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不足惜

　　林蒼云和洪義對視一眼，均沒想到事情還能有如此的發展，心中雖然仍舊十分警惕，但態度上卻已不如之前那般劍拔弩張，剛想要躬身行禮謝過陳星河，卻聽一直沉默不語的凌嘯虎突然開口道：
　　“前輩，大少爺，我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蒼云聞言一愣，陳星河卻是十分不耐，答道：
　　“有話就說，婆婆媽媽的，別以為你這些年做的事兒我不知道，哼，看你就來氣！”
　　凌嘯虎被如此喝罵，竟仍然一臉訕笑，諂媚之意十足。
　　“晚輩今日才得知，前輩竟然貴姓陳，一直沒有正式感謝您當初饒過我這條性命，心中頗為慚愧！不過聽您和大少爺剛才所說，想來大少爺也是因為某些事情在天機閣掛了號？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告知一二？”
　　陳星河皺眉，不悅道：“你問這個干什么？這里面有你什么事兒嗎？”
　　林蒼云卻是坦然一笑，向陳星河擺了擺手。
　　“也算不得什么丟人的事兒，我原是冥河軍第七營校尉，手下領著一百二十位兄弟，個個都有著戰場上數年生死拼殺出來的過命交情，其中有些我更是欠他們不止一條命。當時我的上官是個京中空降下來鍍金的高官子弟，雖不能說是個完全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但也確實不拿底下弟兄當人看。有一次我們夜襲蠻人營寨，明明有更穩妥的辦法，那孫子卻要直接插手指揮，非要讓弟兄們去攻整個營寨最易守難攻的大門，還美其名曰揚我軍威，那一戰足足死了四十多個兄弟……”
　　“然后，大少爺您就帶兵反出來了？”
　　“沒那么簡單，我輩軍人，為景朝戰死沙場份屬應當，可那孫子事后竟然在給朝廷的戰報中說那些弟兄不聽號令，胡亂攻擊，毫無章法，戰死純屬咎由自取！這誰能忍？反正我是實在忍不下這口惡氣，當面去找他對質，結果還被他扣上一個侮辱上官的帽子，居然要拿我下獄……哈哈哈，這種敗類留著也是個禍害，本來想著拼著一死換他一條狗命，索性當著大帥的面兒一刀就把他砍了，沒想到營里的弟兄居然為我嘩變，無論我死不死，他們都決計活不了的。干脆，我就一咬牙，帶著他們一路殺了出來……”
　　“那，這十萬兩銀子的懸賞，是冥河軍方面下的？”
　　“呵，冥河軍怎么會做懸賞這種丟人的事兒？我們從來都是有仇當場就報了，如果當時大帥真有心留下我，給我十倍的人手也沖不出來，即使真被我走脫，也會直接派兵來追，絕對是不死不休，哪里會和天機閣扯上干系！這十萬兩懸賞，是被我砍掉狗頭那人家里安排的……”
　　凌嘯虎聽完，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
　　“前輩，晚輩有個想法，當年我被您生擒之后，用家傳寶刀和內功心法，以及全部身家四萬兩銀子，換天機閣對我網開一面，對此我一直感激不盡，畢竟有命在就有希望，死了才真的是一了百了。現在，如果想請天機閣方面高抬貴手，以同樣的方法放過大少爺和他手下的弟兄，您看……需要什么樣的價碼？”
　　林蒼云和洪義聽到這話，相互對視一眼，眼中俱是不解之意。而陳星河卻是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凌嘯虎輕聲一笑，“前輩明鑒，我說的正是這林家！林員外和老夫人剛在已經身死，目前林家唯一的合法繼承者，就唯獨大少爺一人。若是由大少爺出面，輔以在下居間協調，只要官府方面不深究，那這林家上上下下加起來，少說應該能有三十萬兩銀子，用這筆錢，能否換大少爺和他手下軍士一眾性命？”
　　林蒼云聞言大吃一驚，驚呼道：“你說多少？三十萬兩？林家不就是個賣糧食的，就算房產地業全加在一塊兒，也到不了這么多吧？”
　　凌嘯虎搖搖頭，“大少爺您有所不知，林員外明面上是這高陽縣第一大糧商不假，可私下里掉腦袋的生意也沒少做。不然您以為，剛才在書房里，他說給寒鴉寨提供糧草軍械和戰馬，都是從哪里來的？說五千人的數量可能有些夸張，但一兩千人還是絕對供得起的。眼下這東山路最大的軍械戰馬走私渠道，林家就算占不得全部，八九成總是有的……”
　　林蒼云接口問道，“走私？貨從哪里來？又賣給誰？”
　　凌嘯虎神秘一笑，“呵呵，整個東山路，哪里有大規模的軍械和戰馬，您還能不清楚嗎？”
　　陳星河好想想通了一些事情，沉聲道：“原來是這樣，你說的應該是驚神軍吧，怪不得之前堂主竟然……”
　　凌嘯虎臉上諂媚的笑意更盛，“前輩明鑒，不錯，這些東西都是從驚神軍流出來的，反正他們家大業大，找書苑 wｗw.ｚｈaoshuyuan.coｍ 手指縫里漏出來這些東西隨便找個由頭跟朝廷報損就是了，可換來的卻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至于說賣給誰，呵呵，除了北邊的蠻人因為山脈天險接不上線，其余無論是誰，林員外可都是來著不拒，什么江洋大盜、山匪流寇，哪怕是東邊海上大大小小的幾波海盜，林家都向他們賣過東西！”
　　林蒼云和洪義聽的是咬牙切齒，他們在北疆打生打死就是為了御敵于國門之外，可誰知道無論是驚神軍還是林家這幫蛀蟲，賣起國來竟然都這么不遺余力，當真是爛到根兒了！
　　“那這么說，林家的銀子都是這么來的嘍？”
　　“正是如此，不然為什么昨日在縣衙，知縣僅僅是有些懷疑，話中帶出些類似的口風，為何林員外反應如此過激，一定要把知縣除之而后快？還不是怕真被官府抓到尾巴，那可就不是交錢認罰那么簡單了，抄家滅族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星河若有所思地看了凌嘯虎一眼，“那不知，凌管家如此積極推動此事，卻是為何？”
　　凌嘯虎自嘲一笑，“我不求財，林家所有家產都歸大少爺支配，其間應該給天機閣多少，給您多少，這個全憑您二位商量決定，我是絕對沒有任何想法的。我所求也簡單，今天無論是陳前輩，還是大少爺，都說了不少我不該聽的話，我只求此事了結之后，能留下我一條性命，下半輩子安安穩穩地守著我那小賭坊了此殘生就好，不知二位……是否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