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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浮魔域大殿
尸毗佛居中而坐,專心聽左垂手邊的陸離在那講述經過,烏云智叟,慕容靈在他身邊坐下,時不時補充一二。
天命真人,暮秋真人,帶著徒弟們坐在右垂手邊,規規矩矩地一言不發。
“那倆孽障肯定不敢回來了,老衲算出你等與他們還有一段因果。”
聽陸離說完,尸毗佛掐指一算,對不成器的徒子徒孫感到惋惜。
隨后,尸毗佛一掃臉上的不悅,招仆人端上上瓜果吃食,擺宴款待眾人。
宴席過后,眾人自然少不了受尸毗佛的賞賜,與寒暄送客,不一一贅敘。
慕容靈依依不舍地隨她父親離開,告別時紅著臉,囑咐陸離閑暇時,一定要去看她。
尸毗佛看著倆年輕人哈哈一笑,說他二人塵緣未了,不必傷感,惹得慕容靈一陣竊喜。
陸離則在閻浮魔域待了一個月,期間尸毗佛授予他控制煞氣,和運用紫電青霜的法訣,讓他的修為與日俱增。
……
黃花觀
山門前輪值的倆小道童昏昏欲睡,突然眼中亮起一道青芒,眨眼間便到了近前,從他們身邊一閃而過,進了觀里。
“嗯?”
小道童猛地一激靈,看向一旁的師兄后,發現對方也驚訝地看著自己。
“師弟,剛才是不是有道光閃過?”
“可能吧,也可能是眼瞎呢?”
小道童揉揉眼,回身看向道觀院子里,空空如也,半個人影都沒有,狐疑地撓撓頭。
大殿內,黑鼎真人正閉目打坐,突然魁梧的身軀刷的一聲站了起來,睜開雙眼二目如電,如臨大敵地四下查看。
青芒直接落到大殿里,光芒散去,顯出陸離的身形。
“拜見師叔。”
“好小子,一月多不見,修為暴漲這么多!”
待黑鼎真人看清來人后,欣喜地打量陸離一番,見到他的修為增長這么多,發自內心地高興。
陸離鼻子一酸,師傅下落不明,受到長輩的關懷,總是讓他聯想到師傅。
黑鼎真人看出他心中所想,蒲扇般大小的手掌,在陸離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
“我師姐的傷勢如何了?”
陸離突然想起走的匆忙,師姐那時還在養傷。
黑鼎真人說到:“你走后半個月,那妮子的傷勢就無礙了。”
陸離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可他又聽到黑鼎真人接下來的話,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不過幾天前,青城山總壇那邊調查出了點蛛絲馬跡,說門人在百獸原玄狐嶺一帶,發現了僵尸一族活動的跡象。
百獸原本是妖族活躍之地,玄狐嶺更是妖族重地,我等道派中人輕易都入不得,此事頗為詭異。
那妮子性子太火爆,聽到后嚷嚷著要去,要調查你師傅的下落。
我們勸說不住,宋鵬那大塊頭只好跟著她去了。
你師伯怕他們遇到危險,日后再沒法跟你師傅交代,也一并過去了,留下我處理觀中這些繁瑣的事。”
“這……多謝師叔,師伯。”
陸離紅著眼眶躬身施禮,一躬到地,對師叔是真心的感激。
“自家人不用這么客氣。”
黑鼎真人大手抓起陸離的肩膀,又交給了他一張地圖,紅圈標記出了玄狐嶺的地址。
“本來我想勸他們,等到你回來再一塊去。可是死活勸不住那妮子,哈哈性情剛烈,頗有我年輕時的風采。喏,這是地圖。”
陸離接過地圖,整整衣服,對師叔說:“那我就不耽擱了,早一點去跟他們匯合,就多一分安全,侄兒這就告辭。”
“路上多加注意安全。”
黑鼎真人看著陸離腳踏一道青芒破空而出,雙手拍在一起,搓著手,眼饞道:“還是這幫年輕人更有朝氣,要不是這掌門之位,我早一起去了。看來是時候找個機會,把掌門之位早早傳下去了。”
青芒由觀門一閃而出,小道童頭晃得似撥浪鼓一般,揉揉眼睛,戰戰兢兢地跟身旁的師兄說:“師,師兄,這次不會有錯了吧。”
另一邊的小道士驚駭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到底是比師弟大幾歲,回過神來,拔腿就往道觀里跑。
“不好啦,師傅,大事不好啦!”
