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看得很懵逼,明明對方是來殺自己和少爺的,為毛臨了殺的卻是他自己?
那四位無物境高手,同樣是一臉懵逼,他們不明白賀缺的做法,同樣也不理解賀缺臨死前的話。
李邪的強大超越了他們的認知,在他們的認知中,如今的李邪,早已不是昔日的李邪。
賀缺臨死前的話,他們不能裝作沒聽到,可是李邪還活著,任務還沒有結束。
“你們回去吧,堅持是沒有意義的。”
李邪對著進退維谷的四人說道。
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亮刀,沒有人愿意當一位劊子手。
刀,是用來救人的,而非殺人!
前世他殺了太多人,早已厭倦。
今生,他依舊殺了人。
前有吳中,今有賀缺。
賀缺雖是自盡,然而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咳咳……”
風雪依舊,咳嗽依舊。
李邪已經厭倦,覺得好生疲憊。
取出酒來,喝了一口,又道:“回去告訴你們身后的人,他們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對不起。我們相信公子,奈何僅僅是我們相信,是不夠的。”
長久的沉默后,其中一人上前說道。
顯然他們做出了最后的選擇。
“唉。”
李邪再次飲了口酒。
“咳……咳……”
許是飲酒過多,許是心生疲憊,許是對生命的無奈,許是……
這次他咳了很久。
“少爺,您沒事吧?”
馬夫一把扶住咳彎了腰的李邪。
李邪罷了罷手,輕輕推開馬夫,說道:“我沒事。”
起身對著四人又道:“你們殺不了我,即便沒有馬夫,即便沒有風晴。”
“咳……咳……”
“你們不是第一個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
李邪頓了一頓,又道:“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吳中與張三的死,那時風晴還在等我,馬夫還在睡覺。”
“咳咳……”
“跟你們說這些,不是要證明我的強大;而是要告訴你們,你們真的殺不了我。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
“賀缺之所以要死,只是因為他覺得他也殺不了我,他希望他的死,能換來你們的生。”
“各位好自為之,邪,言盡于此。”
李邪說完拱了拱手,回到了馬車上。
這是他能做的極致,他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殺人。
如果這些人執迷不悟,他也只能狠心拔刀。
風雪依舊,咳嗽聲逐漸遠去。
四人木然地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
地上賀缺的尸體早已僵硬,逐漸被冰雪所淹沒。
李邪說的未必是真的,但是賀缺確實是死了,就在他們眼前,自己拍碎了自己的天靈蓋。
李邪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李邪,又或者說只是虛張聲勢?
沒有人知道,知道的人已經死了。
“怎么辦?”
“要不我們回去吧?”
“帶著賀長老的尸體回去?”
有人點了點頭。
有人嘆息:“如果就這樣回去了,依舊是死。”
“我們沒有辦法交代,一個氣海雪山被毀的人,幾句話就把我們打發了?”
“那怎么辦?”
進是生死兩端,退是九死一生。
如果……
如果李邪并沒有他所說的那么強,那就是功勞。
如果真有那么強,那就是命!
四人很快做出了決定,紛紛追向馬車的方向。
呼——呼——
風聲中夾雜著刀聲。
沒人分得清是刀聲還是風聲。
前面兩人連刀影都沒有看到,咽喉已經被洞穿。
后兩人看見了,卻已是他們人生中最后的畫面。
連恐懼都來不及滋生,生命已走向終點。
這就是命!
李邪已經給過他們機會,然而他們并沒有珍惜。
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不是出生,而是死亡。
不管你是凡人還是修行者,甚至于大修行者,在死神面前都一樣,有且僅有一次。
李邪打量著手中最后一把飛刀,他不知道這把飛刀何時會再飛出去,又將插入誰的咽喉?
生命很可貴,可是在名利面前又是如此的脆弱。
風神宗,很強大,很正義,也很有使命感,可惜太重虛名,為盛名所累,否則……
李邪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如果。
有些仇怨結得莫名其妙,而又無可奈何。
馬兒似乎感覺到主人的心情不是很好,也沒有撒著歡兒跑。
沒有了風晴的歌聲,馬夫好像也沒了心情。
就連風雪也顯得沉默,卻依舊嗖嗖的下著。
雪,是最純潔的東西。
她的純潔,能掩蓋所有,罪惡與情仇。
“是他?”
馬車中的李邪突然雙目一擰,他感應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藍詞。
風晴的舅舅,楊義的師傅。
大修行者!
“怎么會是他!”
李邪握著飛刀的手,緊了緊,最后又松開了。
他可以殺盡風神宗,如果風神宗一直找他麻煩的話。
但是有三個人,他怎么也下不了手,其中就有藍詞。
藍詞不止是風晴的舅舅,同時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一個嫉惡如仇心懷蒼生的大修行者。
“如果……”
“如果藍詞覺得我該死,那么我就死吧。”
李邪如是想到,將手中飛刀收了起來。
兩個月前,藍詞帶著奄奄一息的風晴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放棄了抵抗,剝離了自己的氣海雪山,同時他來到了這個世界。
記憶并不多,卻異常深刻。
烙印在靈魂深處。
李邪撥開車簾,看了一眼沒有盡頭的雪路,黯然一嘆,叫住了趕車的馬夫。
“少爺,怎么不走了?”
“等人。”
李邪說著,下了馬車,靜靜等候藍詞的到來。
“要我李邪的氣海雪山,一句話就可以。要我李邪的人頭,同樣一句話也可以。”
這是李邪見到藍詞的第一句話。
此時的藍詞氣息浮動臉色蒼白,手中拿著四把帶血的飛刀。
寒光不再,鮮血已干。
“對不起。”
藍詞凝視李邪許久之后,才說出了這三個字,李邪的話就像手中飛刀剜在他的心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藍詞無話可說。
藍詞自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將手中的飛刀一把一把的擦干凈,手有些顫抖,卻擦得格外仔細。
可惜擦得再怎么仔細,再怎么干凈,也抹不掉曾經的因果,抹不掉往日的恩怨。
擦了許久之后才遞給李邪,說道:“邪,能回去么?”
回去,自然是回風神宗。
李邪靜靜接過飛刀,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能回去,當初就不會離開。
“我是來保護你的。”
李邪的話,藍詞并不意外,他太了解李邪了。可以說李邪是他看著長大的,事情走到這一步,他也很無奈。
他不忍心傷害李邪,同樣也不忍心看著風晴死去。
“我知道,可是不用。”李邪回到馬車將風晴抱了出來,交給藍詞說道:“保護我最好的方式,就是帶她離開,我不想她受傷。”
取出一把飛刀放在了風晴懷里,又道:“給她留個念想吧。”
想了想,又將飛刀拿了回來。
還是不要有念想了。
“能不能……能不能給我……我也想要個念想。”
藍詞眼角有些濕潤,聲音有些顫抖。
“好。”
李邪給了藍詞一把飛刀,是那把還沒有染血的飛刀。
馬夫趕著馬車,馬車載著咳嗽聲逐漸遠去。
“飛刀無情人有情!”
“這是造了什么孽呀!”
藍詞仰天長嘆,帶著風晴往風神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