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柳千星回到了平日休息的禪房內。
也不知道小九是不是真的站立著在睡覺,但凡柳千星走出它周身幾丈開外,小九便會醒來,柳千星走到哪小九就跟到哪。
柳千星停下,小九也就停下,然后秒閉眼睛進入睡覺模式……
一如此刻的小九,正站立在門邊不遠的地方,閉著眼睛歪著脖子……
不過柳千星暫時無暇顧及到小九,他從枕下掏出了三樣東西。
一本《百里陰陽劍》、一本記滿心得的《懸空寺》手記本,一卷《千星劍》殘卷。
看著眼前的三樣東西,興奮之余,柳千星心中一陣有些感慨,十年了……
從五歲開始,整整在懸空寺待了十年,夏侯忠沒有按照約定回懸空寺來看自己。十年間,自己已然對懸空寺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已然很是熟悉了,這忽然間要走了,竟還有那么一點點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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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柳千星思緒萬千,那邊玄真大師的禪房內,卻也有柳千星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著。
只見玄妙方丈、玄明大師、凈能以及湛善,圍在玄真大師的床榻邊,不知什么時候菩提峰的道塵師祖也來到了這禪房中,立在床頭處。
床榻上,玄真大師起身端坐,竟瞧不出哪里像受了重傷的模樣。
湛善看著坐起來的玄真大師,心中不知是被騙了,還是不能理解,也是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玄妙、玄明、凈能三人,跟個沒事人似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只見玄真大師,面露苦色,似有不忍,道:“道塵師叔……”
道塵抬手道:“玄真師弟莫要多言,懸空寺是留不住他的,緣始緣終,諸般劫數磨難,不過才剛剛開始!”
玄真大師咽下喉頭的話語,輕嘆了一聲,道:“師弟只是不明白……師叔將他收進寺來,如今卻又將他逐出寺去,往日還曾說他是有緣人……不知這所謂緣,究竟在何處?”
道塵道:“世間因果,萬法皆緣。湛星自有他的造化,懸空寺,他遲早是要回來的!玄真師弟,你無須擔心!”
“可是……”
“你可還記得,這般若峰藏書閣三層之中的三樣東西?”
玄真大師忽的眼露精光,似乎不可置信,道:“師叔是說……”
道塵淡然一笑,看了眼湛善,又道:“不錯!我觀湛善目達耳通,又在戒律峰上待了十年。想必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不如就讓他一起下山去吧?”
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湛善回過神來,急道:“什么什么?”
“我一起下山?”
玄明大師瞪了眼湛善,湛善吐了吐舌頭,心中卻尋思著,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個老和尚打的什么算盤!
玄真大師道:“湛善,你與湛星自小便一起長大。湛廣雖然懇實,卻不及你巧捷,往往走在極端。湛星此去或許塵緣頗多,師叔希望你能相助一二。”
“師祖,師傅,師叔,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啊?”,湛善不禁問道:“湛星小師弟到底怎么了,你們這般騙他,還要將他逐出寺去,又要我一路相助?不是要我監視他吧?”
玄真大師哈哈一笑,道:“你能有此疑心,我倒也算放心了!不過,此間之事,師叔希望你能保守秘密,至于湛星,日后你會知道的!”
“就不怕我轉頭就跟湛星小師弟說了!?”
玄真大師胸有成竹:“你不是這樣的人!”
湛善咬了咬牙,看了眼玄明大師,哼道:“好吧!算你猜對了!”
“既如此,你且去趟藏書閣,取一樣東西來!這里還有一封信,你告訴湛星,信是一位姓夏的故人送的,他就知道了!”
交代了一番后,總算諸事安排妥當。
道塵師祖、玄妙方丈,還有凈能,都回了各峰,湛善從藏書閣取回了東西后,也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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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柳千星收拾停當,挎了個小包裹,裝了一些衣物和幾本書。
走到那巨大的門樓處,旁邊那個獨立的禪房中,一塵不染,但道一師祖卻不在其中。說起來,還真就剛來懸空寺的那個夜晚,見過那個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興許真如師傅玄真大師所說,道一師祖云游四海去了……
柳千星又往前走了走,看了眼深不見底、云霧繚繞的山下,又回頭看了看玄真大師禪房的方向,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這個老瘋子!讓人走的都不安心!”
