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迪到哈圖縣,才六十多公里,老客車走了近二小時。
道路狀況也不好,東坑西洼的。
平均時速連四十公里都達不到,夏天風可算是領教了。
下午剛上班,雷浩軒敲開了縣尊劉興林辦公室。
劉縣尊看是雷浩軒,愣了一下。
心說這個科學院的副院長走了不到二十天,怎么又回來了?
這個人涉及的事情可是保密項目,要放在其他工作前面的。
遂將匯報工作二人下屬打發走了。
讓他們明天再來,關門,倒茶。
“雷院長,不到一個月你就回來了,那個小孩呢?
根據徒弟點撥,自己一進門會發生幾種情況。
目前發生了其中的一種,照著徒弟寫得劇本往下走就可以。
“在大門口看行李箱呢,這次來是要麻煩劉縣尊二件事情”。
“我們黨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不要客氣,你說就是。”
“夏天風的資質很好,不到一個月就把規定的一年的學習任務完成了。為此我們院里還給他發了一千元的獎金,他提出回家自學,我們同意試一下。就把需要的書本都帶來讓他自學,過一段時間我們再來檢查效果。因為東西比較多,二個大箱子。班車點距離他們家還有六公里,小孩子走這么遠有些困難,麻煩你的車送一次。另外請縣尊搞一張自行車票,以后來看孩子,就可以提前打電話。讓夏長貴騎自行車到班車點來接。以后也就不用再麻煩劉縣尊了。”
一千元的獎勵,劉縣尊聽了都心生嫉妒。
科學院就是有錢,自己一個月的工資才六十多元。
一次獎勵比自己一年的工資都多,這孩子得多優秀。
免費學知識還有錢發。
這樣的好事能不能落在自己家?
一想到上初中的倆孩子令人臉紅的學習成績,無法張嘴,還是算了吧。
對方說的這些事情對于一個縣尊來說和芝麻差不多大小。
開了門,叫了一嗓子,隔壁秘書快步跑來,聽候劉縣尊安排。
師徒二人坐上吉普車,直接去縣五金公司。
雷浩軒問罷售貨員,遞上了七十五元錢及自行車票。
售貨員說組裝好的自行車沒有了,都是沒有開包裝的,要等裝好的必須明天了。
正擔心自行車沒法裝在吉普車上的夏天風急忙插話:
“就要沒有組裝的,買上相對應的工具回去自己裝。”
長得還不錯的售貨員低頭看了一眼小小的夏天風:
“我們整個五金公司能裝自行車的師傅才二個,編車輻條那可真是個技術活,幾個學徒都不會,小娃娃不要亂吹牛皮。”
人小沒有話語權,任何超出正常同齡人的語音行為都會遭到質疑。
夏天風懶得和這個售貨員打嘴仗,指著木頭貨架上的扳手類工具說:
“這個,這個各樣拿一個,黃油稱上一公斤,內胎拿2個,打氣筒買一個,補胎膠要2罐,中號和小號木銼各一個,你算一下,總共多少錢?”
一看小孩說的頭頭是道,都是自行車家用的必備物品。
售貨員放下小瞧之心,拿起一張牛皮紙,放在秤盤中。
用小木板從大桶里挖黃油,估摸著挖幾下才能剛好一公斤。
貨物全部備齊后,售貨員說:
“自行車錢七十五塊前面已經付了,后面的這些加起來一共十一塊五毛四分。”
夏天風一聽不高興了,我們的勞動沒有價值嗎?就說:
“你們應該把自行車安裝費去掉吧,這個自行車是我們自己裝,不是你們師傅,話有道理吧。”
售貨員斜著眼鄙夷得看了下夏天風:
“我們就這個價,愛買不買”。
聽診器,方向盤,百貨公司售貨員。
這三種職業是當下最牛·逼的。商品、交通、醫療奇缺的年代,這三個職業有鄙視你的資格。
灰溜溜的拿出十二元錢,找回了零錢。
后備箱剛好能放下自行車的包裝架,三人上車直奔目的地。
到家門口,天色已晚,正是豬草扯完還沒有開飯的空檔。
院子里的孩子都圍了過來,稀奇的摸著吉普車,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
卸下了東西,雷浩軒提著二個行李箱到了里間房,繼續按照徒弟寫的劇本走。
和夏長貴夫婦說事,借口是和劉縣尊說法一致。
徒弟不擔心師傅會演砸了,他發現師傅創作不行,執行力很強。
夏天風則和姐姐及鄰居小朋友在院子聊天。說自己去了口里舅舅家里....。
夏長貴接過厚厚一百張大團結,感覺像做夢。
二年工資啊,兒子居然給賺回來了。
有點結巴的問雷浩軒:
“雷院長,這個錢怎么用?科學院有要求嗎?”
