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安德魯的辦公室設在地下九層，能出入這里的人都必須有一定“特權”。
叮～
電梯門打開，寬敞整潔的走廊映入眼簾。
走廊的木質地板被擦拭得锃亮锃亮的，行走在上面麥克生怕鞋底的污垢染臟了地板。
廉價的油畫裝飾著過道兩旁的墻壁，乳白色的粉刷墻上一點污漬都沒有，空氣中隱隱能嗅探出梔子花般淡淡的香氣。
不得不說這兒的環境可比樓上幾層好太多了，簡直就是毛坯房與精裝房的區別。
穿過長長的走廊，吉姆在倒數第二間靠右側的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
“先生，我把您要找的人帶過來了。”吉姆邊敲門邊壓低聲音報告。
“進來吧。”里面的人發話道。
吉姆轉動門把手進入辦公室，麥克緊隨其后。
安德魯見此情景放下手中的花名冊，抬起頭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位陌生小伙子。
麥克一進來就注意到指揮官辦公室的墻上居然掛著電視。
不公平啊……為嘛俺們這些樓上的就沒有？
核戰爭摧毀了所有的信號塔，電視機又是如何接收到信號的？
麥克沒時間去考慮這些。
“你好，很高興見到您，安德魯先生。”
安德魯瞟了麥克身旁的吉姆一眼，后者心領神會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別客氣，去拿張椅子來坐吧。”
麥克環顧四周從墻角拖來一把真皮辦公座椅。
“麥克?威廉姆斯，我沒說錯吧？”
“沒錯，我就是麥克?威廉姆斯。”麥克點了點頭。
“平時有鍛煉么？瞧你這身板，我估計都還沒有130磅重。”
“平時的話會踢踢足球……我其實才126磅。”
安德魯搖了搖頭：“太輕了，我們部隊的現役軍人體重都是160磅起步，平均都在180磅左右，像你這樣的體格在野外面對變異猛獸時恐怕會很吃虧。”
“為什么？不是可以用槍么？這與體格有什么關系？”麥克對此感到不解。
“當一只變異巨鼠從某個角落竄出來把你撲倒在地的時候，你連扣動扳機的機會都沒有。”安德魯拿起杯子呡了口咖啡。
“明白了。”
“這么說以你目前的身體條件還不能夠滿足我們的入伍要求。當然了，我也不是個死板的人，如果你有想加入我們的意愿并能拿出相關的一技之長，或許可以讓我重新考慮考慮。”
從剛剛的對話里安德魯隱約感覺出麥克腦海里或許存在當兵的念頭，如果換作其他人估計會說這和我有什么關系，自己本身也沒有想過要從軍啊。
所以他想要進一步驗證這個觀點。
麥克沒怎么猶豫便作出回答：“我想加入安全部隊，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除此之外我還十分擅長各類槍械的射擊。”
“十分擅長，你確定？”
麥克堅定地點了點頭。
安德魯對此持將信將疑的態度，他從不會低估一個人的能力，但眼前這個男孩已經三年多沒打過一次靶，真實水準值得懷疑。
“我帶你去個地方。”安德魯站起身示意麥克跟隨他。
他倆來到順著走廊左拐右拐來到一個空曠的房間。
房間的墻壁上掛滿了各式槍械，從手槍到步槍再到沖鋒槍，甚至連輕機槍投擲彈火箭筒這類大殺器都能在這里見到。
把射擊場弄得跟武器庫一樣也是沒誰了。
安德魯隨手取下一把P229型手槍遞給麥克，該槍的彈匣容量為12發。
“試著拿這槍去打對面的酒瓶，站在三米外看看你能打中多少個。”
麥克接過安德魯遞過來的手槍，當務之急是找回幾年前玩槍時的那種手感。
對面的長桌上連排擺放著10個玻璃酒瓶，每個酒瓶之間隔著至少二十五公分的距離，要想擊中它們絕非易事。
在大致熟悉手感后，麥克站在三米以外的位置對著桌上的酒瓶開槍。
砰！
第一槍就打碎了左邊的第一個酒瓶。
第二槍第三槍，麥克接連命中目標。
到了第五槍，麥克還沒有失手過。
不光如此，他還是用單手進行射擊。
安德魯對麥克出眾的表現嘆為觀止，先前的偏見被他完全拋在了腦后。
換成是他，都不一定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做到彈無虛發。
10發子彈斬獲10個酒瓶，麥克略顯驕傲地轉動槍柄。
“干得漂亮！能遇到槍法這么精湛的可真是難得啊！”安德魯在一旁鼓起了掌。
“很長時間沒練了，槍法還是有些生疏。”
“沒關系，來試試AK47吧。”
安德魯還想看麥克繼續裝逼。
之所以選擇這款老式步槍是為了給測試增加難度，畢竟該槍在射擊精度方面遠不及當代的同類槍械。
安德魯走上前重新擺好了酒瓶，并讓麥克一直后退到接近墻壁的位置。
“來吧，讓我進一步領略你的本事！”
十米開外的距離，麥克不費吹灰之力一槍命中了第一個目標。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到全部命中，每次射擊的間隔時間不超過三秒。
“我的天！簡直讓我大開眼界！”
安德魯這下徹底喜歡上了麥克這小子。
