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如血鉆。
整一個血人,從天而落,力劈華山的一戟斬向呼延王。
呼延王低吼,架刀橫檔。
嘭!
戰戟與刀碰撞,如天雷炸響,震得四周之人頭腦發暈,實力弱的更是直接口吐鮮血,面容蒼白里滿是駭然之色。
劉武落地,呼延王被生生震退,摔倒出去砸在地面,口吐血沫子,虎口開裂,握刀的手臂忍不住地顫抖。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身體卻如同被掏空力氣一般,軟綿綿的使不出一絲力來。
腳踏地面,劉武箭步前沖,戰戟橫掃,鮮血四濺,數人被他斬成兩截。
血如雨點般落下,噼里啪啦作響。
戰戟都被染紅,滴答往下滑落,劉武沖上前又是一戟刺向呼延王胸口。
啊!
呼延王驚恐怒吼,想再次橫刀格擋,然而戟尖眨眼便至眼前,寒光如點點星辰般化作皓月。
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呼延王徹底絕望,若是再次被戰戟刺中,恐怕他必將殞命于此。
調查中,樂合城壓根沒如此厲害的人物,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天神?強大得離譜,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死!”
劉武低吼,眼中迸出興奮之芒。
擒賊先擒王,若能將之斬殺,今日的夜襲當是大功告成。
然而于千鈞一發之際,異變橫生,一支長矛忽地從斜側里刺了出來,嘡的一聲震響,竟生生擋住了劉武刺下的戰戟。
“王,速走!”來人是一蠻族大漢,身穿貂裘,頭戴冬帽,虎背熊腰,濃眉大眼,頗有力敵千鈞之勢。
此人一把將呼延王提起,猛地往后面一甩,將之拉出了戰圈。
煮熟的鴨子飛了,劉武怒目圓瞪,持戟猛地往側面拍去,嘭的砸在這貂裘大漢胸口。
后者當即噔噔后退數步,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敢傷我王,賊獠當死!”大漢怒吼,持一把蛇矛,如蠻熊般奔跑而至,欲與劉武死戰不退。
“豎子,懷吾大事!”劉武暴怒,腳尖點動時一戟刺進對方肩膀,狠狠將之從地上挑起,猛地砸在地面之上。
嘭的一聲,泥土四濺,大漢空有一身蠻力,與劉武之間相差巨大。
大漢哇哇吐血,紅潤的面色立刻就蒼白得毫無血色,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
“將軍!”蘇漢陽沖上前來,已然成了血人,手里的斬馬刀更是如同在血海中滾了一趟般鮮紅。
“綁了!”抽回戰戟,丟下一句話,劉武翻身上馬,立即緊追而出。
經這么一耽擱,呼延王已然跑出老遠,身邊聚集了不少蠻族將士,再想將之活捉或殺死已難如登天。
蘇漢陽讓跟至近前的士卒將大漢捆綁,旋即又領著人駕馬追隨劉武往前沖殺,眾隊率亦率部眾緊跟而上。
蠻族前軍此刻已然潰敗,中軍更是人踩人。
呼延王退至后軍,欲重整隊伍反攻,然而兵敗如山倒,一潰千里,眾將士毫無斗志可言。
還未組織好防御,退下來的兵卒便將后軍沖得七零八落,逃跑的心里會傳染,全都跟著不斷后撤。
后軍是最弱之地,全軍實力的薄弱點,就算戰神附體,呼延王也難有回天之術。
想象美好,現實脆弱,當劉武一馬當先沖殺而至時,敵軍連一波像樣的阻擊都組織不起來。
見人就殺,逢人就砍!
跟于劉武身后而至的眾將士都已殺紅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場上容不得絲毫憐憫。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兵敗如山倒,呼延王見回天乏術,早已被劉武的強悍嚇破膽,還沒等后者沖殺到近前,便是拉過一匹戰馬騎上,調頭就跑。
主將一跑,蠻族大軍敗的更慘,一潰千里。
蠻軍并非輸在兵力,而是敗于疏忽以及呼延王的愚蠢,將熊熊一窩,毫無絕地反擊的能力。
就算兩萬頭豬站著讓人砍,也得費些工夫,然而劉武率領的將是不過千人,卻兜著敵軍屁股后面追殺,丟盔棄甲,就恨自己沒多生兩條腿。
“眾將士,隨我殺盡蠻賊!”劉武高舉戰戟,低吼如雷。
漢軍眾將如猛虎般低吼,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此刻的盡情發泄,蠻族不過如此,也并非不可戰勝。
敵軍跑一路死一路,互相踐踏而亡者不計其數。
過了蠻軍連營,再跑十里便是渭河,如今又是冬季,河水刺骨冰寒,僅有一條浮橋可通行。
呼延王頭也不回,披頭散發地狂奔,也不管身后將士死活,自己倒先跑過了浮橋。
浮橋不寬,蠻軍人擠人地往上沖,落水者不計其數。
當劉武率部追趕而至時,完全就是單方面屠殺,血染紅了地面,河水中盡是漂浮的尸體。
一時間,整個河面都被鮮血徹底染紅。
無數尸體順著河流滾滾而下,但凡落水者惟有死路一條,毫無生還可能。
“痛快、真他娘殺得痛快!”蘇漢陽低吼,望著放棄抵抗跪倒在地的敵人,烏壓壓一片,心里真叫那個暢快。
鎮守樂合城那么些年,一直都是防守狀態,被打得士氣全無,龜縮于城內,就從未像今日這般大勝,殺得蠻族丟盔棄甲,死傷無數,俘虜無數。
“將軍,是否繼續追擊?”蘇漢陽問道。
“窮寇莫追,”劉武搖頭,勒馬立于岸邊,“砍斷浮橋!”