“科學院沒有要求,夏天風有要求,堅決不能存起來,必須用來蓋房”。
“好,好,一定蓋房”。
夏天風從行李箱拿出大白兔奶糖,在場的小朋友每人一個,這年頭這種糖可是稀奇東西。
打發完小朋友,送走了師傅,媽媽喊:“開飯啦”
又是夏家特殊飯食,團子。
大米稀飯里下上類似元宵一樣的東西,有雞蛋大小。
但和元宵比起來,口感當然差了好多。
不是糯米面做皮,而是白面和玉米面摻合起來的。
吃到嗓子有點刮喉嚨。
中間包的也不是豆沙、蛋黃等,是素菜。
碗里沒有一點油花。
這讓吃了半個多月大魚大肉的夏天風難以下咽。
飯后,夏天風讓三個小姐姐去隔壁房寫字。
就留爸媽和大姐在廚房。
老媽悄悄的問:
“兒子,科學院的那個天才少年班,條件怎么樣?是不是像雷院長說的那么好?”
這事情可是不能含糊,關系到以后能不能繼續離開家的關鍵。
“條件很好的,和雷院長說的一模一樣,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要說的是蓋房的事。大姐,你去隔壁屋拿個本子和鉛筆來,我說你記錄。”
在昏暗的油燈下打開作業本,大姐夏天珠詢問的目光看著一股大人口氣的小弟弟。
“我們要蓋房,就蓋七大間....。大姐這兩天學會自行車,以后采購衣服被褥等小零碎就靠你了。媽媽又懷孕了,不能干重活,就不要再上工掙工分了。得病劃不來。就在家里和大姐一起幫忙做飯。來這么多人蓋房子,吃飯不是個小問題。”
“欠下這么多的錢什么時候才能還清啊”媽媽擔心起來。
夏天風一拍胸脯:
“你放心,有我在,不用到明年八月我就可以把帳還清”。
心說我還有近百萬的港幣呢,這點錢算什么啊。
但是那些錢,沒有合理的借口是沒有辦法出世的。
夏天風也為此頭疼不已。
大姐:“就算你有錢,沒有票,你也買不來啊?”
“你們都跟我來,我給你們都買了禮物,現在天黑了,應該沒有人來打擾了。”
帶領著全家七口人來到最里間房,姐姐們睡的房間。
打開其中一個行李箱,拿出了六雙皮鞋,每人一雙。
看見樣式新穎色彩鮮艷的皮鞋,大伙都眼睛發亮,姐姐們著急馬上要穿。
媽媽急忙下令,除了夏長貴明天去縣上可以穿,誰都不許穿。
要留到過年了才可以。
姐姐們都撅著嘴。
女人,無論從古到今,從老到幼,對她最大的懲罰就是給她一件美麗的衣服但不讓她穿。
姐姐們雖然不高興,但也沒辦法,媽媽是一家實際掌控者。
只好自我安·慰,過年還是可以穿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又開心起來。
精工手表給了老爸,家中的女性成員都是法國歐萊雅的面霜。
看見印著外國字母精致的瓶子,三姐夏天英問這個東西多少錢?
夏天風當然不會講實際價格。
“不貴,一瓶子才二塊錢(實際價格是46港幣)。早上洗完臉了把這個抹上,臉蛋就不會茐了。”
四姐夏天華問: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回來還買了這么多東西。
問爸媽他們只說你去口里(北方人對內地的稱呼)了”
“這段時間我去海都舅舅家了,幾個舅舅家里的條件都很好,給了我許多錢。我就買了這些東西帶回來了。”
說著這話,還朝著爸媽和大姐擠眼睛。
把三個小姐姐勸出去,關上房門。
夏天風打開另外行李箱,從夾包里掏出二把票據。
糧票是全國通用,布票是西域省的,都是面值比較大的票據。
朝大姐眼前晃了晃:“這些應該夠我們家用幾年吧?”
大姐問:“這么多票,哪來的?”
夏天風只能繼續扯謊。
“神州科學院那么多教授,基本都是雙職工,布票糧票根本用不完。雷院長說一聲就要來了,布票是找西域科學院同事要的。他們是同一個系統,上下級關系,張個嘴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夏天風心里在喊:撒謊容易圓謊難啊。
點了二個煤油燈,在一家人注視下,夏天風讓老爸把自行車包裝打開。
一步步按照夏天風說的去做。
二個小時后,一輛永久28自行車裝配完成,打好氣,調整好鏈條。
大姐急不可耐把自行車推出了門。
其他姐妹后面扶著,在家門對面大路上,乘著月光,開始練自行車。
夏天風關起門來,鄭重的對父母說:
“對外就說是你內地小舅子送的東西和錢。剛才我給幾個小姐姐扯的謊,你們都聽見了吧,就照著這個說。給大姐也叮囑下,不要給另外三個姐姐說實情,他們還小管不住嘴。我在京城學習的事情堅決不可以說出去,知道嗎?”
夏長貴:“這個是國家保密項目,劉縣尊已經安排過,不允許水管站的職工打聽。連我也絕對不能對外泄露,不然會給紀律處分的。”
夏天風鄭重其事說:“那就好,媽媽你明天多給爸爸點錢,爸去縣上供銷社給我買三張漁網,三十米長的,要四指寬的那種”。
“你要去水庫偷魚,哪可是犯法要坐牢的”老爸急了。
“誰給你說我要去水庫偷魚啦,你買回來就是。”
媽媽摸了摸夏天風腦袋。
“我感覺你現在和以前比起來,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天才少年班的培訓這么厲害嗎?”
七歲的身體,五十多歲人的閱歷,沒有天才少年班這個借口,肯定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