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平涼陷入沉寂，萬家燈火紛紛被黑暗撲滅，如涇河水一般寒冷，在無風的夜晚仿佛被春冷冰凍。
柳風清著一身夜行衣，耳朵貼在窗戶上，凝神聽著窗外。
只聽到夜間的清風擦著窗紙，幾聲夜鶯在空空的街道上回蕩。
柳風清輕輕推開窗戶一躍到大街上。
跳出來趕緊躲在一面墻后面，他悄悄探出頭來著街上的動靜。
彎月朦朧，灑著柔和而又暗淡的光芒，平涼城便在這恍惚中靜默著。
看著四下無人，柳風清從墻后出來，貼著街邊飛快的穿了進去。
耳邊簌簌的風聲吹過，兩邊的商鋪、酒樓也在黑暗中急急的往后退。
“當~當~”
柳風清聽到幾聲，在風一樣的奔跑中立時就停住了，一閃貼在黑暗出的一扇門前。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原來是打更的，聽著聲音遠了之后，柳風清一躍飛上的屋頂。
在平涼城起伏的屋頂上踏風而行像一只燕子滑行而過，直奔城東，趙振聲府邸。
趙振聲的府邸便是馬幫的總會，占據著城東的大半條街。
整個府邸上百間房屋，閣樓矮居，高低錯落，分布著大大小小七八個馬廄。
每個馬廄似乎獨立成院，柳風清犯難，這么多房屋，趙振聲在哪個院落，哪個房間呢。
柳風清坐在馬幫高處的一個房頂上一邊俯瞰著馬幫，一邊細細觀察思索趙振聲的位置。
不時有打著燈籠巡院的家丁穿過，柳風清變趴在屋頂之上隱跡于黑暗之中。
在屋頂伏了許久，院內的燭火漸次熄滅。
柳風清悄悄的換了幾個屋頂，偶爾看到一兩個起夜的，迷糊糊的在院子中解手。
然后看到幾個打著燈籠巡夜的。
到了內院的屋頂，看到仍有一處還閃耀著燈光。
柳風清在巡夜的家丁走過之后一縱身飛略了過去。
翻下屋頂，藏身于走廊的一處柱子后面，聽到屋內似有人聲。
正要湊上前，看到院內光影閃動，家丁已經巡夜到此處，便飛身倒掛在走廊的上梁之上。
柳風清用手指蘸了唾液輕輕捅開了門上窗的窗紙，悄悄的把眼睛湊了過去。
屋內燈火通明，房間極大，擺設奢華，琳瑯的紅木飄蕩著木香，各類玉器，陶瓷擺滿架子。
柳風清斷定這個定然是趙振聲的房間。
在窗紙的小洞往房間的更深處窺探。
在房間的深處，一張檀木桌子前，一人穿著灰白睡衫，桌上擺著菜肴酒器。
此人正是馬幫的幫主趙振聲。
從窗紙中能依稀看到明亮的燈火在趙振聲臉呈現著飄忽的紅色，充沛而又滿溢的眼神時不時瞟著他右前方，跳動的光線把偌大的屋子置于迷幻的恍惚之中，鮮紅之色濃稠的流動。
柳風清揉了揉眼睛，身外的寂靜中整個府邸融入巨大的沉默，好像天地未開時一片明澈的餛飩。
長久的靜止之中瓦片發出間或的輕微的響動，又消失于巨大的黑暗。
柳風清看著周圍臉上幽遠有些分神，趕忙將眼睛湊到窗紙的破孔之中。
趙振聲喝一杯酒，身體從椅子上轉了轉，臉微微朝著右邊扭動，后背稍稍震了一下，能看出內心的翻騰已經在乍泄的眼神中流露了出來。
柳風清把心神收了收凝神靜氣，聽到一陣輕碎的腳步和柔軟的聲音，紅色的空氣一陣一陣沖擊著趙振聲。
他眼神盯著右前方，拿起酒杯慢慢的喝酒，好像品味的不是酒，而是眼前的風景。
從屏風后面慢慢進入柳風清視線的是彎彎的眉毛、流轉的眼神、如翼張合的鼻子、向上彎曲的嘴角、皓白的牙齒、殷紅的嘴唇、胸前鼓起的紅肚兜。
當整個人如從屏風后面幻化出來，呈現在趙振聲、柳風清眼前時，燈火忽明，在瑩白流動的肌膚上紅色緩緩發亮，像在玉中流動，在深夜中誘惑而又攝人心魄。
