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小丑啊，不懂事。

　　‘這一次面試，大概又要涼了。’
　　王強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
　　有些時候，他會想，每個人每天說的話，大概是有屬于自己極限的。
　　說多了，那么一天，就不會想再多說一句話。
　　他今天，差不都到極限了。
　　不過，還得繼續。
　　月子錢、奶粉錢、月嫂費、玩具錢、屬于自己房子的首付款......
　　得繼續啊，不能停啊。
　　家里，缺錢。
　　麗麗，一個人在家，肯定很難受、很委屈吧。
　　她的腿，腫得很厲害了。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欸。”
　　低嘆了口氣，王強從手提袋里掏出一瓶水，咕嚕地灌了下去。
　　可是，好累。
　　一次次面試，不停被否認，感覺很糟。
　　他想找人說說話，卻沒人可以傾訴。
　　妻子？
　　怕讓她擔心。
　　同事？
　　哦，是前同事了，怕他們勸他回去。
　　好不容易下的決心。
　　朋友？
　　工作之后，就沒有太多朋友了。
　　父母？
　　親生父母，從沒見過。
　　這大概也是他如此執著于姜守正前程的原因吧。
　　他在姜守正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岳父岳母？
　　說了，他們肯定會把麗麗接走吧？
　　有些時候，不得不認可他們二老說的話。
　　麗麗跟著他，受苦了。
　　“讓開讓開，這里不讓坐！”
　　保安，開始攆人了。
　　王強立馬起身，鞠躬道歉后離開。
　　“慢點、慢點，我跑不動了！”
　　“得快點跑，不然追上來了！”
　　男生牽著女生擦肩從他身旁跑過。
　　“青春，真好。”
　　王強剛樂了一下，就愣住了。
　　剛剛那少年，長得樣子，好像姜守正啊。
　　難道，是他的家人不成？
　　王強下意識轉身，盯著那兩人，快步跟上。
　　“欸！等等！等等！！”
　　嗡嗡嗡......
　　手機響了，一串陌生的號碼。
　　沒工作的人，連掛電話的權利都沒。
　　王強接起電話，盯著前方。
　　“喂，王強？”
　　“哼哧哼，對，是我。”
　　“你的面試，在十分鐘之后開始，到了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等一下嗎？”
　　“我很忙，沒時間等你的，你能不能準時到？”
　　“我......現在真的臨時有事情，能不能寬容一下。”
　　語氣，哀求。
　　目光，死死鎖定著前方。
　　體力，有些跟不上了。
　　這兩個孩子，怎么能跑得這么快啊？
　　“你的面試，取消了，別來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接著緩聲道：
　　“王強啊，我看你的年紀，應該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吧？我呢，發發善心，跟你說個事。”
　　“我們臨江培訓機構界呢，是有人力群的，你的簡歷啊、課件啊，我們早就清楚了，不錄用你，主要是你不太懂事，啊，你不懂事，我們怎么可能讓你有工作？”
　　“有本事的人啊，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成熟點？除非啊，除非你有本事教出個全國的高考狀元來。”
　　“哦，對了，有本事教出高考狀元來的老師，哪里需要找工作喲。別傲氣了啊，去下一個地方面試的時候，成熟點。”
　　“有些事情，給點錢，就好辦了。”
　　因為這番話，王強分了神。
　　人，跟丟了。
　　他停下腳步，有些生氣。
　　勻了幾口氣后，咬了咬牙，緩聲道：
　　“謝謝。”
　　“不客氣。”
　　電話，掛了。
　　王強彎下身子，撐著膝蓋。
　　偏頭看了看街邊的櫥窗玻璃。
　　嘿，好像個小丑啊。
　　難怪了，難怪那些人力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那么不耐煩了。
　　直起身子，擦了擦汗，找了個墻，靠著休息。
　　算了算了，現在自己滿頭大汗，渾身濕透了。
　　應該不適合面試了吧。
　　先去一趟警署吧，看看能不能調一下這段路的監控，把那個男孩找到。
　　工作，不差這個半天。
　　如果能幫姜守正找到家人，或許，更好。
　　不是，或者看錯了，至少，心安。
　　誰叫他是老師呢。
　　前往警署的路上，王強把下午約好的面試機構電話翻出，一個個打了過去。
　　“不好意思啊，我下午有點事，沒法來面試。”
　　“非常抱歉，抱歉抱歉！”
　　“那個我家里臨時有點事情，沒法來，耽誤您時間了。”
　　......
　　......
　　跑到無人的角落，姜守勤喘氣道：
　　“這錢啊，先放在你這里！我拿回家不方便。”
　　“我啊，有機會通過我小弟聯系你！”
　　“你有問題的話，可以直接問我的小弟！”
　　“下次見面的時候，叫我姜老板和老大，都可以。”
　　“別私吞我的錢，我們五五開，說好了啊！”
　　交代完，姜守勤一溜煙地跑了。
　　他感應到師兄的氣息，正在快速“逼近”。
　　要把師兄引開，得把錢先“藏”好了。
　　林如愣愣地看著一袋的錢，總覺得這一個小時，有些魔幻。
　　葉翠蓮突然出現在她身前，催促道：
　　“快跑！快跑！”
　　呃......
　　更魔幻了。
　　捧著錢，跑回家。
　　家里現在沒人，先把錢藏好。
　　放哪里好呢？
　　林如在自己房間內轉了一下，發現，好像只能藏床底。
　　沒別的地方可以放這么多錢。
　　可剛放完，她身后就傳來媽媽的聲音：
　　“如如，你在干嘛呀？”
　　“啊？誒唷。”
　　林如嚇了一跳，腦袋一抬，撞了。
　　從床底鉆出，愣道：“媽，你怎么在家啊？”
　　“我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請假回來了。”
　　能讓媽媽不舒服到請假回家，肯定是很難受了。
　　畢竟，請假扣工資。
　　林如關切問道：“媽，要去醫院看看嗎？”
　　“沒必要，花錢。”
　　林如媽媽下意識彎腰看床底，林如趕忙擋在她身前。
　　“什么秘密？我看看。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
　　當那袋錢從床底拿出，林如媽媽的臉徹底黑了：
　　“如如，你這么瘦，是不是把錢都藏起來舍不得吃飯了？！”
　　“不是不是！”林如連連擺手，“媽，你看著錢，這么新，不是你給我的那些。”
　　“也對。”林如媽媽看了看袋子里的錢，接著道，“那，哪來的？”
　　這錢，哪來的。
　　怎么說呢？
　　很難解釋啊。
　　實話實說？
　　一大早出門找工作，碰到了一個吸引眼球的少年。他先賣東西，后扮乞丐，然后莫名其妙把她當成合伙人，然后召喚出了神......
　　然后，神帶著他們去了一個地方，大家排著隊伍買。
　　這話，她敢說，她媽信？
　　就在林如低著頭，快速想辦法的時候。
　　她媽媽，誒唷一聲，捂著肚子跌倒在地。
　　“媽！”
　　“沒事吧！”
　　“媽！醒醒啊，醒醒！”
　　“電話，電話呢！”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120，120，救命啊，我媽……”
　　掛了急救電話，林如跪在地上，磕著頭：
　　“神啊，有神在嗎？！”
　　葉翠蓮想要現身，卻被谷登神“抓”走了。
　　凡人事，莫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