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張勤的監生下放到京畿的州縣去當了鄉長,作為試點,這是一個李陵親自挑選的宗族勢力比較龐大的鄉,不知道經過劉墉的培訓,張勤能將新政做到幾分火候。這些需要時間去驗證。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總辦改制事務衙門的步伐,就沒有停下。
允許旗人出旗,但是改制事務衙門幫助出旗旗人謀生。這是朝堂與皇帝達成的妥協。不是每個人都能吃鐵桿莊稼的,有些家庭人口眾多,能補上丁缺領到餉銀的卻是少數,尤其是近些年八旗繁衍日盛,底層旗人一個人的份例要養活全家還是比較困難的,但是又不許自己謀生,這讓旗人底層旗人有種困守圍城的無力感。
出旗謀生的這些人也好安置,全部被打發到了弘晝的水師別動隊。水師別動隊已經購買了兩條大船,都是英國的二級戰列艦,現在正缺人手。弘晝打算弄一個補給基地,所以男女老少都有用處,最起碼女人們做些后勤雜物沒問題。
皇帝給弘晝的旨意,其實和英王允許英國商船海上劫掠的許可差不多。但是目前沒有成熟的水手,弘晝正從沿海招募老水手訓練這些八旗子弟。老水手不好找,雖然加上青島,一共開放了五處通商口岸,但是對百姓下海還是管理較為嚴格的,遷界禁海以來,漁業、造船業都遭到了嚴重打擊免,種種原因導致了航海人才的稀缺。
很幸運的,弘晝找到了十幾個幾個水手,是從巴達維亞逃回廣州的。據說那里的荷蘭殖民者正在將那里的華人發配到好望角、錫蘭等地。這十幾個水手是逃到老鄉的商船上被帶回來的,正在謀求生路,恰好被弘晝派去的人接上頭了,便帶到別動隊在劉公島的正在建設的母港,作為教習。
關于荷蘭殖民者正在大肆發配華人去做苦力的事情,是弘晝在折子上當做趣聞來說的時候,李陵才得知的。對于遠走海外謀生的人,滿朝文武都將他們當做棄民,是不怎么在意他們的死活的。但是李陵從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荷蘭殖民者的做法讓他聯想到了印尼第一次大規模排華事件——紅溪慘案。作為排華事件的開始,這個慘案李陵有些印象。但僅僅是記得乾隆初期,不知道具體時間。
但是李陵對此非常無奈,水師最能拿得出手的,還是別動隊剛買的兩艘二手船。根本不具備遠洋作戰能力。李陵只能下旨各通商口岸,停止與荷蘭人的一切貿易,拒絕荷蘭各類船只從口岸獲得補給,直到其善待大清僑民。
這次的事情也給李陵提了個醒,必須發展海上力量。于是,由總辦改制事務衙門提出的設立海關關稅、擴大海貿,取消所有海禁措施的提議又在朝堂上強力通過。
于是,海關衙門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李陵正在志得意滿的時候,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廣州的一座閣樓里,一群身著華麗的人,正在聚會。
“黃老爺,你說朝廷會妥協嗎?”
“呵呵,不妥協還能怎樣,漫說八旗早已經不是勁旅,就算還是那威名赫赫的鐵騎,還能把馬騎到這大海上不成,朝中的那些人,一年拿走多少銀子,一點作用都沒有,還是這大炮好使啊。”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說道。
別看這黃老爺笑呵呵的,一開口說話,花廳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包括兩個頭上戴著藍頂子的官員。
“諸位,咱們的先祖跑海幾輩子,才掙下這份基業,可不能斷送在咱們手里了。皇上要開海禁與民爭利,那咱們就讓他清醒清醒,聽說那起源商行有宮里的影子,咱們先斷了皇帝的小金庫,看他急不急。不過咱們也得向總督衙門報個損,不能光皇上受損,咱們一點損失都沒有,這,可不是為人臣民的本分吶。啊,哈哈。”
“黃老爺說的極是。”眾人交口稱贊,而后頻頻舉杯,笙歌宴飲。背景是火光沖天的十三行,還有,那沒有資格坐在這里正無助哭泣著的中小商販們。
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師,各地消息陸續傳來,五個通商口岸同時遭到海盜襲擊。李陵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廣州將軍張正興是吃干飯的嗎?水師是吃干飯的嗎?為何被賊寇長驅直入?堂堂大清國,被一群海盜大肆劫掠一番之后,揚長而去。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皇上息怒。”大臣們跪倒在地。但是把頭埋在地上的人,誰在笑,誰又在哭呢?
“息怒?朕如何息怒?大清是海上那些不通教化的野人國度嗎?被人劫掠,要當做無事發生嗎?傳旨沿海各地督撫,捉拿所有大海商,先拿后審,與此事有關聯的,滿門抄斬。”
“圣上不可啊。東南乃財賦重地,不可輕亂。再說又無跡象表明此事乃海商所為,圣上不可因小失大,落得個殘害生民的惡名。”張廷玉奏道。
“皇上息怒。奴才也以為此舉不妥。就算此事是海商所為,從其劫掠展現出來的力量看,朝廷實在無力防守所有海疆。若逼急了他們,茫茫大海,朝廷無所覓其蹤,彼卻可以待機而動,攻略我一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使我不得不處處防備,時時警惕。”鄂爾泰也說道。
李陵這會冷靜下來思考,也覺得行不通,只是一時憤怒而已。
“那依諸位愛卿所言,該當如何。”李陵冷聲發問。
“臣以為,可采取圣祖爺遷界禁海的法子,片板不得下海。朝廷之強,在于弓馬嫻熟,水師非我所長也,而海上有些事化外蠻荒之地,些許通商收入,于國無益,不如徹底舍棄。”一個大臣奏道。
“劉統勛,給他說一下通商貿易收入和通商口岸的稅收。”
“是,圣上,乾隆元年,截止秋稅,共得稅款430萬兩白銀,貿易收入,800萬兩白銀。”劉統勛說道。
聽到這個數字,大臣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有皇帝還很不滿意:“為什么只有這么點?利潤大頭去哪了?”
“這……臣不知。”
“罷了,先不提這事,海貿對財稅十分重要,所以,不能因噎廢食。遷界禁海非良策。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良策。”皇帝想都沒想就否了遷界禁海的提議。
“臣以為,此事皆因廢除海禁而起,海盜為了專賣大清貨物,才招致此番禍事,不如,維持現狀,取消廢除海禁之議。”張廷玉又提議道。
“要朕向那些海盜妥協嗎?”李陵怒喝道。
“只是若不如此,沿海各地將處處告警,圣上明鑒吶!”張廷玉跪在地上說道。
水師已經廢弛,短時間內建不起來,想到這,李陵不得不沉默了,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諾大的朝廷也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