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綠植上部開出的花,在視頻里初看完全正常,但方樂卻像是抓到了寶一樣解釋說:“你們看,在陳志忠去料理那盆花前后,視頻里有沒有什么區別?”
曲卿第一個發現了不對頭,馬上說:“仔細識別的話,這盆花在視頻里的位置,似乎變長變高了一些。”
“對,”方樂拍掌說,“但陳志忠只是去澆了一次花,澆完花,那花就長長了?顯然不合理。”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陳志忠背對著攝像頭時,特意將這花的花盆往前挪動了一下。”
“由于攝像頭只能拍攝到花盆的上半部分,效果就好像是,花盆里的話往上長出了一些一樣。”
方樂說著,又操作第二段視頻,演示著說:“可你們在看時間線上緊隨的下一段監控視頻,那盆花的高度,自某個時刻開始,又輕微地矮了下去。”
“花自己是不可能矮的,而那之后也沒人又動過花,出現變動,只有一個情況,就是有個人那之后,偷偷的、人所未察地從別墅里利用電腦和攝像頭的聯動功能,將攝像頭角度給遙控調整了。”
“特意調整這個角度,就是為了制造視覺盲區,這盆花除了可以提供障眼法,不讓我們輕易發現攝像頭被微調過,也可以作為標的物,來讓人估算身體貼墻到什么程度,可以不被視頻里拍到!畢竟要是陳志忠像小韓那樣一次次反復測試,會在監控里留下破綻的,有了一盆花幫他定位,就方便許多了。”
“陳志忠擺弄花,和攝像頭角度被調整,幾乎是前后腳,家里只有兩個人,死者柳茗自己調過攝像頭的概率不大,就剩陳志忠嫌疑最大了!”
“而這兩段視頻的出現,已經是在一周之前,那時候,恐怕陳志忠就謀劃殺妻了吧!”
方樂覺得搞清楚了關鍵環節,曲卿卻沒有盲目樂觀。
她先出了門,來到門一側,那盆綠植花卉前,將那盆花搬開,挪到一邊,開始去看地上的痕跡。
雖然地面是水泥的,但這盆植株顯然是長期擱放在這里的。
所以地面出現了兩個對應著花盆底部的圓形痕跡,一個深,一個淺,深的那個更靠近墻角,應該是花盆被挪動前的位置,淺的那個,比較靠外,則是挪動后的位置。
對照一下那個視頻,也就是說,除非正巧是陳志忠在外頭侍弄花的時候,留在家里的柳茗趁機調整了攝像頭角度,不然只能解釋成,是陳志忠在背對著攝像頭的時候,將花盆輕微地挪動了,而后又趁機把攝像頭角度也前調,讓花卉位置表面上看和之前的一樣。
而就是這雙簧一樣的微調,真正制造出了一個可以通行過一個人的監控盲區(甚至說是心理盲區)。
可是,她并未真正高興。
她不是方樂,覺得有了新思路就興奮,她是辦案的主導者,單單有思路不行,還必須有能驗證這個思路的證據,或者,能從這思路得出什么新線索。
證據是不可能了,單單兩個花盆印,并不能說明什么,至于新線索——
曲卿看向了門的另一側,那一側沒有放置任何東西,也是之前測試的時候,小韓的通行位置。
那里完全是結實而干凈的水泥地面,時隔多日,完全不可能提取到任何腳印,話說就算留下了腳印,也肯定是不完整的,因為為了完成盲區測試,測試者必須踮著腳靠著墻才行。
靠著墻?
曲卿忽然命令:“小飛,你轉過身去。”
“啊,做什么啊,師姐?”
小韓不解問。
大何則抓住他肩膀,將他掉轉了個身,說:“哪兒那么多廢話啊,頭兒讓你轉,你轉就行了。”
曲卿走近,緊盯著小韓的背后,在他的衣服背面,發現了一個不小心就看不出的線頭的破口,應該是之前小韓后背使勁貼著墻,去利用監控盲區的時候,衣服和墻面摩擦留下的痕跡。
于是她猛抬頭,看向表面上干凈無比的別墅墻面,忽說:“聯系馬輝吧……”
——
兩個小時后,最高效率完成了物證的提取、對比的馬輝,在技術中隊的化驗室向四人匯報情況。
“我從那面墻的水泥凹槽里,提取到了極微量的纖維,應該是衣物纖維,顏色是純白色的。”
小韓的衣服,并不是白色,而仔細回想,之前幾次見到陳志忠時,后者就穿著一件白色貼身襯衫。
如果能證實墻面上的衣物纖維,和陳志忠衣服上的一致,甚至在衣服上找尋到了劃痕,那就有合理理由去懷疑陳志忠了。
曲卿去咨詢了局長李海,李海認為可以正面攻略嫌疑人了,就開了證明,曲卿和方樂四個人,直接殺向了陳志忠所在。
機關辦公大院里,依舊寧靜優美。
柳樹、池塘如畫,那片被割草機修剪過的草坪,則重新生長,基本已經看不出修剪痕跡了。
陳志忠已經基本整理好了心情,現在已經回歸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之中,除了不回家,沒別的不一樣。
辦公室里只有他和自己的助手劉杏在,初見曲卿四人又來訪,他還以為是又要問什么和案子有關聯的事,誰知曲卿開頭就提出,想帶走他身上那件白色襯衫,作為檢材。
這個要求,使得陳志忠愣了愣,但也沒有多說什么,當著大家的面,將襯衫脫下來,遞交過來,身上只剩下一件淺藍色的背心。
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劉杏卻追了出來。
這位助理這刻也不像平時那樣開朗活潑了,以質問的語氣,焦躁地問:“曲警官,你們不會是又要懷疑我們陳科長吧?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跟案子有什么關系啊。”
曲卿沒有多講,只一句這是例行調查就將劉杏打發了。
小姑娘遠遠地看著幾人離去,咬著紅唇,一言不發。
還沒有離開機關大院的辦公樓,曲卿又見到了那位曾作為證人的清潔工李阿姨,看見李阿姨手上戴著的塑膠手套,念動,忽上前攀談,問:“李阿姨,這單位里,所有的塑膠手套都是一樣的嗎?”
李阿姨不明所以,點頭:“是啊。”
“那么這些手套,在單位里有多少副?”
李阿姨熱心解釋:“那可就多了,這東西又不是值錢貨,所以備用的很多,不單是我們搞清潔的,領導們每個辦公室也都有備著的,還有食堂那邊也是,反正哪里需要清潔,哪里就留著。”
“陳志忠科長的辦公室里,有沒有呢?”
李阿姨意外地看了看曲卿,點頭說:“有吧,陳科長喜歡自己動手搞衛生。”
“那能不能給我們取一雙這樣的手套呢?”
“可以的,可以的……”
回去路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韓好奇問:“師姐,您要這雙手套,是做什么啊?”
方樂笑著代為回答:“小朋友,這都想不明白嗎?”
“雖然陳家別墅家里的手套少了一雙,但現在還不好確定,拿走手套的就是殺人兇手。”
“真兇曾抓著柳茗的腰帶將她勒死,腰帶上沒指紋和DNA物質,那么兇手當時應該是戴著手套的,這手套,或許和那雙被拿走的不一樣呢,要是陳志忠是兇手,不排除他順手借用了單位里的手套。”
這樣啊。
小韓理解地點頭,不過又有點兒懊惱,下次他不盲目提問題了,先想一下再問,不然就被這個外行顧問給比下去了。
唔……好像那家伙一直都表現得比自己思維敏捷呢。
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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