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木城,北面礦山。
此時天色已微亮,鐘離泉面色陰沉,看著眼前的情景。
眼前礦洞前的平臺上,除了之前被封平化作泥雕的三人,自斷雙腿一人以及四分五裂封平,還有四十六具尸體。而他們卻跟那三座“泥雕”一樣直直的戰立著,他們齊齊的盯著一個方向,臉上神情各異,有欣喜,有驚訝,甚至還有懷疑。這應該是他們臨死前最后一刻的神情,
他們就這么直直的站著,在昏暗的清晨里,十分的怪異和可怖,像某種古怪儀式的祭品。
沉默許久的鐘離泉終于開口,“確認過了么,沒有一個活口么?”
站在他身后的鐵統領,身體一抖連忙躬身答道:“卑職已經親自核實過了,昨晚派出來的五十人,無…無一活口。”
鐘離泉今日心思實在是駁雜難清,并未糾結他的自稱。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轉而對玄清和尚問道:“大師,可否麻煩具體說一下,昨晚這礦山上的情況。”
玄青和尚滿臉悲憫,合十雙掌朝著鐘離泉回道:“公子客氣了!”隨后把昨晚,礦山之上封平主仆二人出現,到自己識破李基和孫刑隱藏的身份,而“果斷退走”的事情說了。
鐘離泉再次點了點頭,只是緊蹙的雙眉,始終不曾舒展。
玄青和尚見此,面露愧色的說道:“貧僧實在有愧公子所托,不僅丟了金之炁,更是沒保住這些士兵的性命。”
鐘離泉擺了擺手,“大師無須自責,錯不在你,是我安排不當。”
玄青和尚聞言,面上自責之色絲毫不減,卻也沒有再說什么,最終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時一旁的鐵統領,也滿臉怒容的勸道:“是啊大師,這怎么能怪您呢,您出家人慈悲為懷,怎能想到哪兩個奸賊,東西既已到手卻還會痛下殺手呢!”
鐘離泉聽他此言眉頭皺的更深,厲聲說道:“在沒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判斷。”
鐵統領雖然心里十分肯定,卻也不敢反駁,最終只是低頭應是,“是卑職明白。”
聽了鐵統領的話,玄青和尚本來嘴角一翹。可是鐘離泉的話,卻讓他眉頭一挑,輕聲唱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鐘離泉并未注意他的神情,而是繼續問道:“大師,您見多識廣,可曾見過此等可怖的死狀。”
玄青和尚聞言卻搖了搖頭,“公子過譽了,這等殘忍的死法貧僧也是生平僅見。就像…….”
鐘離泉奇怪追問道:“就像什么?”
“就像在一瞬間,齊齊的被抽干了靈魂。”
鐘離泉眉頭一皺,旁邊的鐵統領卻驚叫道:“啊?世間竟有這般殘忍的術法?”
玄清和尚悲天憫人的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哎,有的。據說在那上古大戰時期,很多魔族就擅長吞噬人類靈魂。”
鐘離泉聞言繼續問道:“大師可曾聽聞何人會此類術法?”
玄青和尚看了鐘離泉一眼,才開口說道:“這個卻不曾聽聞,不過…….”
他這般欲言又止,鐘離泉卻未追問,旁邊的鐵統領卻耐不住性子追問道:“不過什么?”
“不過,那孫刑手中的伏魔棍卻可吸收人類的靈魂。”
鐵統領更奇,“大師是從何得知?”
