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那場戰斗后,反應訓練即使加速也算不上什么難事了。現在是二十四時十六分,訓練結束,該休息了。劍豹連人帶帳消失了,我就順理成章去睡犸亥的山洞。
夜里,我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關于“另一個我”的事。
扭曲,殘忍,又天真爛漫。謎一樣地出現,蹂躪人生命時毫無悲憫之心可言,但對我的關心甚至遠超他的乖戾。我越發無法判斷他的善惡了。生于黑暗,滿身污漬和傷痕,他的確只是在自衛,同時也沒有人能否定他這種自衛方式的兇暴。說不清楚。
還有那個撒嬌一樣的笑容,發覺我憤怒后的內疚……哎。想來,他對我的情感是沒有假的吧,或許他只是不懂得正確的做法呢?我對他說的話會不會太過了……
「原來你那么關心我......好幸福啊。」
!!!!
我被嚇得不輕,要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冒出這種“水底音效”的一聲,實在是——“很嚇人吶!”我受不了那種被嚇出來的心顫,大吼出來。
“你才是很嚇人!我的心都被你嚇飛了!”睡在一邊的犸亥直接被嚇得跳起來,他對我吼回來。
裝睡吧,不然就要沒完沒了了。
“嗯?”我感覺犸亥看了我幾眼,“做噩夢嗎?”說完,他又躺下了。
「對不起啊,嚇到你了。」
這家伙怎么這個點了都不睡覺。真是的。
「你有在想我,我也在想你啊。」那家伙居然在用很可愛的語氣說話!「畢竟把你弄得那么生氣,我還不是在想怎么贖罪嘛。」
我絕不承認自己是個會對自己撒嬌的人,絕不!
「知~道~了~,不那么講話就是了。」
Oh黑鎧啊,這貨能察覺我的想法……
「自己察覺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嗎?」
說得也是。如此說來我也可以察覺一下他的想法,我來看看這貨到底在想什么。
/
Jotan Jotan Jotan Jotan Jotan,Jot Jot Jot……
Jot最喜歡好吃的,Jot喜歡吃的我也喜歡,請他吃飯的話他肯定就好起來了。
Jot其實想臭大叔好久了,但他心里老是不讓自己承認。
Jot嫌自己進步太慢了,其實已經很快了嘛,都可以對付加鉑斯的士兵了。哦!不然我趁他睡覺的時候去練習,幫他變強的話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Jot雖然生我氣了,討厭我了,但他還是很關心我的。
/
呃……這泡水玻璃粉的都是些什么神仙奇葩鬼怪的亂七八糟的破玩意想法!??
「哦誒哦誒,別暈圈啊。」
不,我暈……真是的。“好了,看著我的腦海。”我對他想。
「嗯,」他馬上照做,并且開始反饋信息,「“這家伙怎么回事”,“這都是哪來的想法”,“這是自己對自己能產生的情感嗎”,“我一定是瘋了”,“我絕對瘋了,我沒救了”……」
閉嘴!我都還沒開始想!
「哦。」
我艱難地把腦袋里的各種想法清空,隨后開始想:
你有名字嗎?
「按理說和你一樣。」
什么叫“按理說”?
「Jotan是你的名字,大家認識的這個人是你,我也是你,所以我應該也被別人叫Jotan。」
意思是你有獨立的名字?
「有啊。」
叫什么?
「錠シユー。」
錠...シ...ユ...ー...?!我記得這好像是,地球某語種……
「“日本語”了啦,你在《地球與雷炎雙語詞典》上看過的。」他解釋,「錠シユー就是“鎖修”的意思,鎖鏈的鎖,修羅的修。」(笑)「“錠”的讀音和Jotan的“Jo”一樣呢~」
誰取的名字?(我極度懷疑是他自己取的)
「不知道,我一直都叫這個。」
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切,你的名字還連含義都沒有呢。」
呃……好吧。
「對了,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個嘛,你對我的深情我已經心領了。
「實際上,我是想告訴你,我的脾氣很臭,能控制住自己的時候并不在多數。我失控的時候,說不定有些事還會瞞著你,比如說……」
咦?!還可以“瞞”的嗎?他說這么大段話,我的重心卻恰好落在如此無關痛癢的內容上了
「可以啊。只需要……」他好像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哦~我懂了。
他馬上焦急地開始嘗試聯系我的思維,「怎么……你!」是的,我成功地把我的思維向他關閉了。
哈哈哈~試試而已。好了,我知道了,你會失控,然后變得極端瘋狂。所以,我還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一個好人呢?
