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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酒中論武

小說:亂霧迷行 作者:南風舞

  陳問道嘆一口氣:“來平涼半月有余,仍是未有所得。隋舵主憑空失蹤,杳無音信,查起來毫無頭緒。”

  柳風清安慰道:“事情總會水落石出,陳兄也不必過于憂慮。”

  陳問道點頭道:“聚龍會分舵主失蹤,牽扯必大,想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出來。”

  柳風清問道:“一點線索都沒有么?”

  陳問道猶豫一下道:“近幾日在平涼城感覺到的隱隱異動,這些天四處在平涼城打探,似乎城中不時有西域人出沒,頗有些神秘。我想是不是跟波斯教有些關系。”

  柳風清道:“波斯教倒是有所耳聞,只是傳聞頗為神秘,難道平涼城有波斯教的人?”

  陳問道搖頭道:“波斯教只在平涼聽過,并未見過。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其中另有隱情吧。況且聚龍會與波斯教并無過節。”

  “平涼城魚龍混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要查處其中隱秘不是那么容易。”柳風清道。

  陳問道喝了一杯酒道:“初來平涼,聽分舵的幾個堂主,他們似乎懷疑跟南江門有關系,只是在平涼這些日子還未發現南江門的人有異動。”

  陳問道似乎在跟自己說話:“今天在凌霄樓看到漠刀陸嘯林,此人在漠北頗有名聲,曾多次挑戰隋舵主,只是中途沒了蹤影。不知跟陸嘯林有沒有牽連。”

  柳風清接著陳問道的話道:“還有九曲穿腸華鴻鳴出現的很是奇怪,而且崆峒派的陳道長也出現在凌霄樓。”

  陳問道點點頭:“總感覺平涼城黑暗中的東西有些按捺不住了。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意,隱隱感覺到會跟平涼分舵的事有關系。在凌霄樓總感覺有眼睛在盯著我,但又無從察覺。”

  柳風清道:“不尋常的事上面或許能得到不尋常的東西”

  陳問道展顏一笑:“我也這么想的,前幾日還一籌莫展,今天在凌霄樓感覺迷霧有漸漸散去的跡象。”

  柳風清問道:“陳兄昨日追蹤之人,莫非是波斯教的人。”

  陳問道不敢肯定:“不是沒這可能,但不知那女子在波斯教中的身份,在凌霄樓似乎能察覺出她的氣息。”

  二人一言一語,一邊言說一邊喝酒,興之所至便拋開了聚龍會的事,柳風清自覺方才講的有些多了,便講起山野之事,各地民俗,只是只字不再談江湖。

  席間,陳問道問起柳風清昨天夜晚的身法和他的血影刀,短暫的交手之后,陳問道苦思不得,柳風清是怎么破了他的蝴蝶劍。

  柳風清竟也不藏私,直言道:“我使的血影刀跟其他的武功大為不同,甚至有別于家師血魔鬼無蹤的刀法,血影刀的刀法并無定式,修煉的人練成之后往往自成一路刀法。”

  陳問道好奇道:“此話怎講?”柳風清的血影刀冠絕天下,能當面請教,陳問道自是欣喜。

  柳風清道:“家師的刀法講求凌厲詭異,他的八式血影刀,其實重在一個影字,影其實是身法,他的身法旨在根據交手的環境牽引對手到出刀的角度,一擊而中。”

  陳問道隱有所悟:“看來尊師倒是善于謀略。”

  柳風清笑道:“說是詭道也不為過,根據風向、陽光、地形、甚至土地的松軟來判斷他最佳的出刀角度。然后一詭異的身法牽引到他出刀的最佳位置。”

  陳問道猶豫了一下,知道探究他人武學秘密似乎不妥仍舊忍不住問道:“柳兄說,血影刀一共有八式?”

  柳風清并不介意灑然道:“血影刀創出其實叫八藏刀,他的聲名起于鬼無蹤,因為他的刀法過于詭異,又兼血影刀在持刀人手中發揮出它的威力時,刀身赤紅,所以世人只知道血影刀,而不知八藏刀。”

  陳問道方才知道血影刀的來歷:“柳兄方才所講,修習血影刀的人往往會自稱一路,此話怎講?”

