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心有井中冰

　　李琦已經判斷出黃家目前外強中干，基業是由黃文炳的哥哥打下來的。但是黃文炳并不善于經營，總是把江湖上的那套放在企業管理上，導致達恒集團產品和服務質量不如從前，內部山頭林立，外面欠了銀行一大筆債。
　　加上黃文炳新提拔的親信既不懂業務，也不懂技術，達恒旗下的各家公司，凡事投入新產業里的幾乎全軍覆沒。
　　整個黃家腳下踩得全是忌憚，只需要稍稍一跺腳，很有可能摔得粉碎。
　　白源在微信里，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反正合同的事已經敗了，她上半年得努力都泡了湯。與其忍受沒有結果的下半年，還不如早點去找機會。
　　另外，她還問劉容有沒有再找過他。
　　三個月前，白源以介紹對象的名義，把她介紹給李琦認識。實際上劉容是云中鶴的臥底，她在游戲里在李琦的手機里植入了病毒，直接導致李琦的住址暴露。
　　白源說，劉容最近離職了，在微信上經常跟她罵李琦。說這是個小心眼的小人，磨磨唧唧不是個男人。還說買車全是為了裝逼和泡妞用的等等。
　　李琦不明白白源為何要跟他說這些。
　　劉容的事他都快忘了，劉容也是替人辦事賺錢，李琦并不打算為難她。
　　但是白源在微信上說，劉容剛從原公司離職，并且不止在一個場合說要讓他好看。
　　李琦想起即將要進行的血雨任務，心想自己又多了一個對手。
　　“反正已經有兩個強敵了，我沒有伙伴也沒有聯軍，再多一個、少一個，還能有什么區別呢？”
　　到了下班時間，李琦不管同事們異樣的眼神，到點就下班。
　　這天，在他朋友圈里發了一段頗有詩情畫意的文字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卻因為加班耽誤了計劃。今天少年子弟江湖老，流星重踏江湖路。”
　　88，窈窕富家女
　　網球在攔網中間飛來飛去，
　　打球的人輕捷的鞋底和地面撞擊之聲，網球落地聲，球拍聲，人有節奏的吐息聲，成為網球長上別致的韻律。
　　少女愛琳又贏了一局，和對面扎著雙馬尾的女孩隔著籃網拍手。
　　“莎莉，你連輸給我四局了！”愛琳臉上全是汗水，笑容充滿青春洋溢的氣息。
　　“愛琳，要不是我回了次家胖了許多，放在以前，你網球什么時候贏過我？”外國小女孩莎莉不服氣，嘟著胖胖的嘴巴叫嚷道。
　　“那等下次，不過我估計你是瘦不下來了。”
　　“瞎說，你們瘦子能不能留給我們胖子一條活路！”
　　……
　　兩個青春少女的嬉笑打鬧聲中，她們的保鏢分別到了。
　　莎莉的保鏢替她背了書包和網球包，玻璃外，網球館門口停著兩輛舊款奔馳，莎莉跟愛琳揮手告別，在保鏢的簇擁下上車回家了。
　　莎莉接過她自己保鏢遞過來的干毛巾，頭上和發梢上的汗水如小雨滴落。
　　健康的膚色和別致的發色，處處都體現出健康、青春與活力。
　　兩個貼身保鏢一個四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穿著普普通通的廉價西裝，帶著墨鏡和麥克風，離愛琳都保持了一定距離。
　　愛琳打開手機，回了幾條信息。又跟私教告別，坐在休息座位上對保鏢笑道：“我還要休息一會，你們可以自己拿球去打籃球，你們是按小時收費的，籃球時間不算在內哦。”
　　保鏢一笑，他們知道小姐的脾氣，兩人就脫了西裝外套，摩拳擦掌去旁邊打籃球了。
　　愛琳擦完汗，從包里拿出一個跟防風鏡差不多大小的眼睛，端端正正架在鼻梁上。
　　啟動開關，選項、視頻、輔助功能都在眼前呈現。
　　最新款的智能眼鏡，聽說在和東西可以在十年后取代手機，但用起來還是不如手機方便。
　　愛琳用眼球視覺點看相應按鍵，查看郵件和消息提示。
　　“吳鵬已經半個月沒來信息了，他那里到底怎么樣了？”
　　愛琳不滿地嘟囔。
　　不久前，專門面向游戲新玩家的《全面三國戰爭》任務開始，吳鵬說他的計劃是在游戲里跟偷走東方赤卡牌的玩家見面，如果對方不答應還卡，擊敗東方赤，拿回卡牌。
