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慢慢吞噬著地上的光亮,在三人紛亂的頭緒中,天也黑了下來。
酒館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來了不少江湖人物。
看他們勃發的神色,在張揚之中叫囂,不知道有多大來頭,舉止間派頭倒是做了個十足。
陳之遠皺了皺眉頭,哪里來的這些囂張之人。
風從心看也懶的看這些人,鄙視道:“本事不大,練的嗓門倒挺大,無知之輩。”
陳之遠微微笑了一下,不作評論。
王來福收拾起一個酒館掌柜的面孔,笑語吟吟的迎了上去。
平涼貨運的事水漲船高,裹挾了一大批的江湖人物,說來也不新鮮。
只是今日在“王記小館”來了這么些,王來福倒也覺得新奇。
最近小酒館的生意確實不錯,也沾了平涼貨運的光,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嘆息。
這些人陸續續的走了進來,有些人陳之遠倒是認識,有些后輩卻也不識。
有“一劍飛花”楚潮生,“六合刀”鄒世凱,“鴛鴦勾”秋三豹、“怒驚雷”海大川這些甘州武林的成名人物。
也有一些近年在江湖崛起的新秀,像“撼山虎”白崇山,“金剛爪”岳曉晨。
風從心本來也不屑,看陳之遠不住的往過看,如鯁在喉,指指點點。
在他的點評之下,這些趾高氣揚的人成了會叫的狗咬不了人。
風從心形容這些人烏合之眾結成的狗頭江湖,辛辣的言辭讓陳之遠、柳風清忍俊不禁。
在他眼里平涼本來也沒幾人他看的上眼的人物。
柳風清道:“這些人應該也是為了平涼貨運的事吧。”
風從心輕視道:“有點發財的機會,這些人都像蒼蠅一樣。”
陳之遠道:“來了這么多人,貨運又有什么大事么?”
風從心道:“還不是蔡中流裹的亂,有他在,想沒什么大事都難!”
陳之遠笑著沒再接話,不知道風從心又會說出什么憤世嫉俗的話來。
柳風清不了解平涼江湖,在一旁沒有言語。
只看到明晃晃的兵器堂而皇之的擺在桌上,在燭火中熠熠生輝,時不時在震動中發出暗暗的鳴響,像饑餓的猛獸等待羊群的逼近。
這些江湖人物臉上紅堂堂的像金榜題名的舉人,胡子眉毛飛揚,鷹張開了雙翅,豹子邁開了四肢,洪水沖垮了堤壩。
逐鹿者的豪情隱隱燦在燃燒的瞳孔中,換之以如老友相聚的熱情。
風從心看著這些人小人得志般的神色,氣的胡子亂飛,扭過頭去。
這都什么東西!明日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
風從心不屑于追名逐利的人,可每個人有自己的世界,樂在其中又哪會在意其他人的陽光。
他們意氣風發像一點火星扔在一堆枯草上,火焰總會在燃燒中比一比誰竄的更高。
沉默的在喧囂中沉默,喧囂的在沉默中喧囂,像交融的兩個世界忽然撤掉了中間的窗紙,熱烈的蒼涼,蒼涼在燃燒。
“一劍飛花”楚潮生,“六合刀”鄒世凱,“鴛鴦勾”秋三豹、“怒驚雷”海大川坐在了一桌。
“撼山虎”白崇山,“金剛爪”岳曉晨還有兩個叫不上名字來的后輩坐在了一桌。
或許他們只是偶遇,像魚食投入水中,各自一方的游魚紛紛而來時,偶遇也就不足為奇。
出于窺探,偶遇更讓貌似久仰的熱情顯得格外真摯。
酒館中像一鍋被煮的滾燙的水,楚潮生似乎充耳不聞。
他松垮垮的端起酒杯對著鄒世凱、秋三豹還有海大川:“小弟敬幾位兄長一杯,久聞幾位大名,今日能在此一敘,榮幸之至啊。”
他的身體靠后,只把手臂往前伸了伸,言語的謙恭和仰著的頭顱分開兩片天地。好像泡腳時只伸出腳尖試探一下水溫。
秋三豹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身體往前一伸,往楚潮生杯子上一碰:“楚莊主客氣了,在一桌上了,就是自家人,往后還要相互扶持啊。”
酒桌上的壁壘總會有那么一人來打破,然后一片其樂融融當中各懷心思。
鄒世凱也舉起酒杯坐的短單正正客氣道:“有幸結識幾位,鄒某心中很是高興,聽過幾位不少的事跡,心中對幾位欽佩的很,日后少不了討教。”
楚潮生身體往前靠了一口,仍舊是慢條斯理:“前幾日目睹了幾位在擂臺上的風采,想想,此次來平涼城可是給幾位豪杰拋磚引玉了,有機會多多切磋,還請幾位多指點一下。”
海大川聲如洪鐘:“都是成名人物,咱們在酒杯里爭好汗,兵器上見英雄,哈哈哈哈。”
幾個人跟著大笑了起來。
“秋兄的鴛鴦勾練的可是出神入化,那一招無常敬酒現在想起來還是驚心動魄。”
楚潮生贊道:“那秋水院建的氣勢恢宏,秋兄大手筆啊。”
秋三豹連忙擺手:“小打小鬧,小打小鬧,江湖人沒什么講究,都仰仗朋友們的扶持。”
海大川高聲道:“改日到我府上一看,前幾日新修了一個演武場,幾位來玩耍一番。”
鄒世凱含蓄的笑了笑,點頭稱贊。
“明日擂臺上,幾位可得手下留情啊,我的驚雷棍可敵不住幾位的高招啊。”海大川中氣十足,趾高氣揚的謙遜道。
楚潮生倒是真的謙遜一般:“哪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哪里海兄過謙了,盼你手下留情才是啊。”
秋三豹瞇著眼睛嘿嘿的笑著:“那我先得給幾位老哥熱場子,我可是個湊數的,明日全看幾位一展身手了。”
鄒世凱打一哈哈:“切磋武藝,點位為止嘛,我這點武藝盡全力也不見得能占幾位的上風啊。”
幾個人你來我往,各自有刀尖上的謙遜。
陳之遠道:“這幾個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在甘州也有些名氣。”
風從心道:“楚潮生在隴西一帶倒是名頭挺響,‘一劍飛花’有兩下子,何必這么遠跑到平涼呢。”
風從心搖搖頭,想不透貨運這點事這么就值得他這么老遠插一桿子。
“鄒世凱,一手‘六合刀’橫行甘涼倒,也未貨運這點蠅頭小利奔走,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風從心道。
陳之遠一笑道:“平涼現在高手云集,若能嶄露頭角,恐怕會聲名更盛!”
風從心唏噓道:“三流里面拔尖,又能怎么樣啊!”
陳之遠笑道:“可不是誰都有風先生的眼界啊。”
風從心聽著很受用,接著道:“秋三豹這種沽名釣譽的人還能理解,這兩個真是看不透。平涼這點事還不至于讓他們趨之若鶩啊。”
陳之遠道:“江湖之大,哪那么容易揣測,或許試水平涼也不一定。”
風從心道:“我看沒那么簡單。海大川我倒是有些欣賞,求財求名也是個磊落。”
陳之遠又道:“那幾個后輩,倒是不識,風先生認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