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站樓南角造型優美的尖鐘塔,塔頂一彎曉月。
看著那輪曉月,易念一腦海中的拼圖清晰起來。
……
那天,一輪圓月如明鏡一樣懸在塔尖上空。
清亮的月光灑在站前廣場上。
微風中有絲絲的涼意。
倆人?對!是倆個人相依。就站在這個位置看著塔尖的圓月。
月兒圓,身旁的人卻是眉眼如彎月。
是她!是她!
……
在小院門口下了的士。
看著熟悉的景象,腦海中的一副圖像也清晰起來。
那不是德·丹尼爾和搭檔查克登上禁閉島的場景,不是幫組自己恢復記憶的一個模擬場景。
倆人攜手同行的場景是真實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實的,自己如何面對真實的生活?
你去了哪兒?
可即使知道了你去了哪兒,我將如何面對你?
遠行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站在院前,徘徊猶豫。若走進去,如何面對院中人?
陽光已經從遠處的海面上空刺破云層,金色的陽光照耀在紅墻小院上,院落上面的樹冠都罩上一層金色。
站在院門口的人,陽光下,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院門口的人卻望著遠處的大海。
院門打開,院里出來的她在背后環抱住他,“回來了!累了吧?回家吧。”
他轉過身抱住她,“回來了。”
倆人攜手進入院里。
進入屋里,孩子的歡呼聲把如陷入夢魘之中的人驚醒。
父子倆來了個擁抱,易念一把小雍抱起來。
“快來吃飯吧!吃過飯去幼兒園了。”景夫人笑著說。
和景怡倆人坐到餐桌前,景夫人拿起倆人的粥碗從桌上的粥鍋里舀滿粥,倆人伸手接過。
吃著熱粥,散游各處的魂魄又慢慢地歸位了,但也不知是否還有一絲絲游魂迷路于何處。
吃完早飯,依然和小雍散步一起去上幼兒園,路上清新的海風吹著。易念一如醉酒、如魂夢的腦袋,漸漸有了真實的感覺。
聽著小雍聊著幼兒園的同學們和老師的趣事,孩子已經找到了他自己的天地。自己也該從混沌中醒來,去找自己的天地了。
送過小雍,回到小院。景建軍和景怡都去工作了。
景夫人在小院里收拾庭院,問了好。上來二樓到書房打開電腦,登錄到自己的郵箱,把很久以前郵箱中備份的通訊錄文檔又找了出來。
又上網查了信息,定了機票。
把通訊錄恢復到手機里,找到梁知兮的電話。
走到書房陽臺,看著遠處的海面。
天氣不錯,陽光溫暖的透過玻璃窗照在陽臺上。推開窗,海風和和微微地吹進來。
……
……
電話撥過去,“你好!哪位?”懶洋洋的聲音。
“師兄,我是易念一。”
“師弟!你好了!”聲音提高了兩度,吳昕站在護欄邊回過頭來,看著梁知兮,梁知兮指指電話擺了擺手。
“好了!您知道我……?”
“當然知道,師兄關心你啊。”梁知兮也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現在怎么樣?都恢復正規了嗎?”
“其他還好。心中有些事不決,想去找你聊聊。”易念一看著海面的一艘郵輪緩緩航向大海遠處。
“好!早就跟你說要早來我這兒。準備什么時間到?”
“我乘明日HH6777的航班,準點的話,晚七點將到樂城機場。”
“好的。你什么都不要問了,明晚我去機場接你。”
“好!明天見!”
放下電話,梁知兮轉身對吳昕說:“你易師兄要來了。你馬上有新戰友了。”
“啊!終于想通了!”吳昕又是意外,又心中歡喜。
看著吳昕的表情,梁知兮嘿嘿樂了。
“師兄,你笑什么?”
“啊?我沒笑。是你在笑。”
吳昕臉一紅。
到公司后一直沒找男朋友,同事和客戶也有向她表達愛意的。可是吳昕一直沒回應,梁曉東常開她玩笑,說:“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子?要不要給你找個女朋友?”吳昕瞪眼,也不生氣。
春節假末,梁知兮攜梁曉東、吳昕前去蘇城和李昊、郭世坤、胡斐、易念一聚會。餐后打完牌,梁知兮、梁曉東、吳昕三人回賓館路上聊起易念一。梁知兮說:“你們易師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愿意再一起出去征戰開拓了。”
吳昕說:“寧羨鴛鴦不羨仙。倆人恩愛,生活美好,何必卷入資本市場血雨腥風的爭斗博弈中?”
梁曉東打趣笑她:“以為你是不食人間煙火、一心職場修煉,準備做一個叱咤資本市場的女魔頭。沒想內心還是小女子啊!”