然而還沒等漢軍動手,沖過浮橋的呼延王便先下令火燒浮橋,立刻火光漫天,橋上落水和燒死者足有數千之眾。
“哈哈,”蘇漢陽大笑,“豎子、傻子,不外如是!”
呼延王真被打怕了,六神無主,早已失去領兵智慧,想的就是自己能活命。
此時此際,眾隊率駕馬立于劉武身后,眾人心潮澎湃,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滿的敬畏崇拜。
以卵擊石之事還真讓他們做成,取得大勝,劉武的計策和戰略眼光讓人不得不佩服。
威信樹立,同時也是信仰的萌芽!
恐怕如今劉武讓他們去死也都會毫不猶豫!
“降者如何處置?”蘇漢陽問道。
降者足有數千之眾,殺不是,帶走亦耗糧食人力,劉武微微瞇眼,反問道:“你認為該如何?”
“殺!”蘇漢陽冷冷道,如一尊殺神般毫無感情。
眾人聞言,不由頭皮發麻,那可是數千活生生的人,不是豬牛畜生。
身后一隊率抱拳諫道:“將軍可把人帶回城關于牢中,不出兩日,蠻族必來贖人,大可不與降者吃食。”
“哦?”劉武回頭望了眼說話的漢子,是個眉目俊朗的男人,看起來極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小人洛羽,”男子低頭抱拳,“將軍有所不知,蠻族有此習慣,只要肯開價,他們定會贖人。”
收劍回鞘,將戰戟掛于馬背之上,劉武一抹臉上的血水,點頭道:“按洛隊率所言去辦,傷者殺無赦,可沒那么多藥材替他們包扎。”
眾人點頭稱是,遂即便安排人手執行。
旋即,劉武四下掃了眼,眾將人人掛彩,樂合十位隊率,被他斬掉一人,如今又戰死數人,僅余三人還活著。
此戰看似輕松,實際敵數太多,九位隊率戰死六人!
明槍暗箭,戰場便是如此殘酷,你死我活!
“即刻清點我方傷亡。”劉武話音剛落,洛羽便是又道:“傷一百八十余人,亡六百三十八人。”
十不存一!
如此數字狠狠在劉武心頭敲上一記悶錘,占如此之大的優勢都傷亡過多,若是正面硬剛豈不全軍覆沒?
許是見他面色難看,洛羽瞇眼道:“張隊率執掌樂合,從未訓練兵卒,導致單兵及整體實力嚴重下滑,將士間只知賭博票女人,懶散至極,死的大多為尋常不用功者。”
“如此說來,能活下來的皆為精英?”劉武眼中光芒掠閃,饒有興趣地打量洛羽。
“正是!”洛羽毫不避諱地回答。
劉武既敢率軍夜襲敵營,想來也非昏聵之輩,洛羽倒也不怕說實話被責罰。
“日后,士卒尋常訓練由你監督,若是拿不出成績,我取你項上人頭。”劉武點指洛羽,遂即駕馬往回走,“陣亡之將士,撫恤按常規之三倍發放,重傷不能再作戰著兩倍撫恤,輕者按正常撫恤獎勵,無傷者于繳獲物質中挑選,只要雙手抱得動,任拿!”
“將軍英明!”眾人抱拳,激動又亢奮。
這本就是他們應得之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換來的,同時也是劉武收買人心的一種做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洛羽領著眾人把俘虜往回押,同時利用俘虜將繳獲的物質悉數運回樂合城。
劉武緩慢駕馬往回走,神情中非但毫無勝利喜悅,反而更為沉重和皺眉。
以少勝多,敵軍雖敗,卻必然還會卷土重來,下次又該如何破?同樣的錯誤,對方斷然不會犯兩次。
夜襲偷營之法只能用一次!
一千人只剩三百人不到,損失與蠻族相比自然無限縮小,可接下來的守城之戰必然會變得異常艱難。
天色逐漸明亮,火紅的太陽在天邊露出肚子,驅散了無邊黑夜。
“將軍可是有心事?”蘇漢陽跟在劉武身邊問。
“接下來才是一場硬仗!”劉武輕嘆,不由攥緊韁繩,臉色明顯難看而沉重。
聞言,蘇漢陽不急反笑,“將軍何必多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懼之有?不過一條命罷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稍頓,他又繼續說:“何況樂合城墻堅固,易守難攻,待得回城之后,將軍攜大勝之威頒布征兵令,必有大量青壯愿意入伍,再以重賞誘惑必有勇夫,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如此道理,劉武自然心中明了,可他只能征兵兩千人,面對蠻族大軍也是杯水車薪。
一人之力縱然再強,能力敵百人,還能力敵十萬、百萬人?
耗都會被耗死!
但轉念一想,他眼眸又是一亮,雖命他只能統兩千兵卒,卻是能暗中招收武者,再收預備隊,待得勝利后遣返回家不給人詬病便可,又非正規編制,有心人也難以抓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