玄青和尚卻面露愧色,“說來慚愧,那伏魔棍本是我院之物。在上古大戰之后就一直被鎮壓在我院之中,多年前被那孫刑盜走。沒想到今日,被他害了這么多無辜性命。”
聽他言語之意,似也認為今日這四十六條人命,盡皆出自那孫刑之手。
鐵統領聞言,頓時大怒,“果然是那二人所為…….”他話剛說一半,想到剛才鐘離泉的斥責,連忙閉嘴,但面色仍是怒氣不減,顯是心中篤定。
聽他二人“一唱一和”,依然皺著眉頭的鐘離泉,這次并未再說什么,轉而說道:“派人將尸體運回去,仵作勘驗完畢后盡皆厚葬。同時盡快向朝廷申請追加封賞和撫恤。”
鐵統領不敢遲疑,應聲而退。
平臺之上只剩下鐘離泉和玄青和尚,二人許久沒有說話,廣場上的氛圍有些安靜。
見鐘離泉確實沒什么話要說,玄青和尚開口說道:“公子,貧僧有個不情之請。”
鐘離泉似乎是在想著事情,聞言微微一愣才開口:“大師請講。”
玄青和尚面露愧色,“未能保住這么多人性命,貧僧實在心中有愧,我想等他們下葬之時,貧僧能夠為他們做一場超度,還望公子成全。
聽他說的是此事,鐘離泉趕忙答應:“大師佛法高深,他們家人自然求之不得。”
玄青和尚卻更加慚愧,“貧僧實在愧對亡者,只能寥做補償。”
鐘離泉朝著玄青和尚拱了拱手,玄青和尚雙掌合十微微一禮,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邊,木也等人跟著李基四人,與鐘離泉分開之后,一路向南行了一個時辰之后,便在一處樹林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一眾人等坐下來休息,幾個少年還有些忐忑,幾人聚在一起在一旁坐下。
李基吩咐周倩薇二人去打些獵物,二人應聲而去。然后回過身來,朝著幾個少年的方向說道:“凡爍,你過來。”說著不管幾人反應,獨自走到一旁。
凡爍聞言先是一愣,然后給了幾個同伴一個安心的眼神,起身而去。
木也等人更加不安,不知為什么那李先生獨獨將凡爍叫走。
林由見此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朝幾人說道:“不要擔心,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凡爍跟他們聯系的,術法也都是凡爍先學了再交給我的,所以不用擔心,都已經逃出來了。以他們的本事,要對付我們幾個毛頭小子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林由的話讓幾人略微安心,靜靜的圍坐在一起不再說話。
一旁的孫刑看著幾個忐忑的少年,笑了笑走了過來,在他們身邊坐下,然后看著木也說道:“木也,我那絲綢你可帶出來了?”
見他過來幾個少年更加無所適從,見他坐下連忙站起。然后聽他之言,都是齊齊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木也聽他提到絲綢,下意識地摸向自己懷里,隨即反應過來,啊的一聲:“您是孫先生。”
孫刑見他反應過來,哈哈一笑:“哈哈,你還聰明,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了。”
其他幾人哪里還不明白,眼前之人正是那絲綢的主人孫先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人連忙倒頭就跪,孫興見此也不阻攔,安心受他們大禮。
禮畢,柴客也不拘謹,朝孫先生問道:“先生,您跟杜甫是一起的么?”
孫刑卻搖了搖頭,“那杜甫算的上是義士,可惜我與他并不相識。”
梅阿大卻也反應不慢,連忙接道:“那絲綢是那日您見木也抱回之后,特意放進去給我們的?”之前木也已將孫刑,就是那日跟鐵木童盤問自己的人的事跟眾人說了,故梅阿大才有此問。
林由卻想的更多,沒等孫刑回答,激動地朝其問道:“那鐵木童的事,也是先生所為。”
孫刑見他們一個個聰明伶俐微微點頭,覺得自己沒有給師父找錯傳人,隨后才肯定的點了點頭,“不錯,你們猜的不錯。”
幾個少年又要再跪,孫刑這次卻出言阻止道:“行了,行了,不要這么麻煩,你們不累我還閑麻煩呢。”
聽他之言,幾人也不敢再堅持。
木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懷中的絲綢取出,一雙手拖著要還給孫刑。
孫刑卻瞥了他一眼,“學都學了,這么塊破布還給我有什么用。”
他這話讓木也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身后的幾人。別人還沒說話,孫刑卻又開口了:“哎,你們真是小心慣了,在我面前沒必要這么小心翼翼的,沒有一點少年的樣子,活的累不累……..”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突然想到他們本來就活的累,因為他們就是靠著這個活到現在的。
想到這里孫刑微微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