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通宵狂歡的下場就是薛仲今天一整日的頭疼,連帶著海南衛全體都放了一天假。
“碰碰碰!!!”
“大人!大人!宮里來人了,快起起床接旨吧!”日上三竿時,薛仲還在床榻上感受著平躺都不能停下的頭暈目眩,就在他剛喝完醒酒湯躺了一會后,劉尚就火急火燎的拍起了薛仲臥房的門窗。
“來了….”聽到傳旨太監和圣旨到了,就算薛仲再怎么頭疼也不得不起床穿衣。
按理來說接圣旨應該事前沐浴更衣,不過好在薛仲喝醒酒湯前就洗過一次澡了,所以在穿完衣服后立馬就走出了皇城島上的小院子,前往駐軍的軍營接旨。
“大人,宮里來的人在大帳里等著呢,香案和一些用具都準備好了,咱們進去直接接旨就行了。”看到薛仲和劉尚來了,薛武直接上前接過薛仲手中的馬韁說道。
“好!辛苦了。”聽到薛武都安排好了,薛仲直接就掀開了大帳的帳簾。
此時端坐在大帳中的太監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公公,這名公公身姿挺拔,不過可能由于過早進宮,導致身形有些單薄,但五官長相卻當得上面如白玉,寬臉濃眉。
“想必這就是薛指揮使了吧,咱家可是聞名已久啊!”這名公公看到薛仲走在眾人前方,而且面容長相都不似尋常的軍門子弟,立馬就知道了先如帳的是薛仲。
“咱家?”這公公不是尋常內官啊,要知道對薛仲這種三品以上大臣能自稱咱家的,在皇宮里都沒幾個人。
“下官正是薛仲,不是公公如何稱呼?”
“咱家的名字你應該聽陽武侯說起過,咱家是萬歲爺的司禮秉筆,也就是為皇上寫東西的。”看到薛仲這么懂禮數,王承恩也沒端著自己的身家,而是放下身段解釋道。
“原來是王公公!子期在京時時常聽家兄念叨,家兄曾夸耀王公公如當年成祖時的三寶太監,在宮中對陛下頗為照料。”聽到這公公自報家門,薛仲立馬就知道了,崇禎年間沒換過幾個司禮秉筆太監,而且三十多的秉筆太監也只可能是王承恩。
“陽武侯過獎了,咱家在宮中時就多聽萬歲念叨你,這次宣旨也是萬歲讓咱家來的,薛指揮使要不先接旨吧,咱家還等著一會和您趕回京城呢。”聽到薛仲以薛濂做擋箭牌吹捧自己,王承恩微笑了一下,隨后說起了正事。
“如此著急?不如等公公先用膳食再行宣旨?”
“呵呵….咱家再來時的船上吃過了,萬歲下了三道圣旨,兩道發給了寧遠的孫伯雅與洪彥演,想必他們已然接到圣旨動身回京了,咱家先把這圣旨內容給你宣讀,讀完咱們可就得動身了,為了見你們,萬歲連明日的小朝會都取消了。”聽著薛仲關心的話,王承恩搖了搖頭解釋道。
聽到王承恩這么說,薛仲也就按照禮制跪拜接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海南衛指揮使薛仲在職間整頓衛所,避除亂紀,后北上萬里海疆以御敵寇,復遼南百姓為民,而后解松錦危局,此功甚大,特招入京。薛指揮使,接旨吧!”說完后王承恩將柄質為三品大臣才有的貼金釉圣旨交到了薛仲手上。
“臣領旨….”接過圣旨后,薛仲大聲說道。
“薛指揮使,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進京吧,若是趕得及,咱們還能在城門關閉前回京”看薛仲接過圣旨,王承恩瞇著眼笑說道。
“全憑公公安排!”薛仲將圣旨裝到薛武備好的錦盒里后,轉身拱手回道。
“公公此次前來,子期沒有什么好的禮物,這把是此戰繳獲的清軍貝子,老奴孫子尼堪的佩刀,請公公收下。”出帳時薛仲將劉尚準備好的尼堪佩刀遞給了王承恩,尼堪被炮擊時,周圍的屬下都是想著救人,因此就把尼堪用來裝飾的佩刀遺留下了,對于王承恩這種地位的太監,金銀不是很缺,但是對于這種清虜的腰刀倒是很有吸引力,明朝的太監多以岳武穆、三寶太監作為偶像,這種異族的戰利品王承恩也是直接收下了。
在王承恩收下禮品后,薛仲就將自己離去這段時間的士兵操練交給了郝虎,而販鐵買畜這件事就交給了劉尚,至于薛武則是近一年未歸家,家中的家眷的很是想念,所以與薛仲一道回京。
十七世紀的渤海海面受小冰河時期的影響變幻無常,昨日還是陰沉的天氣,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薛仲的運氣好,雖然海風凌冽,但陽光卻是將附近海域都照射的無比明媚晴朗。
“薛大人這是在看什么?”
