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然坐在破舊的簡易磚板房外面的小板凳上,手指夾著拾荒撿來的煙頭,正在吞云吐霧。
皎潔的月光,從房子木板的破洞,縫隙里照在林允兒黑瘦的小臉上。
“可憐的孩子!……”沐然嘆息了一聲。
看著漫天星斗,一彎明月,破竹床上的允兒,這個魁梧高大的中年漢子眼前模糊了起來。
……
兩年前,某夜,也是漫天星斗,一彎明月。
沐然白天工地做活,碼頭搬運。晚上喝上一杯老酒,緩解一下渾身的疼痛,就頂著星星月亮出來拾荒了。
他如此拼命,讓左鄰右舍不能理解。
雖然大家都窮,但吃飯不成問題。沐然一個單身漢,身邊也沒有孩子,為何如此拼命?
是想攢錢找個好姑娘嗎?
也許是的,街坊鄰居都這么想。
小伙子雖然年齡不小了,三十大幾的人,又窮。但是小伙子人高馬大,虎背熊腰,極有男子氣。
滿臉的青青絡腮胡子,方臉豹子眼,高鼻梁,闊口厚唇,十分英武。
渾身鐵疙瘩一樣的肌肉,手臂滿是凸顯的青筋。布滿老繭的大手,剛勁有力。
人性格也好,老實,話少,心善,見不得別人受欺負,常常拔刀相助。
非常有愛心,收留了好幾只流浪貓和流浪狗,寧可自己餓著,也要喂飽那些小動物。
如此勤勞善良,渾身男子氣概的好男人,居然是個單身,好心的大爺大媽自然看不下去。
好多次,熱心的老爹老媽們給沐然介紹對象,都被他婉言拒絕。
拒絕多了,街坊鄰居就放棄了。不過,看向沐然的眼神,就多了一分異樣的猜疑。
沐然心里明白,熱心腸的街坊們懷疑自己要么不行,要么就是同性戀。
隨他們怎么想去吧!
……
沐然拼命賺錢,是為了準備一張機票和一只手槍。
……
沐然走在空無幾人的大街上,在垃圾堆里翻翻撿撿,找尋可以用的東西。
沒有人注意到,街上所有的樹木閃亮了一下,快如閃電。
一顆巨大梧桐樹樹干里,突然滾出來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女孩。
小女孩渾身冒著淺淺的綠光,黑兮兮的小臉滿是泥巴,雙眼并沒有睜開,嘴里還說著夢話。
“爸爸,三姐,你們在哪里啊?美莎想你們!”
“咦?是泰語!”沐然驚喜地跳了起來。
他聞聲走過去,發現了美莎。
他鄉遇故人吶!
沐然其實是泰國人,一場千頭萬緒的偶然經歷,他來到了中國,定居在了四川成都。
沐然一眼就看出美莎是典型的泰妹,而且是窮人家的孩子。
她又黑又瘦,身材矮小,面色饑黃。一張小臉臟兮兮的,渾身破破爛爛,就像一個小乞丐。
“難道是從黑丐幫逃出來的?”沐然心想。
那個年代討飯的人很多,有些討飯的成立組織,就有了所謂的丐幫。
這些丐幫都很黑。為了討錢,不擇手段。將很小的孩子手腳打斷,眼睛挖掉,弄成殘疾。
沐然仔細看了看美莎。
還好,這孩子身體還是健全的。
他摸了摸美莎的額頭,
“哎呀,好燙!”。
沐然趕緊輕輕抱起美莎,奔向醫院。
……
美莎醒了,周圍全是陌生人,說著聽不懂的普通話和四川話。
美莎十分害怕。
不過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別怕,美莎,有沐然大叔在!”殺神模樣的魁梧大叔用泰語說到。
“沐然大叔,這是哪里?”小姑娘嚶嚶哭著,仰著小腦袋看著這個陌生人。
“這里是中國四川的成都。”沐然溫柔耐心地和美莎聊了起來。
……
沐然大致以為美莎失去了記憶,后來就給她取了一個中國名字——林允兒。
他以前的未婚妻就叫允兒。
林允兒跟著沐然一起生活,逐漸學會了漢語,熟悉了中國的生活環境。
街坊鄰居看到沐然突然多了個女兒,仿佛恍然大悟,對這個天降的小丫頭都特別關心照顧。
“沐然吶!孩子不小了,整天關在家里,沒有一個朋友,不是辦法,送去學校讀書才是正路。”老爹老太提醒沐然。
沐然點頭稱是。
一米八五的高大黑臉漢子坐著沉思,想起一個人來。
中國抗美援朝,張馳的爺爺去了戰場指揮。
一次高地爭奪戰,俘虜了美方十來個士兵。
“咦?怎么有個中國人?”張師長奇了怪了。
“你是中國人?”
黑臉大漢見有人問他,嘰里咕嚕就說了一堆。
“報告師長,他說的泰語。他說他是雇傭軍,為了賺一萬美元,被美國人怔了軍!”軍中懂泰語的一位軍官報告。
“噢!為什么要掙這要命的錢?”
“回師長,他說他要報仇!”
“報仇?……”張師長來了興趣,和這個黑大漢聊了起來。
……
“我們解放軍優待俘虜,只要你投降,繳槍不殺。
你現在是俘虜,回不去美國那邊,那一萬美元也拿不到了。
我給你一個建議。投降解放軍,當一名光榮的中國解放軍。
中國政府會給你一個身份,一個穩定的工作,怎么樣?”
黑大個其實沒有選擇,雇傭軍被俘虜,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從此,黑大個成了解放軍,改名沐然。
戰爭結束沐然隨著張師長回了中國,張師長升為張司令。
張司令本來要提拔沐然當特種兵加強營的營長,沐然拒絕了。
他說他不想再過軍人生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靜靜,當個普通百姓更自在。
張司令答應了他,畢竟強扭的瓜不甜,臨走時司令親自送沐然,
“有什么困難,你只管來找我!這么多年,你鞍前馬后保護我,幫我擋子彈,我不知如何謝你!
本想留你在軍營。可人各有志,老哥不能強求你留下。
老哥給你寫一封信。以后拿著這封信,隨時可以來大院找我張大成。”
沐然找出那封信,去了軍區大院。
……
小蘿莉林允兒順利進了成都最好的中學——成都一中,成了一名轉校生。
……
疼痛將沐然從回憶中拉回,煙頭燒到了他手上。
看著床上熟睡的允兒,沐然嘆了口氣。
“可憐的娃,叔要離開一陣子,去完成叔這輩子最重要的事。
也許,叔永遠回不來了!
無論如何,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拿著張大成司令的信去找他!
沐然書于1963-3-3。”
沐然放下紙條和張司令的信,最后看了允兒一眼,背了一個綠軍包,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
……
林允兒醒了,看了沐然的留言。她沒有去找張司令,因為她知道張馳是他的孫子。
“我要靠自己活下去,等沐然大叔回來!”小丫頭下定決心。
允兒,即將開始一種全新生活。
她的未來生活,小小的身板能擔當得起嗎……?
成都滿城的樹木,突然又詭異的閃電般亮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