“那是!如果當初找了師兄,我也在家相夫教子,隨便找個工作打發無聊時光,過小日子了。”吳昕喝點酒,路燈被香樟樹葉遮擋,人行道上看不清對方面目,說話也隨意起來。
“啊!你和易師兄還有一段?沒看出來啊!”梁曉東笑她。
“呸!小女子只是無聊時望一下而已,對望都沒有。”
梁曉東聽倆人說笑,也不以為然。學生時代的感情大都是朦朦朧朧,多是無花無果。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或者有深墜愛河、畢業時難舍難離的一對人,若能把工作找到一個城市的,踏入社會后也要面臨和象牙塔中完全不一樣的環境,需要重新接受生活的考驗。
……
……
易念一掛了電話,心中安定。抱了一個薄毯,躺在陽臺的軟躺椅上,看著窗外的大海,一會兒沉沉睡去。
……
和景怡坐在西安大雁塔廣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陽光有點耀眼。
又乘車去回民街,有各種的小吃,倆人買了小吃一邊吃著、一邊說笑著,在窄窄的巷子里、擁擠的人群中,并肩前行。
……
陽光下,白色的沙灘,海鷗聲、海浪聲。倆人坐在南島沙灘一顆棕櫚樹下的褐色巖石上,棕櫚樹的樹冠為他們搭了一個樹蔭,倆人靠在一起坐著,看著面前的大海。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這樣相伴著,感受時光如腳下的細沙一樣劃過。
……
又轉到湖面的木棧橋上,靠在棧橋的護欄,看著遠處金黃色廟宇后的紅褐色峰塔。
翠綠色的荷葉鋪滿了湖面,托著朵朵荷花或含苞待放、或嬌艷盛開。
她跑到棧道的另一個折道,“給我拍后面的景,要把荷花和峰塔拍進去。”擺一個妖嬈的造型,“像不像白娘子?”
他哈哈大笑,“不像白娘子,像青山娘子。”
你別做白娘子,我也不愿做許仙。
舉起相機取景,鏡頭前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到她。
放下相機,依然是一片風光,可是她去哪兒了?
大聲喊她的名字。
一邊在棧道上奔跑,一邊著急的尋覓她。
看到樹下有一個俏麗的身影,跑過去喊她,回頭,卻是如一彎新月的一雙眼睛含著笑看著她。
“原來你在這兒啊!”上去想拉住她,她卻又向前走去,在青磚小道上飄渺不見。
轉身又尋她,喊她的名字,又遍尋不見。
……
睜開眼,還躺在陽臺的軟躺椅上,身上的薄毯上又搭了一條小毯子。
看窗外,小道上的路燈已經點亮,遠處海面上的輪船也點亮了燈。
睡的如此沉。
起來到浴室洗了臉,看著鏡中的人,有兩天沒刮臉了,胡須已經冒出覆蓋在臉上。虬髯把臉側的疤痕遮擋,反而看不清那條曲曲的紅線了。
搽干凈臉,走到樓下。景夫人和景怡帶著孩子在客廳玩耍,旁邊餐廳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看他走下來,景怡笑著說:“終于睡醒了!看你睡的深沉,沒喊你。睡足了嗎?”
“睡足了。”看時鐘,已經七點多了。
景夫人從沙發站起,招呼小雍,“吃飯吧!馬上飯就涼了。”又對易念一說,“你再不起來,我就要重新去熱飯了。想喊你,怡怡不讓喊。”
“辛苦!媽!這兩天趕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點累了。”
“都來吃飯吧。”
吃過晚飯,陪著小雍在小院里玩了一會,景夫人就帶小雍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幼兒園。
倆人上了二樓,回到臥房。
站在陽臺看著窗外的夜色,“工作順利嗎?”易念一看著窗外。
“工作壓力小的很多,都是財務部門的日常業務,沒有做銀行經理時業績考核每天排名的壓力。輕松多了。”景怡笑著,抱著他的胳膊,靠著他,“你快申請調回來吧。我們一起在青山也很好啊!”
看他不說話,“還舍不得蘇城咱們的家嗎?”
“不是的。青山很好!”
“我這次回來也忒想留在青山,特別是看到爸爸和小雍一起時的開心。這些年我們在蘇城,太苦爸爸了。”
“嗯。是的。你和小雍在青山好好陪著爸媽。”
“你不準備回來嗎?”
他轉過身,環抱住她。
燈光下,她的眼神依然清澈,雙眸如漆。
對不起,我也是無心知兮。
如果不知,或許可以安心地在青山守護著你們,過著悠閑的日子。
可是既然已經知道,內心有一股勁推動著、煎熬著自己,迫使自己不得不去做一些事。
把她抱在懷里,“我準備到南方去,換一個生活、換一個環境。”
看不到她的臉,只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用力抱緊。
倆人相擁著,看著遠處的海面。一艘巨輪離港,頂著滿船的燈光緩緩駛向大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