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死了,死在了喜郎中的懷里。雖然他壞事做盡,但他的死對喜郎中來說也是一次打擊。畢竟二人作為師徒相處了十多年,這十多年的感情怎么會一下子就能割舍清楚。
雖然打擊到了喜郎中,但是對于贏州城內所有人來說,遠不如孟掌柜發藥來的轟動。
發藥的第一天,武五就跟在孟掌柜身邊。那天微風習習,烈日帶來的暑期被一吹而散,武五站在縣衙前邊臨時搭建的戲臺上,看著下邊無邊無際的黑壓壓的人群,心中有些感慨,有了藥,這些人就不必擔心鼠毒了。
“各位父老鄉親!”孟掌柜站在臺上出風得意。
“各位父老鄉親!”他兩邊站著幾位塊頭巨大的衙役,把孟掌柜的話重復一遍,然后用盡力氣喊給底下的人群。
“我李氏藥行東家李宏,近日身中鼠毒臥床不起,我昨日已經將藥行盤下,今日起我將全權代理藥行大小事宜。此刻鼠毒肆虐我贏州城內,一時人心惶惶。但鼠毒有藥可解,諸位大可不必慌張。之前藥行賣的高價,實屬是李宏一人之意,李氏藥行其他的掌柜、伙計皆為不滿。”
聽到孟掌柜的言語,人群中頓時起了陣陣的議論之聲。
“就是就是,這人中黃都賣到了八百文一斤,這誰家能吃得起?”
“這李宏真是缺了大德,這人中黃之前不過是四十文一斤,但他臨時起價,抬高了將近二十倍。”
“他得了鼠毒?好啊,報應啊!”
孟掌柜站在戲臺上,看著底下哄哄鬧鬧的人群,表面雖然看上去面無表情,但心思全都放在了下邊,待聽得贏州城上下對李宏的一片叫罵之聲,孟掌柜露出一絲微笑,繼續開口:“這是他一人所為,當初我本就是極力反對。今日這藥行輪到我做主,這藥價自然是要降下來的。”
“降到多少?”頓時底下就有人喊出聲詢問孟掌柜。
孟掌柜面露微笑:“這位老兄問得好,這藥價降多少合適,你們說說。”
“八十文一斤如何?這價錢也能讓孟掌柜的藥行賺錢。”
“四十文吧,之前就是四十文。”
“孟掌柜,我等皆是自他處逃難至此,身上分文也無,能不能施舍一些?”
孟掌柜聽著人群之中喊出的價格,臉上笑意更濃:“眾位鄉親父老,實不相瞞,我家中父母也是得了鼠毒,知道這毒兇險。但是興許上天保佑,吃了藥居然好了。家父家慈病種之時我曾在佛前許愿,只要二老康健,我愿意奉出所有家財。”
武五就站在孟掌柜身邊,他說出這話之時,武五心中充滿一種厭惡的感覺。這孟掌柜用李宏的財產為自己揚名,而且編得滿口的假話,實屬過分。由此可見此人也是一個和李宏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但他算計的更多,潛藏的也更好,比李宏還要可怕上幾分。
武五知道內情對孟掌柜生出一些厭惡,但臺下的贏州父老卻是對孟掌柜交口稱贊。
“孟掌柜真是孝道之人,為父母祈愿竟然舍得萬貫家財。”
“豈止孝順,還十分仁義,一接手藥行便打算降藥價,不是誰都能放著撿錢的機會不要的。”
“孟掌柜,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對對對,你這話是要說免費放藥?”
孟掌柜聽了眾人問話,伸出胳膊,向下壓壓手腕,示意眾人安靜下來:“諸位夸贊,我孟某人著實擔當不起。既然諸父老如此看得起孟某,我也拿出一些誠意。剛才有人問,這人中黃到底賣多少錢,現在我告訴大伙一個價錢。它不要八十文,也不要四十文,我孟記藥行今天就做一次賠本的買賣——免費放藥。”
此言一出,又惹得底下一片的喧鬧。
“免費?這孟掌柜這是菩薩轉世!”
“孟掌柜,我全家老少因你活命,你是我再生父母,等災情過去我必為你立一個長生牌位。”
“這孟掌柜仁義,咱們贏州父老也不能對不起他,今后咱們買藥只認準了孟記藥行,其他的就別買了。”
“對對對,以后只認準了孟掌柜。”
“哎,孟掌柜,你這免費放藥,那之前八百文買藥的錢能不能退?”
“是啊,是啊,為了買藥,我也是花光了所有家產。”
孟掌柜有壓壓手腕:“雖然免費放藥,但我還是說一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之前買過藥的那些是不能退的。畢竟之前藥行姓李,如今姓孟。他李宏賺得多少銀子,并未分給我分毫。”
他的話讓有的人蔫了下去,突然有人跳出來:“我從李氏藥行買了幾石的人中黃,本想著多買些,再轉賣出去賺個差價,沒想到你姓孟的免費放藥,這么弄不是砸了我的活路?你這么辦,老子不同意。”
說話的是贏州城內有名的混混李四,他身邊聚集著同樣一群倒賣的商人,這話說道他們心中,一時之間竟然開始沖擊戲臺。一旁的人們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見這些人膀大腰圓,腰間還別著木棍鐮刀,一時也話都不敢說了。
這批人大概有個百十號,都是城中一些混混流氓,此刻眼見著沖到了臺下要抓那孟掌柜。臺上衙役紛紛上前阻攔,但終究抵不過對方人對,沒幾下便被打退。可武五并不慌張,喜樂之前就已經猜到今日情況,提前做好了準備。他不慌不忙從腰間拿出一袋藥粉,瞄準了帶頭的李四就灑了過去。
這藥粉是幾種有毒的藥物配制而成,沾上奇癢無比,而且之中還加了石灰,只要人眼碰著一絲,便流淚不止,睜不開一分。李四被當頭砸中,一包藥粉頓時開了花,李四身邊幾十人一下就被迷了眼,石灰進眼又疼又燙,身上沾了藥粉就像萬只螞蟻從心頭爬過,一時又想捂眼,又想解癢,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武五啐了一口,上前一腳將李四踹倒在地,拿出一把鋼刀抵在他的頭上,然后對著其他未受影響的混混們喝道:“誰在往前一步,我就結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