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蓄勢待發

　　相比于街面上的種種傳聞，衙門里的人其實對李昂的觀感還是非常不錯的。
　　除李懷德之外，李昂偶爾也會向趙文斌和吳輝請教一些問題，例如當今武林的主要局勢，哪些地方有哪些著名門派，各有什么特征，又或者是景朝律法為何作出某些限定，當今朝局中又有哪幾大勢力，等等等等。
　　他年紀小，態度好，說話謙遜，頭腦敏銳，條理清晰，問出的問題也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識，所以無論是趙文斌還是吳輝，都不會對李昂產生任何反感，對于他提出的問題，基本上也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至于趙、吳二人之下，縣衙中的普通衙役和下人，對這位少爺的觀感卻是更為友好。
　　這位小少爺雖然有時說話做事會讓人感覺到出人意料，但無論對誰，哪怕是最普通的衙役，也都不曾頤指氣使，反而會以一種很平和的態度讓他們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份不曾言明的平等與尊重。在這個時代，這已經是非常彌足珍貴的東西了。
　　……
　　這天下午，縣衙后堂，吳輝領了李懷德的命令，正要出府去辦事，忽然看見府中的廚子走到眼前，怯生生地攔住了他。
　　“吳師爺，您現在方便嗎？小人……小人有件事兒想向您稟報……”
　　吳輝挑了挑眉，雖然有公務在身，但也并不算太過緊急，所以示意廚子有話直說。
　　這廚子姓程，名叫程大寶，年紀近四十歲，身材矮胖，看著總是一團和氣。
　　十幾年前，程大寶本來是高陽縣最好的酒樓“竹月居”中的廚子，廚藝非常精湛，有其他酒樓的人嫉妒竹月居的生意火爆，就派人去找他們麻煩，讓一伙兒潑皮無賴跑到竹月居，名義上是吃飯，實際上是碰瓷，酒足飯飽之后不僅不給錢，還一個個還都裝作口吐白沫、伸腿瞪眼、滿地打滾，非說在這竹月樓的酒菜有大問題，要求賠錢。
　　竹月居的掌柜卻也是個沒眼界、沒擔當的，自視甚高，心中一直以為竹月居能做到這般火爆原因是他管理有方，卻根本沒意識到絕大多數回頭客沖的全都是程大寶的廚藝，又有幾個能記住這個平平無奇的掌柜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因此，掌柜被那幾個潑皮無賴一嚇，第一反應不是報官，而是息事寧人，拿出幾兩碎銀子就想把這些人打發掉。
　　可這一下卻像是在滾燙的油鍋里澆了一盆冷水，那幾個潑皮從也是常年在街面上混跡的主，又怎么將這區區幾塊碎銀子看在眼里，甚至覺得這簡直是對他們的侮辱，所以越鬧越兇，最后干脆喊了十幾人將竹月居的大門給堵了，非要掌柜的當街道歉，再拿個幾百兩銀子出來給平事兒。
　　那掌柜的沒想到事情會鬧得如此之大，情急之下竟然想出了個餿主意，讓程大寶出去頂缸。
　　程大寶的性格說好聽點兒叫敦厚老實，說難聽點兒叫膽小懦弱，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的他嚇得第一反應不是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帶著老婆孩子跑路。他如果不跑還好，一跑更被認為是做賊心虛，那伙兒人氣焰越發囂張，就抓著程大寶全家去見了官。
　　當時李懷德剛來高陽縣，本身就是個剛直不阿的脾氣，在京都和靈州路又受了兩三年的閑氣，正愁沒處發泄，這個案子正好就落在了他手里。
　　李懷德是什么人，在京都那也是吃過、見過、有眼界的人，東山路高陽縣這些潑皮玩的這些手段，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本來李懷德也沒想把這伙人怎么樣，教訓一下就得了，讓他們以后少給衙門添麻煩，但一看他們竟然把程大寶一家子都抓到了堂上來，他的妻子和六歲的女兒也被他們弄得披頭散發、渾身是傷，李懷德心里這股邪火“騰”地冒了出來。
　　他在堂上給吳輝使了個眼色，讓吳輝冒充大夫給這幾個潑皮當堂診斷，吳輝那是多聰明的人，一看李懷德臉色和眼神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裝模作樣地把了把脈就宣布這幾人毫無中毒痕跡。李懷德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由分說就讓衙役把這些人按在地上，每人狠狠地來了四十大板，打完之后直接給扔到了街上讓他們自生自滅，后來，這伙人里有兩個落下了終身殘疾，最輕的一個也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
　　李懷德看程大寶人很老實，又剛丟了飯碗，就讓他留在后宅做個廚子，每月按時領例錢，而經此一事，程大寶對李懷德更是感恩戴德，在這縣衙一待就是十幾年。
　　……
　　程大寶把一頭霧水的吳輝帶到了廚房，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m 一臉詭異地說：“吳師爺，最近廚房有點兒……有點兒不對勁……”
　　吳輝皺了皺眉，“什么意思？說具體點兒。”
　　程大寶也是一臉困惑，“倒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兒，就是……有不只一次，我發現頭天晚上刷好的廚具和餐具，第二天換了地方……”
　　“就這些？”
　　“不止如此，之前我也沒太過留意，總以為自己年紀大了記錯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最近我發現，食材數量也不對了……光最近一個月，我就發現廚房先后少了十幾個雞蛋，肉也差了不止一兩斤，柴米油鹽什么的也都用的飛快……”
　　程大寶說到一半，看了看吳輝的臉色，怯怯地繼續說，“吳師爺，最近城里都在傳，說是縣里最近……最近鬧鬼，您說，要不要請高人、大師來看看？”
　　吳輝挑了挑眉，“鬧鬼什么的都是無稽之談，鬼神之說實在是荒謬至極，況且你哪里見過鬼不吃人，來偷糧食的？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這分明就是人做的！”
　　程大寶趕緊擺了擺手，“吳師爺，您是知道我的，李大人待我算是恩重如山，每月還給我發著不少的例錢，我膽子還小，偷東西這種事兒我老程肯定是不會去做的，但廚房這種地方，管著全府人的伙食，包括李大人和小公子，如果哪天真吃出點兒問題，我真擔不了這個責任啊……”
　　吳輝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才說道，“老程，這個事兒你別擔心，我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