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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心認親

小說:紅樓升仙記 作者:箋飛

  “咱們不比那有錢人家吃飯都一日三餐的,甚至晚上還有宵夜點心消食。這里與你幾個大錢,想吃什么就去買點什么,看你這抽條子似的,還在長個子呢。”

  申時天剛落黑,二夯等人領取了傭錢,同眾人約定無論哪個先找到活計,一定要招呼到,隨后于許府大街上各自拜別歸家。

  許二夯掙了錢,以往都是回家直接交給娘親的,今兒竟數出幾個大錢,讓吳俊輝買果子吃。

  其實許二夯不知道的是:每次做活后,許大娘都很鄭重的把工錢交給吳俊輝的,并叮囑他不要亂花,留著將來置辦家業用。這時節,做學徒的哪有什么工錢地位可講呢。眼下還有工錢拿,所以一直念著許大娘的恩德。

  吳俊輝一路上思考的是自己的將來,賴府什么的,甚至連妹妹都暫時顧不上。自家這具身子,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級,雖說瘦弱,還算康健結實,不然怎么能帶妹妹一路乞食,千里奔波呢,最差也趕得了野狗,躲得了惡丐吧。

  這賴府當時沒收進去,約莫也是沒打算進個小子,又或是當時自己受了風寒,打了擺子,嚇著人家了。好在沒收啊,真要入了奴籍,又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脫身,雖然對穿越眾來說,弄個白身還不是手到擒來。

  聽到許二夯這么說,順手接了過來,道:

  “多謝師傅。”

  “貴哥兒,我知道這聲師傅,你也不情不愿的,打你清醒那一日,你只管俺那渾家叫姐姐,因俺反對收你進門,連所謂的師徒也是俺老娘硬逼著俺收的,你心里肯定有怨氣的。你這馬上要發達了,更看不上俺了,也看不上俺這那一手灶臺上的手藝了。”二夯說到這里,竟語帶蕭索。

  “瞧師傅說的,師傅母子與我有再造之恩,恩情在這里不說。就這幾日,跟著師傅出外撈活,我也都看在眼里,不管是與人家盤坑,筑墻砌瓦,還是趕車看更。師傅嘴上雖罵,還是很照顧我的,這是體諒俺大病初愈、身小無力呢。當日大娘本要俺再養上幾日,是俺硬要跟著師傅來的,我自己也是想活動下身子,熟悉下環境,真天天躺著,怕不要了半條命去。”俺、我稱謂混雜著,吳俊輝忙接口道。心下暗笑,這師傅今日見了那賴府排場,現在對他說話竟然和氣起來了。

  來到這個時空,這許大娘一家不但與他有天高地厚之恩,更是吳俊輝睜開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吳俊輝對許家已經有了感情上的牽絆,許家也是他目前的存身之處,只要不是人渣禽獸,是個人都知道這是天大的恩情呢。

  吳俊輝上一世是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大的——很是想念那四個老人因高中學文還是學理爭執的場面。再加上從幼兒園到畢業工作,順風順水的,愣是養成了心地善良的白蓮花般的性子,并不是心機腹黑的社會人。

  這許二夯先前之所以擰巴著,也是家貧無力,憂慮多張嘴罷了,其本人街面上風評也很好的,向來仰慕倪金剛的豪俠作風,很是憐貧惜弱。吳俊輝接著又說:

  “師傅先前看起來好像對俺挑眉橫眼的,俺也不混,明白那也是因為多了俺這張嘴,天氣漸冷,家中又短缺衣食,街上活計又少,師傅不免憂心忡忡,說話難免使上了性子,俺都明白呢。”對許二夯這種內心質樸的簡單漢子,吳俊輝還是挑明了說。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意思。老娘把你救回來,家里再沒吃食,見天冷的,斷不能把你攆出去啊,俺許二夯也做不出這樣的事。貧家破戶的,本就拮據,心里急火,口頭上難免對你刻薄起來,卻不是壞心。說起來,俺一向也是這樣的人,對誰說話都是這樣直通通的口氣,倒是得罪了不少人。要是早聽老娘的教訓,肯定還在酒樓掌勺呢,一個月最少能掙二兩銀子。”許二夯見吳俊輝明白著呢,這幾天的憂心竟然散了去,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心喜這是好孩子呢,以后不怕歪了心去。

  兩人一時剖明心肝,感情上倒是越發親近起來,一時投契,竟然在這街頭上越說越是興奮,許二夯還專門將他以前在酒樓最光彩的事說給吳俊輝聽,吳俊輝也撿些笑話迎合他。

  說高興了,許二夯竟然把手攀到吳俊輝肩頭,“我看你小子也別再叫俺師傅了,俺只不過比你大五、六歲,咱們以后兄弟相稱便是。你不是一只叫俺渾家姐姐嗎,干脆跟著你姐姐那邊走吧,你叫俺聲二哥算了。”

  “哎呀,那怎敢?還是聽大娘的話好,大娘指著你教俺手藝呢,說你雖口臭,手藝倒不賴。”吳俊輝哭笑不得道。

  “你都叫俺娘大娘了,這不就是想跟俺一個輩嗎?”