「我是!!」他“大聲地想”。
是的話,明天訓練結束以后,我就放你出來玩玩吧。
「真的嗎!」他高興得就要起飛。
真的。我覺得既然身為“另一個我”的你已經存在了,就還是應該嘗試跟你好好相處的。所以,晚安吧。
emmm?心里面好像有什么奇妙的感覺?
嗷!這貨怎么回事?我心跳咋這么快?
蠢貨!給我冷靜下來!我要睡覺!
—第二天—
我感覺我自身一夜之間就發生了某種說不清的變化。絕對是鎖修干的好事。啊,隨便吧,總之不是什么會影響今天活動的變化。
先去訓練好了。訓練結束后就該兌現昨夜的約定了。
我找到犸亥,他正在鏡玄湖邊釣魚。“犸亥老師!”我叫他一聲,“今天的訓練是?”
應該是出于怕魚嚇跑,他頭也不回,然后輕輕地回答道:“沒有。”
“沒有?!”我對這個安排表示吃驚。
“嗯,沒有。你昨天才來找我請假來著。”他見魚已經嚇跑,便回過頭來了。
嗯,正好帶鎖修出去。「太好了!正好跟Jotan出去玩!」
感覺突然間熱鬧起來了啊。
“你好像很高興嗎?”犸亥對欣喜的我說,“我還以為你會死纏爛打要我教你新招呢。”
“嘿嘿,我今天正想出去玩嘛。”
“出去玩?”我的話再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不要命了吧?再說加鉑斯的小鎮上都要鬧起革命了。”
“什么革命?”
“臭軍人說的,加鉑斯要打仗了,叫你不要跑到小鎮上去。”
“劍豹嗎?他在哪?”
“鬼知道。他急匆匆地跑回來,丟這么一句話,又急匆匆地走了。”
“這樣啊,”我抱起一大團雪,砸在我頭上,“這樣總可以了吧?”
犸亥無語兮兮地看著我,想了一下,問:“你就這么想出去玩嗎?”
“嗯。”
我才答應完,他二話不說收了魚竿,拎起一旁的魚桶,用蓋子蓋實了,撲騰跳進水里游走了。看樣子,他應該是到小鎮換東西去了。等等他吧。
果不其然,犸亥回來的時候,嘴里叼著魚桶,帶來一頂深灰色大帽子,還有一罐加鉑斯藍染色劑(大小參考長罐的雪花啤酒易拉罐)。
“這是……”我看著他帶回來的東西。
“你會洗頭嗎?”他從帽子里摸出一塊已經泡軟了的洗脂,然后把帽子放在水里清了清。(洗脂:泡沫樹的樹汁提純物,常溫下是固體(雷大陸平均氣溫17℃),熔點70℃。是一種清潔工具,功能和用法參考地球的皂。但洗脂是可以食用的,沒多少人去吃它的原因在于它好像有劇毒一般的味道。同時洗脂造成的污染極小,畢竟是可以吃的東西,自然界可以快速降解。)
“洗頭?”我想起Trihohe那簡單粗暴的“洗梳烘干之術”,大概地在腦海里模擬了一下流程,“貌似,會的吧。”其實應該就是溫柔一點的“洗梳烘干之術”的“洗”部分。
“那就把頭洗了,”他把洗脂遞給我,“洗完以后,把這個涂在頭發上,不需要用太多,”他再把加鉑斯藍的染色劑和帽子交到我手里,“涂完以后記得用洗脂把手洗干凈,戴上帽子就可以去了。”說完,他拿著空魚桶和釣魚竿,換了個地方釣魚去了。
嗯,我懂得他的意圖了。改頭換面是吧?這還不簡單?我把洗脂往頭上擦去……
奇了怪了,這頭發怎么像長了水草一樣的。管它呢,真水草假水草全洗干凈不就得了嗎?
