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室,屬于禁止爭斗的場所。
安靜的表象下,血脈龐雜的眾魔,敏感觀察著余生,擔心會因為他的出現,毀掉這間對它們而言來之不易的藏書室。
又過去幾分鐘。
發現余生這只罕見的純血惡魔,是真的來找書看的樣子,注意他的目光頓時消去許多。
只有隱晦的幾縷暗中縈繞,不過處在余生能夠接受的范圍內,讓他的神情稍稍自然了點。
沒有辦法,預警的本能是生物與生俱來的天賦,曾經當人的時候,尚且能大致感應陌生人的好壞態度。
如今進化為潛力更高的惡魔,這種預警本能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愈加敏銳。
敵意、殺意,這兩種惡念,在余生的感知中,猶如黑夜里螢火蟲。
是那么的鮮明出眾,根本無法置之不理。
‘現在總算舒服了些。’
剩下的惡意注視屬于環繞自己的蒼蠅,同在卡洛斯那里捶打魔曜原石的情況差不多,已不再影響余生的閱讀體驗。
‘但這里書是真的少!’
不止五排書架上的書籍顯得稀稀落落,藏書室書籍的種類也少得可憐。
翻閱一陣,總結起來只有兩種,惡魔的日常雜記,和來自異世界的未知書籍,其中‘來自異世界的未知書籍’占了約80%!
這些從深淵入侵的世界內,有意無意掠回的書籍,因為是由異世界文字撰寫的,所以除非明白對應的異界文字,不然根本無法閱讀。
就像一本本無字天書,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它們與廁紙沒有任何區別。
被瑞厄琉斯擺放進藏書室,大概就和網咖書架上的‘書盒’一樣,只是撐撐門面的裝飾。
而且隨著翻找的深入,那些能看懂的‘惡魔的日常雜記’,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為惡魔混沌天性的原因,會著述記錄的惡魔常常會把內容,寫得很莫名其妙。
比如一段的末尾,還在說正在做一個好吃的,但下一行馬上換成與敵人斗智斗勇的周旋。
通篇看下來,不但要學會把書上的內容,在腦域中重新排列組合,拼湊出符合邏輯的主線脈絡。
更為關鍵的是,往往惡魔記錄的東西,實際根本不存在主線!
‘唉~腦闊疼!’
在這里看書,是要花費教派貢獻度的,閉上眼又把一本書放回書架,余生忽然有一種‘花錢買罪受’的憋屈。
‘難道這里真的沒有一本是有用的嗎?還是我自己閱讀的方法不對?’
又抽抽取取了好幾本書,陷入焦慮的余生,忽然看向自己身旁不遠的一只混血惡魔。
‘假如這里的書真的沒用,那這些同樣知識傳承斷絕的雜血惡魔們,為何會看得津津有味?’
惡魔因天生的壽命缺陷,是不會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情的。
轉念一想,他覺得不外乎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這間狹小的藏書室,有用的書其實是很有限,已被這些雜血惡魔們,內部借閱瓜分完了。
畢竟通常情況下,弱勢群體會抱團求生。
這間藏書室服務的對象,也多數都是它們這類血脈傳承斷絕或殘缺的惡魔。
第二種,也是余生最不希望出現的一種,那就是看這類書籍需要掌握特殊的方法,或著是自己不知道的腦回路。
‘希望是第一種可能……’
心里思量著,已做出打算。
用余光瞟過室內三只,實力和自己相差無幾的雜血惡魔,不想引起眾怒的余生裝作閱讀的模樣,又抽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實則他的注意力,一直沒有離開身旁不遠的那只雜血惡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等的不耐煩的時候,似是貢獻度用完那只雜血惡魔,在洞窟守衛的催促中,不舍地把爪中書籍放回書架。
余生看到它轉身離開時,‘恰好’有只游蕩的雜血惡魔與它交錯而過,從眼神不難判斷,來者的目標赫然是放回的那本書。
‘果然!’