說罷,嘴里哼哼唧唧的朝玄真大師禪房的方向走去。
小九許是睡得夠了,倒是沒有一停下來就打盹,一直跟在柳千星身后。
就是這畫面……怎么看,都覺著是在溜雞呢??現在雞都這么養的嘛??
不過片刻的功夫,柳千星就來到了玄真大師的禪房,玄真大師一如昨天的模樣,躺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
柳千星道了一聲“師傅”,取過茶壺,倒了一杯水,看見玄真大師似乎悄悄的瞟著自己,忽的抽泣起來!
一時間,柳千星哭的頗有梨花帶雨的氣勢,仿佛悲從中來,口中斷斷續續的的道:“師傅啊!徒兒……徒兒不孝啊!以后……就……不能……不能在您……老人家……身邊……邊……”,說著猛地咻了一下鼻涕,繼續抽道:“照……照顧您……了呀……”
“這……杯……寡水……就……”,柳千星一邊說一邊抬起水杯,就要將水灑在床前。
玄真大師聽得心中著實不是滋味,忽的轉過頭來,恨恨道:“哎呀!行了行了!瞅著你就心煩!趕快走吧!”
柳千星忽的眉頭一挑,嬉笑道:“哎呀呀!師傅好了呀!來來來!這大傻雞在這兒呢!是炸,是炒,是紅燒,是熬湯,師傅您說話!”,說著拱手彎腰,屁股高過了頭,扭著脖子,道:“徒兒定當全力照辦!”
小九雙眼一瞪,扭著脖子抬頭看著柳千星的臉!
說誰大傻雞呢!呸!不對!炸誰,炒誰,紅燒誰,又熬了誰呢!!
柳千星嘴角一抽,小祖宗不會發飆也給我揍得跟師傅似的吧?
玄真大師看著柳千星陰陽怪氣的模樣,沒好氣的順勢拍了一下柳千星的后腦勺,道:
“行了!小九乃是九鳳!雖然現在還是個雛雞,但想必以后定為不凡,它既與你有緣,愿意跟你,以后必要好生相待!”
“佛曰萬法隨緣,你我師徒若是有緣,將來必有想見之日。另外,湛善在戒律峰等你,他會送你下山……你……走吧!”
柳千星看著玄真大師,十年來,說實在的也就玄真大師對自己最親了。
有時候,看著玄真大師,倒像是見到了太公一般!
思量著,柳千星跪伏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毅然退出了玄真大師的禪房。
此處雖好,可遠方尚有日思夜念的親人啊!
玄真大師也起身盤坐,雙眼微微合上,一顆顆的撥動著念珠……
出了玄真大師的禪房,抬眼處,老實和尚湛廣,還有兩個小師弟湛羅、湛河正站在一起。
柳千星跨步上前,道:“湛廣師兄!”,又看著湛羅、湛河,道:“兩個小鬼頭!”
湛廣雙手合十示意,湛羅、湛河也合十道:“湛星師兄!”
柳千星一掃心中郁結,對“師兄”這個稱呼很是受用啊!
“來!再喊兩聲聽聽!”
一邊的小九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喂喂喂!看不下去了啊!
三人將柳千星,送到了般若峰與戒律峰相連的鐵索長橋處。目送著柳千星上了鐵索長橋。
到了戒律峰的時候,湛善恰好正往鐵索長橋這邊走著,懷中揣著一封信,背后縛著一個長長的包裹。
“湛善師兄!”
“湛星小師弟!”
“大傻雞,你好啊!”
意外的,湛善打招呼竟沒有合十施禮,難不成忘了?柳千星心下有些疑惑。
小九對這種傻子一向愛搭不理,仿若未見,只跟在柳千星身后。
湛善也不在意,又道:“看你氣定神閑的,看來是不怕那失去記憶的痛苦啦?!”
柳千星一愣:“什么記憶?”
“嗯?你不知道?不會吧?來來來!”,說著,湛善拉起了柳千星,向著遠處走去。
“那你知道從哪兒下山?”
