東大營戰線,柴勝男一身戎裝進入大帳,中軍主帥正是蝶谷的二代弟子譚化,另有四員副將,右一位空座,乃是柴勝男的位子,左一位則是一個英武的將領,他也是蝶谷弟子,是譚化門下僅剩的一位,譚化收有兩徒,一個是死于伽居山四散人之手的程信,另一個便是此人,名曰南宮智。剩下三員小將,分別叫杜援、黃平、邵信,乃是譚化的記名弟子,算不得正式的蝶谷門下。
柴勝男抱拳行禮:“師叔。”此帳之中皆是譚化門下,沒有一個東大營的大將,可見這是一次私聊,所以不用以軍職相稱。
譚化一抬頭:“勝男啊,坐。”柴勝男已經來到東大營兩個月有余,之前拜圣女教由于教主被刺,安生了一陣。刺客是圣女麾下的九言衛成員,不少人還在猜測,是不是拜圣女教要內訌,于是采取了觀望態度,沒想到圣女冷月孤薇竟然主動退避,回了后方的大本營霸州,不再問世事,如此一來剛剛有些波動的教眾們便被安撫下來了。
而現如今拜圣女教終于大肆擴張,四面出擊,攻城略地。可是朝廷在東部的主力只有東大營的十幾萬人馬,拜圣女教已經號稱擁軍五十萬,教眾遍地了。
譚化說道:“勝男,朝廷新下的策略,要用困牢之法,五路出擊,合兵三十萬共討逆賊。”
柴勝男皺眉道:“師叔,北地焉有五路三十萬大軍?”她對軍事甚為熟悉,北地的東大營和敗退各地的殘兵合在一處也不過十來萬,三十萬大軍不會是剛放下農具的普通百姓吧。
譚化說道:“有的,你父云州總兵北靖侯柴耀祖,已被朝廷提拔為魯候,集合云、魯、化、高、泰五州兵力,再另行招募,可湊出五萬兵馬在東邊,這是一路。吳侯陳叔明打壓鹽匪已經頗具成效,現在麾下也已經集合了五六萬兵馬,分兵一半北上,于東南方進攻拜圣女教,這是第二路。而北方幽城的馬家也已經答應出兵八萬南下。”
柴勝男沉思道:“如果馬家愿意出手,那自然勝算大增。”北疆馬家號稱千年家族,足有兩千年的歷史,在北方已經造成只知有馬,不知有王的局面。之前拜圣女教也沒有太過撩撥馬家,可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那個什么三十六護法之后,冷月青云信心大增,竟也打起馬家勢力的注意,本來還處于中立的馬家立刻停止了觀望,旗幟鮮明的站在了朝廷一方。
柴勝男又問道:“加上東大營也不過是四路,第五路……難道是楚侯?”在柴勝男的印象里,南方能稱為精銳的大軍,也就是楚侯織語長空了,因為他有個好弟弟織語長風,織語長風勇武過人,頗有謀略,在北疆曾和柴勝男并肩作戰,柴勝男自然先想到了他。
譚化則是搖頭道:“不,你才是第五路。”
“我!?”柴勝男顯得很驚訝。
譚化又言道:“你此番北上帶兵一萬,我從軍中在撥與你三萬,你立刻南下,我已經上表朝廷,給與你南林郡元、贛、江、潞四州的戰時指揮權,基本上可以集合五、六萬在手,你把守西南方向,不求你進攻北上,只求你防御各處關隘,形成包圍圈,將拜圣女教困死在這里。”
雖然知道師父和師叔有意讓自己獨領一軍,真到兵權在握之時,一向淡定的柴勝男也不禁心潮澎湃。
譚化說道:“到時候我會派黃平輔助與你。”
柴勝男略加思索隨即說道:“師叔,我初掌大軍,即便是有黃師弟輔助,也難免力有不逮,我想向朝廷借幾個人。”
譚化點點頭:“你說。”
柴勝男第一個點的就是:“首先便是,五城兵馬司西城都察院院長,林越林師弟。”蝶谷弟子在軍中效力的不少,但是三代弟子里真正耀眼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柴勝男,另一個則是永夜孤明,永夜孤明此刻正在南方輔助魔云海不能調動,剩下的人論修為能力,林越便首當其沖了。
譚化自然也是知道林越,但這小子實在是太懶,貓在京城也不出來,所以當下也同意調他出京城。
……
而此時的林越正和剛剛結識的凌家子弟凌泇在全素齋里相談甚歡。
泉姐已經去招呼別的客人了,林越卻在大笑:“你真有意思,竟然盯著蘭花想悟道。”凌泇和林越越聊越開心,少不得說說自己的事情。
凌泇自小就比同齡的小孩聰慧,想的事情也多,很少見她去玩耍,總是獨自發呆,有大人問她在想什么,她卻答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成為圣賢?大人頓時無語。
為了能夠成為圣賢,凌泇翻遍了家中典籍,卻不得其法,又打坐冥想,卻也不得其神,后來索性找個東西盯著看,她看蘭花看了七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盯著看,妄圖找到自己的大道。
林越又問道:“那你找到了嗎?”
凌泇回答:“我也不知道,后來我覺得只在自己后院悟道,也悟不出什么,索性出來轉轉,不是有人說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嗎,在這塵世中也許就有我的大道呢。”
林越搖搖頭:“只是這么找也不一定能找對,萬一誤入歧途,想后頭都不行了。”隨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姐,不禁又搖了搖頭。
凌泇贊同:“世間多紛擾,尋道需要堅守本心,時刻自我反省,這也是我這兩年來的心得,剛開始的時候,我見的人和事總覺得很有道理,但是見得多了又覺得之前的道理不對,我思考了很久,也無法分辨所有的事,只能堅守本心。現在本心就是我自己得道,時時反思心中所想方可。”
凌泇的旅行是修心的旅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疑惑到堅定、從堅定到動搖,再從動搖回到堅定,這讓林越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首佛詩,不禁吟誦起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凌泇聞言眼前一亮:“道友所言一語中的。”
林越又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回凌泇更加驚訝,似乎有什么在腦中出現,卻又抓不住。
其實林越對于兩首詩也是一知半解,單從字面義上,基本上普通的讀書人都明白,可要是從悟道來講,可就不是是個人就懂得,難道那些所謂大師參悟了幾十年,只是想到了一個人人都知道的道理?當然不是這樣。
林越想了想笑道:“說到這個,讓我想到了一個小故事。”
凌泇正在思考,聽林越如此一說便笑道:“道友請講。”
林越將前世一個聽到的故事稍加變動講了出來:“說有一戶世家門第,有兄弟二人,皆為當世名士之流,聲譽斐然,也自是清高之輩,有一日一戶勛貴擺宴,也請了兄弟二人。宴會之中勛貴叫來歌舞樂姬,娛樂賓客,整個宴會鶯歌燕舞、聲色靡靡,兄長自恃清高,不愿見這般景象,而弟弟卻依舊在酒宴上談笑風生,渾然無懼,兄長見狀憤而離席,第二日,兄長來到弟弟的書房,訓斥他昨晚的行徑,而弟弟卻坦言‘昨天宴會上有歌姬,而我心中沒有,今日書房中沒有歌姬,兄長心中卻有’那兄長聞言一加思索便說自己不如其弟了。”
凌泇面露笑容:“道友誠如我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