心里瞬間篤定了第一種可能,余生搶在對方之前,抽出了離開惡魔放下的書籍。
一上手,手上書本沉甸甸的重量,就讓他感到由衷的欣慰。
特別是手指觸碰書封的第一感受,那令魔舒適的絲滑手感,說明用料都是稀有的皮革材質。
“萊頓漢·見聞錄?”
端詳著手上書籍的書名,交涉(威懾)驅趕走那只靠近的惡魔,余生自顧自翻開扉頁,只一眼就不可自拔地陷進其中。
毋庸置疑,這本《萊頓漢·見聞錄》絕對屬于有用的書籍之列,甚至可以評得上一個精品二字。
書寫這本書的惡魔,是一名由人類圣騎士墮落轉化的惡魔。
他墮落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某天他發現自己一直信仰的神靈,不過是一只比自己種族強大很多的未知生物。
他們這類信徒,或者信仰祂的他們,其實就是一幫愚昧的可憐蟲。
‘憑什么潔白的圣光下,洗禮池的池底堆砌著皚皚白骨?憑什么神靈一直勸誘我們身心向善,但祂的爪牙們卻一本正經,做著最令人作嘔的事情……我是神的使者,抑或所有人都是祂的爪牙?’
書的前言很凌亂,但不難想象當時萊頓漢書寫時的激動,不過對于這部分內容余生沒有什么同感,直接向后面跳躍著翻看:
‘我墮落了,最終還是選擇了大逆不道的墮落……但現在的感覺,比我想象的好太多太多。’
……
‘我來到了黑暗且恐怖的源頭——無盡深淵,可笑的是,我一個與黑暗斗爭一生的圣騎士,竟會化身惡魔回歸深淵。’
……
‘荒謬!荒謬!全是假的,哈哈哈,全是假的!果然自稱‘神靈’的存在,在畏懼著這種力量…。’
看到這里,余生明白萊頓漢說的,應該是深淵惡魔們的變態進化能力。
‘糟糕的終于來了,我沒有血脈……我怎么會沒有血脈?也是,墮落的我,本就沒有深淵血脈,怎么辦呢。’
……
‘哦~我找到了!找到了!只要吞噬種族與自身契合的惡魔,就能掠奪它們的血脈!沒錯,我是人魔,人魔。’
原來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單是富含能量的血肉,連惡魔的血脈都是能被近親惡魔掠奪的嗎。
心里的一個疙瘩被突然解開,余生自己都沒有想到困擾他的血脈獲得問題,居然如此簡單的找到答案。
‘不,不,太糟糕了……血脈只能吞噬一次,而我獲得的血脈是殘缺的,只能提升到成熟體。’
書籍之后的一段話,讓余生的‘吃多多’計劃,還未施行就徹底泡湯。
不過重頭戲,該來了吧?
看了眼手上已翻閱一半多的書,他加快了翻頁的頻率。
但所想的,突破到蛻變期的奧秘沒有找到,卻是先找到了幾段很有意思的敘述:
‘加入黑淵流派——‘斷惡’有段時間了,我覺得我所在的深淵世界,像一間巨大的工坊。教派魔主是老板,無數進化出智慧的惡魔們,在前仆后繼的為它打工。’
……
‘又終結毀滅了一兩個走向末路的世界后,我發現惡魔誕生的來源,竟是滅亡世界的靈魂。
不過高品質的靈魂被瓜分掉后,只有無用的殘碎才會被潑灑進炙熱的熔巖,誕生出羸弱的深淵蟲。’
……
‘沒想到我原來捶打的魔曜石,居然是靈魂礦石……’
嘩啦啦,嘩啦啦……紙張翻動下,手上的見聞錄,不知不覺只剩下薄薄幾頁。
摒除大段大段記錄日常的口水話,余生仍沒有從中找到突破的奧秘。
不甘心地翻到末尾,最后一頁出現大片留白,
只有一句血色的話,寫于其上——‘惡魔的靈魂,都是殘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