  倆人說說笑笑,穿街走巷,拐過幾個路口,進了熟悉的街道,與相熟的鄰人打著招呼,腳步不停,走進了自家院門。不想家中竟然還燈火通明,屋內也是高聲笑語不斷,熱鬧不凡。

  許二夯進院駐停,看著窗紙上的諸多剪影,嘆了口氣。吳俊輝不由笑道,“師傅又開始憂心燈油了?”

  “打趣你師傅呢?你說說這些婆子們,自家也走街串巷的做賣婆,雖說掙不了幾個錢,但那富戶鄉紳家不要的物件,倒是撿回了不少呢。連平常人家用不起的蠟燭都能撿回來,卻欺負俺娘心善,愣是聚在俺家湊燈火。那燈油、篾片不要錢呢?”許二夯又心疼起了自家燈油,氣咻咻的說道,調門越來越高,顯是故意高聲起來。

  吳俊輝很是開心的看著師傅發脾氣,這種生活氣息十足的場面,竟是十分親切,內心卻暗暗發誓,要盡快掙錢。

  隨口安慰師傅:“嘻嘻,這能費幾個油錢,大娘喜歡熱鬧,就讓人來唄,跟左近街坊們話話家常,也能讓老人解憂舒心,延年益壽呢。”

  “哎呦,貴蓉姐,聽這聲兒,這是你家小子回來啊,這滿腹怨氣,摳唆吧唧的,竟不如多哥兒明白事理呢,以后咱們可不敢進你們家門了,哈哈哈哈。”聲音很是尖銳,一直穿過窗欞,貫進院外二人耳中。

  “別聽這混小子胡咧咧,俺這院門想誰來誰來,他說了不算。俺那媳婦平時連個屁都不放,俺婆子竟指著姐妹們解悶逗趣呢。”屋內又一平和的聲音大笑著接話道,接著桌椅聲響起,聲音嘈雜起來。

  “天也不早了呢,確實該回去了。”

  “趕明兒再來聽貴蓉姐說這許府的排場熱鬧。”

  “回去了,老姐姐早點休息。”

  “回去了,一個個老樹糙皮的,也不怕二夯笑話。”還是那個尖銳的聲音。

  “他敢!”許大娘說完,自個也笑起來了。

  院外二人暫時沒進去,正要避開當道,門簾一閃,卻出來一個年輕輕的婦人,院外沒有燈火,吳俊輝卻已經熟悉了那個身影。忙叫了聲:“姐姐。”

  卻是二夯的妻子小田氏,聽到丈夫回來,先迎出來了。

  小田氏先高高掛起簾子,然后伸手從門后拿出個雞毛撣子,小步過來,一邊接過丈夫肩上的褡褳,一邊揚起撣子,輕輕掃去丈夫身上的灰塵,完畢后又拉過吳俊輝,也是如此一般。

  “二郎、多官今晚回來的有點晚,灶膛上火沒滅,還熱著飯呢。”聲音溫柔。

  “還是滅了吧,把飯留著早上吃。忙活到最后一天許府竟管了飯,老娘也去了許府內宅,竟然沒得著信嗎?”二夯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媳婦的伺候,粗聲粗氣的接口道。

  “婆婆應是未知。”

  小田氏輕柔的應了聲,拿著褡褳,先進了西屋。

  許家僅有三間老堂屋,坐北朝南,土墻黛瓦。三間房左右隔斷,西間從外邊開了門,做了二夯夫婦的睡房;中間做了主廳,平時迎客拜佛祭祖,均在此間,與東間想通,開了個小門;一門之隔的東間住的是許大娘與孩子。吳俊輝暫時蝸居在廚房與豬圈之間。

  門簾高卷,屋內陸續走出四五個婆子,借燈光瞧見,各個帶著針線。其中一個瘦瘦高高,身量頗長,按吳俊輝的估計,得有1米78左右,在這個時代,很是不可思議,甚至很難婚配,這高婆子倒是認得,夫家姓陳,自家姓李,很是牙尖嘴利,得勢不饒人的,連吳俊輝都怕她。