柳千星道:“知道啊!不就你們戒律峰一條道么!”
“嘖嘖嘖,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一指前面的小道,湛善道:“看著熟悉不?”
柳千星說著湛善手指看過去,好像是有點熟悉!
“哦!對了!這不就是那夜,你我打算偷偷下山的那條路嗎?!”
“對咯!看來沒傻嘛!”,湛善取笑道。
柳千星忽的拉住湛善道:“哎!不對不對!這下面不是有那個,恐怖的蠻猙嗎?!”
湛善神秘一笑道:“是!也不是!這條路其實有兩條!若是寺中不想讓你走下山去,便是你走上千百次,也定會落在那蠻猙手上!”
“若是寺中允你下山,無論如何也是遇不到那蠻猙的!”
柳千星奇道:“這么玄乎?”
“那是自然,我也是在戒律峰待了好幾年,才慢慢知曉的!落在那蠻猙手上,恐怕就要跟那淵潭惡龍待上一輩子了!”
柳千星道:“說道淵潭惡龍,我一直對此事半信半疑,那惡龍之說到底是真是假?”
湛善兩手一攤:“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就不想知道那下山的路,會經歷什么嗎?”
“什么?失去記憶?”,柳千星想了想,試探著問道:“疼不疼啊?”
湛善哈哈笑道:“放心吧!保管你一覺醒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管了,橫豎反正是要下山的,讓我還記得我是誰就行了!”
“有膽氣!”,湛善豎了個大拇指,將背上那長長的包裹取下,遞給了柳千星,道:“吶!你師傅給你的!”
“師傅?”,柳千星狐疑著接了過來,怎么自己在般若峰的時候,不自己給我?
打開一看,原來竟是般若峰藏書閣三層的,那把銹劍!
柳千星有點摸不著頭腦:“是這把劍?這劍難道有什么特別的?”
眼下不及多想,將劍重新裹了起來,背到身后,柳千星道:“師傅可有說什么?”
湛善想著之前道塵、玄妙、玄明、玄真等人交代的話,甩了甩頭,道:“哦!沒什么!快走吧!前面馬上就到了!”
抬眼望去,前面不遠處霧氣蒙蒙,似有黑影攢動,模糊不清。
再往前走,霧氣越發的濃郁,目視不過僅能維持一臂之距了!
二人忽覺頭暈目眩,似有天旋地轉之感,十年的山上經歷,走馬燈一般,不知是在周遭,還是在自己的意識中顯現!
不過那小九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東張張西望望的跟在柳千星身后。
柳千星原本還打算抱著小九下山的,不過這小九一百個不愿意的樣子,柳千星手一要伸過去,小九就炸起翅膀來!
這要是一下子啄下來,想想都疼。
于是乎柳千星也就不管了,要是掉到山下去,正好吃個烤雞,也不錯嘛!
畢竟十年沒吃葷了哎!
接著,柳千星似乎聽到了湛善在吼著:“湛星!就送到這里,我回山上去啦!”
柳千星胸腔勉強撐死一口氣勁,回道:“好!”
又哼唧了幾個實在聽不清的字眼……
柳千星覺得似乎很累,累的只想睡上一覺!忽的身體仿佛又感覺輕飄飄的,似乎正在向著山腳飛去!
就在這時,湛善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對了!還有封信忘了給你!”
接著柳千星感覺好似有人拉起自己的手,在塞著什么東西。
柳千星身子一晃,仿佛揪住了救命稻草,然后好像有人大聲“啊”了一聲,接著柳千星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柳千星發現自己坐在一塊草地上,不遠處一個高聳入云的山,山中好似仙氣環繞,不時有鶴啼鳳鳴之聲,空谷回響!
柳千星甩了甩頭,看見旁邊有一個光頭的清秀和尚,正狠狠的盯著自己,一柄銹劍插在一旁,不遠處還有一只大公雞!
正欲發問,忽的頭痛欲裂!柳千星抱著腦袋吱哇亂叫了一會,不大時,稍好。
柳千星抬起頭看著那清秀和尚,疑惑道:“湛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