就在薛仲在海船甲板上發呆眺望遠方時,王承恩穿著狐裘大衣走近問道。
“公公……子期在想此次遼事雖以解決,但子期懷疑明年秋收清虜可能會寇關。”
“此話當真?薛大人可不能嚇咱家。”聽到明年清虜很有可能入關,王承恩立馬被嚇得提高了聲調。
“公公您想想,此前清虜入關皆因遼東久經戰亂,地多人寡,遼民無法供給大軍生存,而子期這次在遼南救回數十萬百姓,這樣一來清虜明年的糧食必定不夠食用,按清虜的習性,只有寇關劫掠財物了!”面對王承恩的質疑,薛仲一字一句的為他分析解釋道。
“那如果清軍入關該如何是好?”面對這種軍國大事,王承恩問道。
“這得明日入宮時與陛下、洪督師、孫督帥商量之后才可有萬全方法,如今北方經清虜多次寇關,山西、北直隸早已貧瘠不堪,而河南、陜西又遭流寇肆虐,若是清虜真的明年入關劫掠,想必目標應該會選山東,至于如何防范…..公公剛剛入皇城島也看到了我麾下人馬多有折損,況且營中士兵思鄉之心過重,想拉他們防范清虜,反倒不如重練新軍。”
“薛大人雖然年輕,但心中策略卻是咱家所不如,不過重練新軍必定需要響銀,此次遼事耗費銀兩數百萬,萬歲也不忍心再對百姓加賦添響,就連此前洪彥演的九邊響銀都是陽武侯治蝗剩下的響銀,現在戶部還欠九邊人馬數百萬兩響銀,明年的漕銀估計都得搭在里面,咱家雖然有心為陛下解憂,但實在力不從心啊。”一聽到重練新軍,王承恩立馬想起了場中還欠響數百萬的這件事,尤其是崇禎,這幾日被逼的連連失眠,望得王承恩都心疼。
“公公放心,新軍糧餉這件事,子期倒是有些眉目,只不過需等明日平臺覲見萬歲時,與孫督帥、洪督師商議過后才可決斷。”
“薛大人果真如萬歲所說的年少英才,咱家在這里為北地的百姓先謝過薛大人了。”說著王承恩拱手行禮道。
“公公折煞晚輩了,海上風大,公公常年居于深宮,小心風寒,公公還是先進船室休息吧,再過兩個時辰就到天津衛了。”面對王承恩的行禮,薛仲讓了半個身子后急忙回禮說道。
“那薛大人也快點回船室休息吧,咱家就先回船室烤火了。”王承恩微笑說完后,小步后退回了一禮后便走回了船室。
路遠船快,等王承恩和薛武的行船到天津港口時已經未時二刻了,草草讓驛站小吏安排了一輛馬車后,薛武、王承恩一行人便朝著京城行去,等馬車行到進城時早已天黑,城門也早就關閉了。
“薛大人,這城門已經關閉,咱家在這城外有一處別院,若是薛大人沒有落腳的地,不如到咱家的別院坐一坐?”看著天色變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承恩友善的問道。
“勞公公費心,子期也是京城中長大的,早年在城外也購置了一處居所,所以就不叨擾公公了,天色已晚,今日公公舟車勞累,需早些休息。”薛仲望了望窗外落下的太陽謝絕了隔壁車王承恩的提議。
“哈哈,咱家也是忘了,薛大人畢竟是陽武侯的弟弟,在這京中想必有些門門道道比咱家還了解,那咱家也就不打擾薛大人休息了,明日辰時大人記得進宮到保和殿后的云臺門,孫伯雅、洪彥演到時也在,若是大人記不住路,不妨讓陽武侯為大人引路。”王承恩善意的提醒道。
“謝公公提醒,那子期就先走了,公公早些歇息。”說完后薛仲拱手回了一禮,馬夫在得到授意后立馬朝別院行去,等薛仲到別院時已經亥時三刻了,而別院早就被侯府的下人打掃過了,別院的書房也是燈光通明,不用看薛仲都知道是薛濂。
“數月不見,仲弟更為消瘦了….”
“兄長倒是身材豐腴了不少。”
隨著薛仲推門進入書房,坐在書桌前的薛濂立馬意識到了是薛仲,畢竟別院中的下人自己都交代過,不要打擾自己,不敲門就進屋的只有自己那個好堂弟薛仲,兩人對視過后分別調笑道。
在調笑過后,薛濂則是上前給了薛仲一個緊緊的擁抱,隨后拉著薛仲的手坐在了書房里的臥榻上,而別院的下人也是很識趣的端上了茶具與火爐,在放下這些東西后,薛武便讓這些下人下去,自己坐在一旁燒水煮茶,而薛濂和薛仲也在喝了第一杯茶后開始說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