……
“犸亥老師!我先走啦!”我照犸亥安排好的做完,跑到他身邊對他說。
犸亥抬頭看我一眼,呆住了。
“怎么了?”我問他。
他還是呆著,盯巴巴地看著我,嘴巴微微張著,驚訝得不得了。
“怎么了??”我再問了他一遍。
他可算是眨巴眨巴了眼,指著湖面,叫我對著湖面好好看看。
不就是洗了個頭染了個顏色嗎?我就不信我還變了個人不成?我走到湖岸邊,對著湖面一看……很好,我也呆住了。
E m m m...
這是誰啊?!墨藍色長發垂肩,大大的帽子凸顯出一張小小的臉,吃驚地看著湖面。
沒發覺啊,我還挺漂亮的嘛——
我!呸!我的頭發什么時候這么長了?!明明原來都還是……并且這是個什么神造型啊!我難道不應該是霸氣酷炫的嗎?
我嗖地把帽子取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頭發一窩全塞進去,又嗖地把帽子戴回頭上。
“現在好了。”我壓了壓帽子。
“其實吧,我建議你還是把頭發放出來的好。”犸亥說完,靜下心繼續釣魚。
“嗯?為什么啊?”我一時半會搞不清楚他是個什么打算,“放出來的話,我就不帥了。”
“我去鎮上換東西的時候,發現全鎮都開始通緝你了。你不如將就這一頭長發,把身份隱藏起來。”犸亥緊盯著湖面上一動一動的木塊做的魚漂,“鎮上對你的描述,‘金發金眸布約克宕男童,蓬頭垢面,頭頂有一塊禿,右邊臉有兩條自下而上的極黑爪痕印記’,印記什么的我倒是不清楚,但你要是把頭發放出來,就這副模樣到鎮上去,應該沒人認得出來。”
爪痕印記,他們連這都注意到了……(我對鎖修隱藏了我的思維)那家伙要是出現的話,印記就會長出來呢。這豈不意味著我這次沒辦法測試他的善惡了?很麻煩呢……
“好吧。”我先把頭發放出來,突然發現頭發可以遮住我的臉,正好!“那我走咯。”
“嗯,你去吧。不用洗脂洗的話,染色劑效果可以管八個小時。把握好時間。”
“應該要不了那么久的,放心吧。”我噗通一聲跳下湖,向小鎮游去,揚起水花。
(犸亥靜靜看著湖面陣陣漣漪,以及被嚇跑的魚群。)
—小鎮·鏡玄湖岸邊—
先把身子弄干了再進鎮子吧,全身透濕的話會非常引人注目的。我站到陽光下面去。
不過印記的事……這倒是很讓我在意呢。
“我說,鎖修。”我輕聲問空氣,“你一出現就會有爪痕印記出現,對吧?”
“不完全吧。我又不是只出現過兩次。”我剛說完,自己又開口說出另一句話。
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自言自語?
我對他不只出現兩次感到驚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莫非你還出現過更多次嗎?”
“你累了的時候,都是我占據主意識。”
“什么叫,我累了的時候?”
“你好像不怎么察覺。你訓練累了的時候,意識就會緩慢地變得遲鈍,你一邊遲鈍,我就一邊調整我的意識來補你的空。不過你的意識從來就不會消失,最多也就退到40%的樣子。而且你一有精神就會開始恢復,所以我就一點一點地沉睡,給你讓出空來。”
不。是。吧。To be honest(說實在的),我訓練時從來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異常啊。
“在大于百分之九十五共享記憶和感官的情況下,我可以直接使用你的思維,相當于我給你提供了我的精力。至少,嘻,我還是不希望你重新復蘇以后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發愁嘛。除非,我失控了。”
依然是為我著想。(思維隱藏)感覺這家伙不像是會為非作歹的啊……但是,“失控”這種事,的確是他為非作歹的理由,究竟是事實還是幌子?如果說他真的不只兩次出現,而是經常出現以支持我,同時并沒有產生印記,是否說明“印記的主人”另有其人呢?或者,他說過我的意識最多退到40%就不再下退了,是否又說明印記是在100%他的意識的情況下出現的呢?
無論是何種情況,如果他是善意的,那皆大歡喜;如果他是惡意的,我一定要將他趕盡殺絕。
答案終究會見分曉的。
(隱藏解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