  柳風清道:“兵無常勢,水無長形。如果武功拘泥于招式,也畢竟是死物。我的血影刀講求的是刀字。”

  陳問道拱手道:“請教柳兄。”

  柳風清道:“別的武功都在尋找對手破綻而一擊,但我的刀法似乎很多破綻,但那些破綻就像大石上的凹處,雖看似破綻其實內在堅實,對手出刀攻到破綻之處,其實對方的破綻已經移到了我的刀下。”

  陳問道有些難以置信:“柳兄的意思是,血影刀沒有任何破綻。”

  柳風清道:“可以說沒有破綻,也可以說都是破綻。我的刀法講究一個刀字,血影刀施展開來,刀與身體渾然一體。除非對方有開山裂石之力。”

  陳問道不解:“刀只有一把,肉身畢竟不是刀,莫非有類似鐵布衫這等功法?”

  柳風清搖頭:“是刀氣,刀隨刀氣而動,對方的招式再快,卻快不過我的刀,因為他的距離比我遠。三尺之內,對方出招,刀氣必有感應。”

  陳問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昨夜柳兄的身法甚至奇怪,有什么名堂?”

  柳風清講解道:“這種身法叫做弧影,比其他的身法路徑長但是比別的身法快。”

  柳風清思索了一下道:“像在一個光滑的弧面,力道爆發于起始,然后沿著弧面飛速滑動。如果遇到像陳潭鏡的摧碑手這種霸道武功,硬抗恐怕會兩敗俱傷。弧影可以卸力。”

  陳問道陷入沉思,半晌之后臉上滿是欽佩之色。

  柳風清接著道:“陳兄的蝴蝶劍,身體的扭動才是根源,劍法就像風中的樹枝,它的擺動并無規則,只是隨著樹干而擺動,致命的是最后一刺,誰都知道,但很少人能躲的過去。”

  陳問道臉上慚愧:“柳兄說的不錯,昨夜正是看到柳兄所講大石山凹處的破綻刺出最后一劍,其實當時我劍招的破綻已經在血影刀之下了。”

  柳風清肅然道:“陳兄的蝴蝶劍也算是一門絕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恕我直言,陳兄的劍法似乎變化有些多,出招力道便不精純。”

  陳問道眼睛放光:“愿聞其詳。”

  柳風清道:“陳兄的劍招以軀體扭動之力帶動劍招,力止于劍身變化自然便多,招式的力度便有所不逮。若力止于腕處呢?”

  陳問道驚的站了起來:“力止于腕處,劍招似發而未發,讓人捉摸不定。而劍招一旦發出,便是磅礴之力。沒想到柳兄一眼便能看出蝴蝶劍的缺陷。”

  柳風清笑著擺擺手:“只是盤觀者清罷了。”

  二人大談武道,不覺酩酊,眼神中漸漸有了迷離之色,此時彎月正懸掛在當空,二人仰頭看著空茫之中銀光咋瀉,竟久久沉默起來。

  陳問道忽然嘆到:“人生而為何?我們在何地?何為我?”

  看著陳問都落寞之態,柳風清不知如何作答,陷入深深的思索。

  跋涉曠野山川,陳問道這三問亦是柳風清心中不解,或許像他們這樣的人直到魂歸塵土也未必能尋的答案。

  此時鄭栓柱已經醉倒在桌上,鼾聲大起。

  陳問道柳風清看著鄭栓柱睡的沉重,忽然羨慕起來,二人尋而不得的答案,在鄭栓柱這里竟完全不是一個疑問。

  一個人置身于天地尋求生命的意義,而天地億萬年之久終其一生也未能得知其皮毛,栓柱只是著眼于自身,他生命的全部意義便是自己的喜怒哀樂,又何須尋求。

  只是鄭栓柱可以,他二人卻做不到。所以伴隨他們一生的只有苦思、憂慮還有無盡的空虛和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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