柳風清一驚，認出那女子正是凌霄樓阿依慕身后的一個侍女。
那侍女如微風中扭動的紅色絲綢張開，飄向趙振聲，一時被裹在溫軟之中的趙振聲呆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侍女走到桌前，端起酒壺在酒杯中倒滿酒，一只手托著杯底，一只手扶著杯身，將盛滿酒的酒杯遞到趙振聲的嘴唇前面。
趙振身瞇著眼睛，張開嘴唇任由酒水緩緩的流入胸膛。忽的聲身軀大震，一把摟住侍女的腰，順手扯掉了她身上的肚兜甩在地上。
高聳的酥胸猛然抖動，光滑而又浮動著紅色的胸膛淹沒了趙振聲的面盤，身體像蛇一樣纏繞在趙振聲的身上。
像烈日下躺在山泉中，任由泉水拍打著身體。趙振聲一邊忘情的吮吸著泉水一邊摩挲著白玉。
海潮澎湃的涌動，海鳥盤旋的翻飛在乳白色的浪潮，它收起褐色的翅膀帶著尖嘴俯沖向大海。
柳風清一陣心神蕩漾，趕緊別過頭，悄悄的運氣，壓下了心中的狂跳。
陣陣此起彼伏的陶醉之聲仍然攪的柳風清心神激蕩，身子一番離開窗紙貼在一根柱子上。
激烈的聲響漸漸平復后，柳風清又貼在了破開的窗紙前。
海潮已經退去了，趙振聲重新回到了桌前，侍女坐在桌前斟酒。
趙振聲一飲而盡，通體舒暢：“真是天使之女啊。”
侍女臉上悄悄一怔：“幫主說笑了，說我是魔鬼之女我倒是喜歡。”溫聲細語，嫵媚一笑。
趙振聲哈哈一笑：“難道波斯盛產魔鬼么？”
侍女不漏聲色：“幫主是要順著藤摘葡萄吧，莫非是借我接近我們小姐?”
這個侍女是中土人，并非波斯人。
“你們小姐美麗的像個圣女，哪是誰想接近就接近的。”
“都是風塵女子，哪有什么圣女。”侍女倒一杯酒湊到趙振聲嘴邊。
趙振聲用手輕輕推開：“凌霄樓可沒什么風塵女子，風塵的都是客吧。”
“客是風塵當然好，找書苑www.zhaosｈuyuaｎ.coｍ 客要不是風塵，我們就教他怎么變的風塵。”侍女挑眉一笑。
“對對對，哈哈哈”趙振聲又變的放浪：“好好利用身體，它才是最忠實的朋友。”
“那您的身體呢，忠于您自己么？”侍女用手指點點趙振聲的胸膛。
趙振聲忽然變的醉意：“他可能不一定屬于我，但絕對忠于我。”
他的身體開始搖晃：“怎么忽然醉了，像中了媚術，哈哈哈。”
侍女身體有些抖動，趙振聲摟住她的腰肢：“春涼，身體得藏著。”
侍女順勢坐在趙振聲腿上：“春宵一刻，可別醉倒了，我給您沏壺茶。”說著便要起身。
“醉著挺好”趙振聲拉了一把：“有人給我喝過一種茶，叫云霧茶，喝了更讓人迷醉。”說完伏案睡去。
侍女站起身，抑制著胸腔抖動，將趙振聲扶到床上，坐在床邊不解的思索。
柳風清此刻也大為吃驚，云霧茶、金陵。
馬幫跟南江門有什么關系，趙振聲為什么會給這個侍女這么明顯的暗示？
這個侍女又是什么人？
趙振聲嘴中的媚術是波斯教的一種功夫，她跟波斯教有什么關系。
一時間千頭萬緒，南江門、聚龍會、波斯教忽然糾纏在一起，好像越來越復雜。
柳風清透過窗紙看到趙振聲鼾聲四起，而那侍女依舊坐在床邊，臉色波動。好像強壓這震動的心神。
柳風清一時理不清思緒，翻上屋頂返回了客棧。
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不覺中已然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