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樹林中,地上的橘色蘑菇散發著毒氣。
無意間置身其中的思謎,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倒了下去。
一雙溫暖的手接住了她,在她失去意識之前,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凱瑟琳的臉。
“媽媽……”她像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呼喚著媽媽,聲音里帶著委屈和依賴。
抱住思謎的當然不是凱瑟琳,而是思謎的近前仙奴,長相與凱瑟琳有幾分相似的地母。
地母被藤蔓覆蓋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白光,她的背后伸出無數柔軟的淡綠色枝條,枝條像是海中的水草一樣在空氣中漂浮蕩漾,仿佛是從地母背上盛開的一朵巨大的花朵。
在枝條的掃佛之下,空氣中的毒氣被凈化,瞬間消散。
同時,地母的腳下也伸出根莖,插入地面,隨著根莖在地下的延伸,那些毒蘑菇驟然失去了原本艷麗的橘色,變成了一個個不起眼的普通小蘑菇。
地母抱著思謎走出了密林,九旻帶著紋師爺、內侍大監飛馳而來,他邊翻身下馬,邊自責的說道:“都怪我!都怪我!忘了這個季節有裂菌之氣!”
地母小聲說:“司營不用著急,皇上沒有大礙,休息一下就好了。”
九旻護著思謎回到了營地,身心俱疲的思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她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除了地母在屋內侍候,九旻和內侍大監都守在臥房的門外。
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九旻靠坐在石椅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煙霧彌漫,空氣中滿是焦土的刺鼻味道,九旻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努力想從濃霧中辨識方向。
前方似乎有什么東西,九旻緩步摸索著走過去。
霧氣漸薄,一副觸目驚心的場景出現在九旻面前。
一支長長的金屬尖刺,自胸口刺穿了思謎的身體,刺的下端牢牢的扎在地上,將思謎釘在那里。
九旻沖過去,一把抓住尖刺,拼盡全力想把它拔出來,但它卻紋絲不動。
九旻大喊著,發瘋一樣使著勁兒,雙眼通紅,身上的血管爆出,但尖刺還是一動不動。
突然,一只冰涼的小手,撫在九旻的手上。
只見思謎睜開了眼睛,她微微一笑,鮮血順著嘴角流淌。
“讓我走吧,”她輕聲說:“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
接著,她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睛失去神采,生氣一點點的褪去,手也無力的垂下。
“不!不!不!”九旻痛苦的喊著……
“九旻?九旻?”一個人把睡夢中的九旻推醒,“你還好吧?是做惡夢了么?”思謎關切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夢!思謎好好的站在自己的眼前,九旻欣喜的一把抱住了思謎,但又覺得有點不妥,很快就放到了她。
此時天已大亮,思謎的氣色也好了許多,她的眼中又恢復了堅定,看來豐教授的遺言最終沒有撼動她要拯救新世界的決心。
“《扶搖居士敘仙史》!”思謎急切的說,“我聽葛夢涯說,這本書最早是扶搖居士的筆記,后人整理成書,把一些雜亂的內容去除了。但我覺得,這些被去除的內容里,很可能藏著重要信息。葛大人說筆記的原本就在仙事營,快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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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美的人,干什么事都得搞出些儀式感。
在思謎血氣的供養下,圣仙“律”似乎比先前更加俊美了,他優雅又慵懶的側臥在青石上,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細長的雙眼低垂,濃密的睫毛顯得更加濃密,性感的嘴唇輕抿,白色的衣衫領口微敞,若隱若現的露出結實的胸肌。
吸食“香食”對于仙來說,就跟人日常吃飯一樣,一般的仙無非就是把香點燃,吸點香氣,個別講究的會用好一點的香盤或者香籠。
律可不能這么湊合,他的面前鋪著一塊素雅的麻布,上面放著精致的青瓷香爐,旁邊還有各種點香、挑香、播香灰用的小器具。
律的那把仙傘懸空而立,傘下飄搖的雨絲,象是豎琴的琴弦一樣,悠然撥動,奏起淡雅的樂曲。
更過分的是,他還用仙術變出幾個無臉小怪物一旁伺候著,小怪光溜溜的身上假模假式的圍著個圍裙,完全沒有作戰時的可怕兇狠,倒有幾分憨厚可愛的感覺。
“司營!陸司營!”律看見不遠處陸九旻走過去,突然睜開了眼睛,大聲招呼道。
九旻根本看都不看律一眼,一馬平川的向前走去。
“小奴有個可以救皇上的法子,司營想不想聽呀?”律幽幽的說,成功吸引了九旻的注意力,九旻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向律走來。
兩個無臉小怪立刻殷勤的擦掃干凈律旁邊的另一塊青石,還沒等他們鋪上坐墊,九旻就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臉嫌棄的看著律說:“有話快說,有*快放!”
律對九旻的態度毫不介意,俊美的臉上仍舊帶著微笑,他將視線探向遠方:透過九旻書房敞開的窗戶,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思謎正坐在書案前,仔細認真的研讀著那本《扶搖居士敘仙史》的原稿,一邊讀還一邊在紙上做著筆記……
“咱們這位皇上呀,還真是與眾不同,外表看上去嬌嬌嫩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內心卻有種不服輸的執拗勁兒……別說司營您啦,連我這個仙都不由得喜歡上了呢。”律說。
九旻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起身就準備離開。
“所以呀,皇上要以身涉險,我也舍不得。”律說,九旻不得不又坐回到青石上,皺著眉頭問:“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司營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皇上要帶我們這些仙去另一個世界打仗,聽說那個世界遍地都是鋼筋鐵骨的妖魔,我們這些仙死了也就死了,但如果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律嘆口氣,惋惜的搖搖頭。
九旻不由的回想起夢境中思謎的死狀,心頭一緊,問道:“你說,你有救皇上的辦法?”
“小仙給您出個主意,雖不是上上策,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律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香食,接著又睜開雙眼,直視著九旻,正色說道:“我昨日看了仙奴名錄……”
話音未落,九旻就質問道:“什么?你竟敢偷看名錄?!”
“別,別生氣呀,那可是皇上給我看的,不信你去問!”律連忙解釋,接著又說:“名錄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發現了有一個名叫‘吞’的仙奴,不僅可以吞人、吞仙這些實體,還可以吞食記憶,如果讓他把皇上關于那個世界的記憶吃掉,皇上就會忘了去打仗的事,不去打仗,就不會有危險了,您說是不是……”
律接著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什么,但九旻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扭過頭看向書房里的思謎。
是時候做出抉擇了,九旻不由的咬緊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