　　但是吳鵬前幾天回信。
　　說拿到東方赤的人拒絕歸還卡牌。
　　至于原因。
　　吳鵬把這歸結到人性的貪婪和欲望上，吳鵬說那是個殘暴而且蠻不講理的家伙。
　　他不但拒絕還卡，還先后擊敗了幾張吳鵬的主卡。
　　問題是現在還無法確定，拿到東方赤的人是否和Jerry的死有關。
　　而且愛琳在等著他發來下一步計劃，吳鵬也一直沒有做。
　　愛琳纖細的小腿翹在膝蓋上，想了好長時間，點開郵件，用語音功能自動錄入文字
　　“最近卡牌的事情我想了很多。東方赤對就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論如何，卡牌必須保留在我們的人手里，從這個角度講，我知道你想擁有東方赤，如果你達成我的期望，我會認真考慮這一點。
　　但是前提是你在認真做事。我不明白東方赤現在未滿三星，你打起來真就那么費力嗎？
　　白金卡是有特殊權限的，一旦他達成真正的等級提升，后果有多嚴重你心里清楚。
　　我相信你需要額外的支持，我可以給你。
　　“如果你是擔心上次虎豹騎的損失，那就太幼稚了。游戲里的卡牌我從來不心疼。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你跟那個人溝通的怎么樣。他是在獅子大開口，還是根本拒絕談判。”
　　“當然，最優先的事情是，你必須確定拿到東方赤的人是否是害死Jerry的兇手。如果不是，請有禮貌一點，不要激化矛盾。”
　　……
　　有些話，愛琳點到為止。
　　她還是寧愿相信吳鵬是心里有數的。
　　吳鵬這人工作努力，做事認真，人也非常聰明。又是羅伯特集團的老員工，他是愛琳身邊拼了命的往上爬的男人里，不算出彩，也不算落后的一個。
　　如果說暗戀也算是一種追求的話，愛琳不知道吳鵬算是可憐還是可樂。
　　她身邊到處都是這種下屬，而且她除了冷暴力，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對這種下屬，如果對這樣的下屬視而不見，那她恐怕身邊就沒有可用的年輕人了。
　　吳鵬不久后回了消息。
　　大概意識是，他會在接下來的一次主線任務里，對東方赤施展開天羅地網。
　　同時透露，上次三國任務中，他本打算和東方赤的新主人好好談談，是那個人沒有禮貌地把文斗變成了武斗。
　　不僅如此，那家伙因為心狠手辣的做派，最近在新手村的公用疆域里屢次殺死無辜民眾。例如洛水流域的著名門派黃門，都險些慘遭滅門。
　　黃門首領黃文炳，一位四星主卡的擁有者，已經決定和云中鶴聯手，共同主持正義。
　　“真是太過分了！”
　　愛琳生氣的拍了下椅子。
　　她在郵件里同意了吳鵬的新計劃，
　　又點擊手腕上的秘鑰手環，智能眼鏡聲直接呈現出數以百計的卡牌選擇界面。
　　挑選許久，她的從卡牌區拿出了三張武俠類的強卡。
　　“鐵拐乞丐”
　　“寒江釣叟”
　　“嵩山戰神”
　　把這三張卡打包，從游戲系統里發送給吳鵬。
　　“有這三張卡在，吳鵬這次應該不會再輸了吧。”
　　做完這些事，愛琳松了口氣。
　　用智能眼鏡瀏覽起系統資料。
　　東方赤卡牌的詳情圖，在她收藏的圖片里水紋波瀾般出現。
　　東方赤，家族里為數不多的白金卡之一。
　　它最早是歸父親擁有，不久前，母親把這張卡要過來，贈送給準女婿Jerry。經過多次轉手，它在沉默了幾年以后，終究是要在游戲里掀起滔天巨浪了嗎？
　　叮叮。
　　眼鏡里傳來語音通話請求。
　　頭像是愛琳的媽媽。
　　愛琳咬著嘴唇，略皺眉頭。
　　盯著媽媽的頭像看了許久，
　　選擇
　　選擇拒絕這次通話。
　　網球的汗水蒸發，愛琳感覺到有點小冷，去包里找了個厚毛巾被披在肩膀上。
　　叮叮
　　第二個來電是管家喬治。
　　愛琳選擇接通。
　　頭一句，愛琳說：“我知道我媽給你打電話，說我的電話打不通，讓你來找我。”
　　老喬治銀發蒼蒼，老紳士的姿態出現在視頻界面：“那你也知道她想找你談什么事？”
　　“嗯。”