這樣的距離他最多只能命中六七個，而且耗費的時間要比麥克長許多。
有這等人才，不納入麾下簡直天理難容。
“像你這樣天賦異稟的射擊鬼才不加入我們可惜了。我決定從現在開始錄用你為安全部隊預備役成員，等過段時間你年滿十六周歲了再進行轉正。”
安德魯一臉慈愛地拍了拍麥克的后腦勺。
“真的嗎？”麥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
“Oh…it's amazing！”
用一個詞來形容麥克此刻的心情，那就是欣喜若狂。
講真的他很長時間都沒這樣高興過了。
“明天早上六點鐘記得準時來我辦公室報告，這是給你的通行證，有誰阻攔你就拿給那人看。”安德魯從衣兜里掏出一張卡片交到麥克手中。
通行證上印著一只燙金老虎的圖案，這是斯圖里奇生平最喜愛的動物，喜愛到曾一度想用老虎替換掉祖傳家徽當中的蝴蝶。
“明白，我一定準時報告。”
平日里麥克都是睡到九點多快十點才起床，如果說六點鐘準時報告的話那么他明天就必須得在五點四十分之前從床上爬起，怎么著以他的速度至少也要留出二十分鐘準備時間吧。
看來這回非得逼自己做出調整不可了。
“鑒于你還是枚新兵蛋子，我暫且先安排你在避難所附近巡邏，工作的時候務必得給我提起精神啊。”
倆人一路交談著并肩返回辦公室。
“安德魯先生，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您會專門喊我來提入伍的事？”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埋在他心里。
安德魯的神情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
“因為安全部隊的人員不夠用了。”
此番話使得麥克不禁聯想起那名危在旦夕的傷員。
“聽說今天有人受傷了，還是很嚴重的那種傷。”
“我能問下怎么回事嗎？”
沉默半晌，安德魯才緩緩開口道：“他被變異巨鼠襲擊了，很遺憾沒能搶救過來。”
麥克也跟著沉默了。
“布雷迪是個很勇敢的小伙子，危難關頭常常能看到他沖在最前面。在這次搜查廢棄房屋的日常行動中，布雷迪雖然不是隊長卻自愿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探路，正因如此他成了巨鼠群攻擊的首要目標。”
安德魯說到這兒深吸了一口氣，能看出他的眼眶有些發紅。
“布雷迪為我們作了榜樣，他是一名真正的戰士。”
麥克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不明物塊噎住了一般，有什么話想說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
跟爸媽在休息室聊了半小時天，麥克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居住的204號宿舍。
看著敞開的浴室門，他很想沖進去里面好好洗個澡，可距離規定中下次淋浴的日子還有三天。
三天……估計能沖下厚厚一層皮屑。
洗漱完畢后，麥克和往常一樣爬到自己的上鋪。
宿舍成員全是和麥克年齡差不多大的青年小伙子，最小的十五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九歲。
他們即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成為核戰爭之后僅存下來3％的人類之一，不幸的是大好青春就這樣被避難所牢獄般的生活無情消耗掉了。
對于自己屬于那一類，麥克心里沒有答案。
“麥克，我這兒有一本《紅與黑》，你要不要拿去看？”對面上鋪的勞瑞恩見麥克實在無聊于出于關心的問道。
“謝了勞瑞恩。”麥克伸長手臂接過有些破舊的書本。
接過書后他并沒有立即翻開閱讀，而是放到一邊從枕頭底下摸出艾琳娜的照片。
每天他總要拿出來看那么幾遍，這已經成了麥克的一種習慣。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勞瑞恩注意到麥克的行為。
“照片，我女朋友的。”
這話剛說出口，就立刻引起周邊幾床舍友的圍觀。
“哇哦，原來你有女朋友啦！”緊挨麥克床鋪的克里斯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叫。
“什么時候認識的？是我們這里的姑娘嗎？”弗雷德也湊了過來。
麥克搖搖頭：“她不在避難所里，這些年我反復走遍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問了好多位姑娘都說不認識艾琳娜?加西亞。”
“好吧，看來你誤解我的意思了……這么說來你倆是因為戰爭走散了？”
“算是吧。”
弗雷德沉默了一會兒：“一開始我還挺羨慕你的，現在反而有些同情你。”
唉……
麥克攤了攤手，沒有說話。
