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輕輕地推開殘云,一輪烈日浮現于蒼穹之頂,夜里已涼透的黃沙又開始變得滾燙。大漠中的一顆枯樹上,一只幼鳥將窩中那兩枚尚未成熟的鳥卵推出了窩外,落到地上便只聽“嗞”的一聲。
“這層沙彷佛能把人烤熟啊……老子不想呆在這上面了,這狗娘養的主子……老子要是有本事,立馬就去剁了他!讓他也來嘗嘗這滋味兒……”不知從哪冒出來這么一句話,將一只火炎蜥蜴擾得睜了眼,很不情愿的挪了個地兒,露出不屑的神色,似乎在鄙視這個世界。
時過正午,日頭愈來愈毒,大地變得煉獄般可怖。
“他娘的,這什么破地方,外面連狗都曬得死!”
紅沙客棧一樓已來了許多酒客、茶客,幾乎人人都在埋怨這殘酷的生存環境,有人將上衣解開,有人直接脫盡,弄得整個一樓滿屋子的汗臭味。
黃玉青似已習慣了這種怪味,只像往常一樣把豹皮穿上,在各桌之間穿行著,白日里,她就像個潑辣的老板娘一樣,時不時的與客棧里的常客斗著嘴,一點天真氣息也沒有露出來。
二樓有很多提供給客人休息的房間,只要你給足了票子,那些空著的房間就可隨意占居。只不過,樓上卻有兩間房比較特殊,一間房門緊鎖,另一間似乎住了個狠角色。
“滾!”一柄布滿橙紅色花紋的長劍輕輕地抵在來人的咽喉處,鋒利的劍尖微微刺痛著他的神經,他的雙手高高的舉起,舉過了頭頂,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直到“嘣!”的一聲,這間房的門已緊緊的閉了起來。
關門的人是個青年人,青年人就是葉楓陽。
此時的他剛剛換上自己的衣服,把那套柔軟的獸袍整齊的疊了起來,坐到眼前的長凳上,輕輕地抖了抖桌上那模樣普通的劍鞘,只見那柄布滿橙紅色花紋的長劍就此被它吸了回去,“鏘!”的一聲,劍已入鞘,將人的心魂都震動起來。
木桌上擺著一只茶壺、幾只茶杯,還有一張白紙。
茶壺里裝滿了茶水,茶杯里外都很干凈,白紙上有一行黑字,上面寫著:嘿,北方人,你的傷還沒好,多喝些茶,對你有益。
他放下了紙,臉上并沒有過多的變化,只端起了茶壺,倒出了一杯清茶,茶還是熱的,很干凈,一片葉子也沒有見著,只一入口,便覺得口中溫潤,一絲甘甜,和一股女人般的清香,從他的鼻子里溜了出來。
葉楓陽的眉頭皺得很緊,他從沒有喝過這樣的茶,這茶不難喝,他很快就把它喝了個干凈,只在放下茶杯的時候,輕聲道:“好茶。”
沉重的腳步聲像蟲子一樣鉆入了他的耳朵,他知道門外有人已停下,也知道停下的那個人必定會敲門,因為在江湖中只有像“賊”那一類的人喜歡輕飄飄的走路。
門外的人,應該是個君子。他這樣想著,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聽一聲:“北方人,你醒了嘛?”她的聲音很柔和,很清脆,讓人一聽就可以斷定這是個俏女子。
他拉開了門,第一次看見了她的樣子。
黃玉青穿著一身豹皮衣,露著半個上身,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望著他,幾乎只有十寸的距離,他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他的耳根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你是救我的人?”
“你醒了。”這兩句話幾乎同時說出來。
黃玉青端著一壺新茶,走了進來,門已閉上。她輕輕的把空茶壺換走,捧在手上,輕聲道:“我叫黃玉青,是這的主人。”
“謝謝。”葉楓陽微微點頭,道:“黃姑娘救命之恩,定當報答。”
“咯咯。”她笑了笑,似乎有意玩笑道:“怎么報答?以身相許嘛?”
葉楓陽只一聽,便正色道:“還請姑娘不要玩笑,我是個不喜歡開玩笑的人。你救了我,的確對我有恩,可也不能這般強人所難。自古以來說這種話的大抵都是男人,你這樣說,是把我當成了女人?”
“女人不好嘛?你這人真有意思,莫非你是瞧不起女人咯?”她又笑了笑。
葉楓陽扭捏著,道:“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這么陽剛的一個男人,被你這么樣玩笑,實在是尷尬得很,還請黃姑娘見諒!”
黃玉青“噗嗤”一聲,一只手捂著嘴,笑道:“你……陽剛?你想笑死我嘛,你自己出去看看,樓下的哪一個男人不比你剛強的多。”
此話一出,葉楓陽頓時滿頭黑線,閉上了嘴。
黃玉青見他不說話了,便開口來破壞這氣氛,道:“這茶是我們當地的特產,名喚‘女絲茶’只要是個男人,都喜歡喝這種茶,怎么樣?味道不錯吧。”
“還行。”他只說了兩個字。
黃玉青又道:“這女絲茶就像情人的心,你只要喝上一口,就會感覺甜滋滋的,你所思念的那個人便一定會出現在你的腦海中。看你長得這般英俊,一定不是獨身吧?”
葉楓陽的身子頓了頓,眼神中似乎出現了一陣虛無,他突然把茶壺放了下來,盯著木桌,頭也不抬,道:“這茶我不喜歡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拿走吧!”
話音剛落,她只感覺面前這人怪得很,沒個好氣道:“你剛剛不是已經喝光一壺了嗎?怎么又說不好喝了,你這人真怪。”
黃玉青見他把茶壺遞了過來,便只好去接,他突然變得像個啞巴一樣,她也只好離開,臨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一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一動不動,只淡淡的說出七個字:你最好不要知道。
黃玉青見自己碰了壁,只好無奈的走下樓去,心里嘀咕著,道:“這人怕不是有病吧,好歹老娘還救過他一命,兇巴巴的……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了。早知道就叫爹不救他。”
葉楓陽望了望窗外,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心里已動了要走的念頭,他的傷好得很快,只因他的體質異于常人。
夜幕降臨時,他終于收拾好了隨身物品,臨走之前也只是簡單的在木桌上留下一張白紙,上面寫到:救命之恩,終會報答。身不由己,勿怪!
他先是在距離客棧不遠處的一個沙堆上找到了“柳五”的尸體,又飛奔到前日大戰的地點,想著前一天斬殺的那頭‘漠北狼王’應該還沒有被人發現,肯定還有獸丹遺留下來,可當他到達那里的時候才發現,地上一具獸尸也沒有!
只怪自己當時沒有再忍耐一下,哪怕再忍耐半炷香的時間,那顆‘漠北狼王’的獸丹就是自己的了,可眼下……他只能坐在地上感嘆著。
“太可惜了……不知便宜了哪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