  “燒你點燈油咋了,老姐姐都沒啥意見呢,倒是你嘰嘰歪歪的。當年你老娘生你的時候,沒我……”陳李氏甫一出門,看見二夯還在院內,便不饒人起來。

  “他陳嬸,你就饒過他這一遭吧,天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旁邊一略胖的婆子截住陳李氏的話,利落的拉住陳李氏并一眾婆子出了院門。遠處還能聽到陳李氏不依不饒的大嗓門。

  “說我摳唆,她陳家好像也不大方吧。”許二夯憤憤不平的道。

  這時許大娘走出屋內,喝罵了二夯兩句。

  “行了,行了,不過幾句頑話,你個大老爺們的,跟個婆子起爭執,也不怕笑話,還不閂了門去。”

  “大娘,我去。”吳俊輝趕緊去閂門。

  “你的脾性不像你爹,也不像我,這藏不住話的性子,以后凈是吃虧的命。多官就比你伶俐多了,看來還得指望以后多官照應你呢。”

  “老娘凈是擠兌俺。”二夯在老娘面前十分乖巧。“婉婉呢?”

  “這會兒想起女兒來了,還是奶娃娃呢,早睡了去。”

  “這才酉時,睡的早,半夜肯定得鬧,娘你又睡不好,還是抱回俺那屋吧。”

  “你娘當年也是這么拉扯你兄妹仨的,婉婉的事別操心了,趕緊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才是正事。”

  母子二人說著話便進了堂屋,吳俊輝閂了門后,也進了屋內。

  屋內四角點著四個篾片,噼里啪啦的燒著。燈火下,許二夯手舞足蹈的將一天的見聞逐一回報給老娘。

  期間小田氏進來簡單收拾了下,又去廚房取了熱水,給二夯與吳俊輝倒上,然后拿起笸籮中的鞋樣子,自個兒輕手輕腳的回了西屋。

  “這賴家名聲一向很好,平時很是低調,這下算是見識了。”許大娘轉過頭來,對吳俊輝說道,“多官明日去一趟,雖說大娘一直反對你賣身為奴,不想你與賴府有什么牽扯。但這是你妹妹擔心自家兄長冬天難捱,自己收羅的東西,不算他賴家的東西,咱大大方方的拿回來。”

  “好的,大娘。從暈倒至今,我還沒見過妹妹呢,也不知道她進府后,受了委屈沒有?”

  “老婆子雖然沒見過你妹妹,但看了你的相貌舉止,進府后還想著自己兄長,必是個好的。賴家賴嬤嬤在賈家為奴,那是個什么樣的人家,教養都是一等一的,十來年街面上也沒有賴府上的什么丑聞,想然當家也是個心善的,定然不會薄待了去,你就放心吧。”

  “希望如此吧,當時剛進京,無倚無靠,天氣又冷,我一個小子,怎么能養護得了幼妹呢。就是當時無事,這京城豪強林立,惡奴囂張,不定有什么惡事呢。自己也是沒個頭緒,想不到什么法子,恍惚間妹子就被人買了去,差點自己也搭了進去。”吳俊輝斷斷續續算是知道這前身的事跡,賣妹為奴畢竟不好聽,還是先想個過得去的借口為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兩個娃子,都才多大呢,舉目無親,沒依沒靠的,又是冬天,怎么熬?女娃子你也護不住她,只要不是煙花巷,賣了也好,咋都能逃個活命。你也不要有什么怨言,以后跟著你師傅,老老實實做活,相互扶持著,早點掙個家業,再把妹妹贖回來。”

  “是正理呢,多官聽大娘的話。”

  “好孩子!你師傅呢,為人憨直,常被人哄騙,有了你這機靈孩子幫襯著,不知道老婆子多開心呢。咱們貧家破戶的,連件多余的褥子都找不出,還是各家街坊湊湊,才捱過這些天,可憐見的。這下好了,你妹妹也想著你呢。”許大娘接著說。

  “有個擋風的地兒,多官已經知足了。要不是大娘當日搭救…”

  “好了,好了,聽了多少遍了,多官你就別歪歪嘰嘰的了。”那邊許二夯顯是不耐,打斷道。

  “你個夯貨,多官這孩子是知恩懂禮,念著你娘我呢。”

  “老娘說的是。”許二夯忙道。“對了,娘,剛才路上和多官說了,別讓多官叫俺師傅了,俺想還是認個兄弟吧,老娘你認個兒子。”

  許大娘聽后,楞了一下,一拍大腿:“是哩,咋沒想到呢。”轉過身來對多官說:“以前是不了解,現在知道你家遭災遇難,父母想是也不在了。老婆子現在也不怕跟你說,不知道老婆子有沒有福氣,跟老婆子我認個干親呢?”

  吳俊輝其實路上早想好了,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一個人沒有跟腳來歷,做事很難的。聽了許大娘的話后,哪還想東想西呢,忙近前大禮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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