“能和咱們講講你與女朋友之間的故事嗎？例如當初是怎么認識的，倆人在一起時做過哪些有意思的事情？”幻想著談戀愛卻依舊是單身狗的戴夫對此很感興趣。
“別害羞嘛！說來給咱解解悶。”勞瑞恩跟著起哄道。
“就是就是。”
一時間整個寢室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麥克想了想，決定從頭開始敘述。
“記得剛踏入初中那會兒，校園欺凌問題十分嚴重。因為念的中學地理位置不怎么樣，就位于市中心最大貧民窟的邊緣，毒品和黑幫在這片區域泛濫，受到這些影響學校的風氣一直以來都比較差。”
“這和你倆的戀愛經歷有什么關系。”弗雷德在一旁插話道。
“先聽我講完。”麥克繼續說道：
“受到學校附近那些不良習氣的影響，有很多不務正業的壞孩子早早輟學出來混黑幫，靠收保護費跟敲詐勒索維持日常開銷，閑得無聊還會蹲在巷口毆打路過看不順眼的學生。我身邊大部分同學都或多或少有被這些人渣欺凌過的經歷。”
“有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在走小路時我被幾個本校的社會青年給攔了下來。他們向我索要20美金的保護費，可我當時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其中一個就說，你tm是在逗我玩呢，于是就對我拳打腳踢。其它幾個混混也都加入進來，把我摔在地上一頓猛揍。”
“這些人太不是東西了！換作我直接讓他們幾個腦袋開瓢。”戴夫握緊拳頭罵了一句。
“然后呢？就這樣被揍啦？”
“其中一個揍我的人從腰間抽出一根甩棍，正要往我身上招呼時遠處有人大喊一聲“住手！”，聽聲音是從一名女子喉嚨里發出。”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艾琳娜時的場景，穿著淡藍色的全套運動裝扎著馬尾辮子，像是剛從健身房出來一樣。除此之外她長得十分好看，五官很像電影里的某個明星。”
“那些混蛋就調侃說，嘿！什么時候輪到美女來救英雄了！這小妞長得蠻別致的，要不要留下來陪咱幾個玩玩之類不要臉的垃圾話。”
“只見她二話不說沖上前一個掃腿把其中一個混蛋放倒在地，然后利用拳腳功夫分別將其余四個壞蛋打得哭爹喊娘滿地找牙，等那些人逃跑以后走過來溫柔地把我扶起……”
“一打五，你女朋友是黑寡婦吧。”勞瑞恩開玩笑道。
“后來我問她為什么這么能打，她說自己從小就苦練自由搏擊，還曾獲得過州里的女子散打冠軍金腰帶呢。”麥克一本正經地回答。
“漬漬，惹不起。”
“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哈哈哈。”
“在她體貼地詢問我有沒有受傷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她迷人的臉頰看，然后……就有種心跳怦然加速的感覺。”
畫面轉到當時。
艾琳娜俯下身子用一只手搭在麥克的肩膀上：“小朋友你沒事吧？這幫沒良心的混蛋下手可真夠重的。”
麥克：“我不要緊，就是疼……”
“需不需要帶你去附近醫院包扎一下？看你的手臂都流血了。找書苑www．zhaoshuｙuａn.cｏm ”
麥克拒絕了艾琳娜的提議，因為他從小就聽說醫院的費用高得離譜，哪怕只是一點小傷。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
“額等等！”
“怎么了？”艾琳娜停下腳步。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能留下電話號碼么？”麥克紅著臉怯生生地詢問道。
看在對方還是名十二三歲孩子的份上，艾琳娜沒怎么猶豫便同意了。
“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艾琳娜，在離這兒不遠的弗蘭克中學讀高二，那一年她十七歲，我十二歲。”
“從那以后我開始頻繁的發短信跟她聊天，和她分享許多有趣的事情和個人的看法。在周末的時候約出去一塊散步，一塊吃冰激凌，一塊在安靜的咖啡廳看書……總而言之，和艾琳娜相處的這段時間我每時每刻都跟吃了蜜糖一樣，只要一刻沒有聯系就會忍不住去想她。”
“一開始我覺得她也僅僅認為我們之間只是朋友，她應該不會喜歡比較幼稚小很多的男生。直到有一天傍晚，我與艾琳娜相約肩并肩坐在廣場的石臺階上，我正盯著遠處來來往往的行人，她出乎意料的湊過來輕吻了我一下，順便把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從那時起我倆正式確立了情侶關系。”
“然而僅僅過去一個禮拜，核彈頭就將我們相戀過的地方夷為平地，我就再也沒有關于她的任何消息。”
“再后來，我們一家輾轉數十公里來到目前位于康納市的避難所，開啟了嶄新而又倍受煎熬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