　　老喬治嘆了口氣：“但是我還是要盡到我的職責，你可以選擇掛斷，但是你母親拜托我告訴你的事，我還是要說完。”
　　老喬治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你很聰明，比你的母親還要聰明。給你母親做財務總監時，那時候我還年輕，我就認為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之一。愛琳你比她還要聰明，兩個聰明的人，選擇開誠布公比較省事，不管我們要討論的事有多么不合情理，多么匪夷所思。”
　　老喬治鋪墊了一通。
　　愛琳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
　　“你父親的病情你也知道，最近幾天剛剛穩定下來，但再好的醫療技術也不能保證他明年的今天仍然如此。”
　　“再理想主義的人也必須考慮生存和財產。你的母親如果在遺產分割上保留足夠的優勢，她的酒店和收購的公司，債務問題會立刻把她壓垮。因為投資人投她，就是等于在等待遺產的結果。”
　　“即使愛琳你很優秀，但你仍然很小。在你發光發熱前，還有六七年的路要走，家里等不了那么長時間。這意味著在這六七年里，你的光芒一定會被你同父異母的哥姐們掩蓋”
　　“唯今之際，最理性的決議，也是你母親和幾個長輩商議的共同結果，風險最小，效果最快，最能保證你們母女后半生的辦法——聽著愛琳，我只負責轉達。”
　　“你的長輩們，希望你能盡快結婚，結婚生子。先讓自己穩定下來，也讓長輩們穩定下來。”
　　愛琳好似憋了長長的一口氣，
　　喬治說完了，她才如釋重負地把氣倒了出來。
　　“所以她的意思是，要利用我的孩子來爭家產。”
　　“為了便于她爭家產，我要盡快找個交配的雄性動物，哪怕街頭的乞丐也無所謂？”
　　老喬治干笑：“我說了，我只是猜測加轉達你母親的意思。她的意思是，乞丐肯定不至于，本來計劃的是讓你和Jerry走在一起，這樣兩小無猜，皆大歡喜。”
　　愛琳接著他的話說：“但是現在Jerry死了，需要找到人接替他的位置。以便我生出孩子，她好一手抱著個六斤的大胖小子，另一只手跟我父親炫耀：看啊，這是你的親孫子，它至少值100億美元，對不對？”
　　喬治苦笑：“你母親畢竟還是要考慮你的未來。她手里的企業、資產、股份，跟你父親前幾任和后幾任妻子比，都是弱勢。你要知道，由奢入儉難，誰也不想最后一無所有。”
　　愛琳生氣的道：“如果她不趁人之危，強行收購白鶴酒店，那她手里的錢足夠我們娘倆三輩子無憂無慮。誰讓她去賭這一把呢？現在連我和我未來的孩子都要成為籌碼，找書苑 www.ｚhaosｈuyｕan.com喬治，如果這件事是你，你愿意嗎？”
　　喬治慚愧地擦擦鼻頭：“我當然不愿意。我也始終為你說話，可是現實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都希望你幸福，但是趁著你父親還在世，趁著我還能在你們家族里，憑一張老臉說得上話。你最好快點做決斷，無論是你喜歡某個你母親推薦的人，還是你自有喜歡的男孩，早確定下來，都可以好辦很多。”
　　“你的母親也不容易。Jerry的意外后，她已經給你列了備選男友的名單。你可以挑一個，約見面。也可以全見面，她都會替你安排。”
　　然后，一份20多人的文檔，傳送到愛琳的界面。
　　“選妃么？”
　　她看到文檔里學歷、學校、資產、照片、家族無不具備。
　　想當年大清皇帝選妃也沒這么面面俱到。
　　愛琳緊咬嘴唇，把文檔瀏覽了一遍，扔進回收箱，立即把回收箱清空。
　　升級版的母豬配種？
　　給予母豬挑選公豬的權利？
　　喬治有些擔憂的從屏幕里看著愛琳，態度更加小心翼翼：“我建議你不要砸你的智能眼鏡，或者挑一個便宜點的。”
　　“你對你母親的意見，有什么……看法嗎？”
　　愛琳沉默了幾秒鐘：“我可以說臟話嗎？”
　　喬治：“不可以。”
　　“哦，那我沒什么可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