……
百獸原地處豐都城往西七八百里,那里的地廣人稀,地貌復雜,所以定居的人比較少,是野獸的圣地。
山嶺重重,蕭森雄奇幽險,若是從空中俯視,直似一條條蜿蜒不絕的巨龍。
半日光景,陸離便到了百獸原,為了不打草驚蛇,在玄狐嶺邊界停下。
這里臨近一只浩瀚無垠的大湖泊,湖面上風帆三三兩兩,絡繹不絕,也算這里少有的人群熱鬧場所。
要渡湖的船,人多起岸,船夫纖拉著漫上水。大船的話,動輒數十百人拉著一條長纜,盤旋上下。
由高空中往下俯瞰去,直似一串螞蟻在石邊蠕動,那船也如孩童玩具相似。
陸離怕自己太過招搖,便收了青霜劍落到地上,沿著嶺的邊緣行走。
人一降低,景物就會顯得大起來,更覺出江山之勝,與空中所見的又是一番新景象。
這一臨近,才看出那些纖夫之勞無異牛馬,大多穿著破補重密的舊短衣衫,有的除一條纖板外,只將一塊破布片攔腰遮在下身。
更有甚者,通體赤裸,風吹日曬,皮膚都成了紫黑色。
年壯的看去還好一些,最可憐是那年老的和未成年的小孩,大都滿面菜色,骨瘦如柴。
偏也隨同那些壯年人前呼后喝,齊聲吶喊,賣力爭進,一個個拼命也似朝前掙扎。
水波又急,水面傾斜,阻力可想而知。每逢吃勁兒處,都要把整個身子幾乎到地上,臉幾乎與地上的沙礫相磨。
十里有九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頭上汗珠雨點一般往地面上亂滴,而大船才堪堪挪動了一下。
忽聽前面喧嘩之聲匯成一片,原來那里有一片供纖夫歇腳的茶棚,一個個小茶棚相連在一起。
茶棚是打聽消息最好的地方,陸離打算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聽到關于僵尸的傳聞。
在一個相較熱鬧的茶棚里,陸離找了個座位坐下,四周纖夫居多,也有一些小販模樣的人,細心聽著他們所說的。
入耳的幾乎都是插科打諢,本來嘛,勞累了大半天,有個空當歇會,天南海北亂說一通也挺痛快。
碗里沖的茶叫滿天星,就是茶末子,開水沖起來,浮在水面像滿天星星。
味道不怎么樣,好在喝這種茶的人也不在意茶的好壞。
聽了一會,陸離發覺一點關于他想要的都沒有,剛打算起身離開,一堆小孩子打鬧著跑進茶館。
本來這沒什么奇怪的,倒是當他看到末尾進來的那個小道童時,打算再多坐一會。
為何?只因這小道童長得很奇特。
小道童十歲左右,生得豹頭虎項,濃眉如帚,一雙突出的魚眼,鼻子大得出奇,只是橫扁不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闊口里一口尖牙。
前額與下巴,連同腮幫子一齊向外凸,更顯得臉往里凹。兩邊一對招風大耳,左邊戴著一枚兩寸大小的金環,手足粗短而大,穿著一身白麻布的短衣褲,赤著雙足。
通體膚黑如漆,相貌丑怪,神情甚是詭異,即便他在笑,依然很嚇人。
陸離往前望去,原來上流三四里纖道上,有三隊纖夫,每隊三五十人不等,所拉的船卻只是三條輕載的客船,每船相去十余丈,正同搶著上流。
船并不大,江上看去又那么風平浪靜,一條小船,平均四五十人奮力扯纖,竟會搶不上去。
這還不說,最怪的是對岸有一危崖,纖夫們背著纖板上來,似不費力,可是船一駛近崖前,便如釘在水上一樣。
一任纖夫們拼命前掙,汗流如雨,把全身都掙仆到地上,兀自不能再進一步。
船頭系纖的將軍柱,已被拉成了弓形,可是江波粼粼,平穩無風,看不出一點有阻力的異兆。
后兩船上人見前船這等情景,俱都不敢再上。三船上人都在忙著點香燭祭神許愿,驚惶萬狀。
陸離方覺有異,猛聽哭喊之聲,那頭一條船倏地易進為退,順流倒駛下去。
那些纖夫們吃不住勁,事出意外,纖得又緊,不及放脫身上纖板,紛紛隨同往后倒跌地上,被那船帶著在山石上往回亂滾,身多不由自主。
纖道本窄,有的已被帶落斷崖之下,幸有纖板套住,人未落江,身卻虛懸空中。全都嚇得心驚膽戰,驚叫悲號,江峽回音甚是凄厲,看去慘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