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選擇，不是人給的

　　雨水，瘋狂地擊打在玻璃上。
　　從縫隙中，鉆入王強家中。
　　“強哥，你在窗戶邊上放幾塊抹布，別讓雨水滲進來了。”王強的老婆孔麗，在廚房中吩咐道。
　　“好嘞。”
　　王強放下手中的高三（一）班的畢業照，從儲物間抽了幾塊抹布，拉成一排，放在了窗臺上。
　　然后，繼續拿著照片看著。
　　當廚房門打開的瞬間，他完成了蓋上畢業照，把它推回原處的操作。
　　“想看就看，沒人不讓你看。”孔麗夾了口剛剛熱好的酸溜土豆絲，“還別說，你們班那個姜守正，如果不想去開車的話，當個廚子也能賺錢。”
　　“你不懂......”
　　“我不懂？！”一聽這話，孔麗直接炸了，“來來來，王老師，你說，你給我說清楚，我什么不懂？”
　　“那個，你小點聲，小點，讓隔壁鄰居聽到了不好。”王強尷尬起身，搓了搓手。
　　老婆懷孕了，脾氣這段時間奇奇怪怪的。
　　“小點聲，怕我給你丟人是吧？啊？”孔麗重重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走到王強面前，努力讓自己的面色平靜下來。
　　“來，王老師，你坐。”
　　“那個，麗麗，別這樣。”
　　“不，王老師，我們是時候好好聊一下了。”
　　兩人相顧而坐，孔麗強笑道：“來，王強，你說，你覺得我什么不懂，你說。”
　　“沒有、沒有。”王強連連擺手。
　　“沒事，你說，趁你現在還沒有辭職，我們可以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孔麗努力讓自己的坐姿端正，擺出一副很認真聽講的學生模樣，但是懷了孩子，還是得一手托著肚子。
　　王強試探問道：“那我說了？”
　　孔麗：“你說。”
　　“社會價值啊，麗麗，你沒有和姜守正直接接觸過，你是不知道，他真的是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說到這，王強揮舞起雙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真的，他如果去當了司機，那真的是很可惜了，不是很可惜，是太可惜了。他明明能夠創造出更多的社會價值，他能夠給這個社會帶來很大的貢獻！”
　　“帶來貢獻之后呢？”
　　“帶來貢獻之后？他會有很好的生活，他會成為人上人，我以后肯定會為他感到驕傲的。”
　　“那你現在不為他驕傲嗎？”
　　“也驕傲，但，概念不一樣啊。”
　　孔麗抿了抿嘴，問道：“那你知道，為什么姜守正想要當司機嗎？”
　　“這個，我倒沒有問。可是，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司機啊。”
　　“那廚師呢？”
　　“那也不行，他要去科研，去科研的呀！”
　　“夠了！王強，夠了！”
　　聽到孔麗提起聲音，王強縮了縮脖子，嘟囔道：“明明是你讓我說的。”
　　“我現在不想讓你說了，怎樣？”
　　“好吧。”
　　“你能不能別每次和我說話，都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你能不能在家的時候，也和在外面一樣成熟一點？我是你老婆，我不是在陪你過家家！”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王強想要抱抱眼眶有些發紅的孔麗，可是被一把推開。
　　孔麗深吸幾口氣，把眼角的眼淚擦掉。
　　“王強，你要做科研，我陪你；你要當老師，我陪你；你沒房沒車，我爸媽不同意我們結婚，我還是跟你領了證。”
　　“沒有聘禮，我不在乎；沒有婚禮，我也不在乎；哪怕情人節，沒有玫瑰，我也不在乎。”
　　“可是，王強啊，我現在懷孕了啊，我是要當媽媽的人了呀，你也是要當爸爸了呀，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多想想賺錢的事情？我沒有逼著你一定要賺多少錢，我也沒逼著你辭職，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辭職，沒關系，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的。”
　　“但是，拜托，算我求求你了，求你了，你就花點時間想想賺錢的事情，想想就好，想想就行啊！”
　　“我可以因為你們班學生進步的事情，陪你高興；我也可以在晚上陪你一起改卷子、看考題到凌晨一兩點。”
　　“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說話聲音稍微大了那么一丁點，就被你兇啊！我真的不想回娘家的時候，就被我爸媽數落你不行啊，你是我老公啊，我爸媽也是我的家人啊，我不想夾在中間啊！我更不想的是，我們的孩子以后要在出租房里長大啊，還是窗戶會滲水的這種！”
　　“我真的，真的......”
　　說著說著，孔麗就捂著自己的胸口：“王強啊，我，好難受，喘不上氣來，好難受啊，好難受。”
　　王強紅著眼，半蹲下身子，抱著孔麗：“別哭了，別哭了，乖，別哭了。”
　　好不容易把孔麗哄到床上休息了，王強枯坐在客廳，死命地抓著頭發。
　　‘算了，算了，反正早晚也要辭職的，反正在培訓班當老師也是當老師，在哪不是老師呢，拖著，也沒意思。’
　　想到這，王強咬咬牙，悄聲推門而出，在過道走廊里，按下了教務主任方魁強的電話。
　　剛響了一聲，就給掛了。
　　“不行不行，有點緊張。我得吃點東西冷靜一下。”
　　說著，王強回屋，把剛剛熱好的酸溜土豆絲給吃干凈了。
　　然后，舔了舔盤子。
　　味道，不錯。
　　“吃飽了，就有勇氣了。”
　　夏日的雨，來得急，去得也快。
　　王強把濕透的抹布擰干，晾好。
　　教務主任方魁強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看了眼，掛在墻上裱好且被老婆擦拭著異常干凈的獎狀們——優秀班主任、優秀教師、為人師表、......
　　他，接通了電話。
　　“王老師，有什么事情嗎？”
　　“主任啊，是這樣的，我想辭個職，......”
　　蜷縮在被子里的悶著頭的孔麗，聽見了，松了口氣。
　　然后，哭了。
　　“對不起啊，對不起。”
　　接著，揉了揉肚子。
　　“寶寶，爸爸是真的、真的很愛你啊。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ｃom”
　　......
　　......
　　“說，錢是哪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知道是錯的，還做？！”
　　“說對不起有用的話，你們當初干嘛去了？”
　　“我就說我都沒怎么用電，電表怎么會走起來的......”
　　一問緣由、一通威逼。
　　姜守正終于知道觀中多了的新手機是哪來的了。
　　轉賬回去。
　　“王非處長，您的錢，我退給您了。”
　　編輯好短信，點擊發送。
　　“下不為例了。”
　　拍了拍小白的腦袋，再點了點姜守勤的腦袋，姜守正收起怒容，叮囑道：“有需要錢的話，和我說，不要偷摸著。”
　　“Ruaww~”
　　“多謝師兄。”
　　姜守正出門后，姜守勤長舒一口氣，癱軟在床上：
　　“師兄也太變態了吧，我們只是充了一點電，他居然查電表給查出來了......”
　　話才說了一般，姜守勤就坐了起來，看向門口。
　　小白歪著腦袋，看著他。
　　“噓！小白姐，來了個有點強的食物，好像受傷了，我努力一把，應該可以吃掉。”
　　說著，姜守勤咽了咽唾沫，跳下床，拉門......
　　“小白姐，我拉不動，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