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和尚,一個石猴,往西天走,一路上除了斗嘴,就只剩下睡覺吃飯了。
睡覺沒什么太多的操作空間,唐僧唯一解悶的事情就全落在了吃飯上面,反正他是金蟬子投胎,吃啥都不能把身子骨吃壞吧。
“和尚,俺餓了,快點做飯。”日頭剛剛上了三竿,孫悟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不愿意往前走一步,吃了五百年鐵丸,喝了五百年銅汁,哪能抵得住美食的誘惑。
唐僧勒住馬韁,翻身下馬,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朝周圍瞧了瞧,最后伸手一指:“去砍幾根竹子,再去抓頭野豬。”
孫悟空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怎么不去?俺老孫從來……”
“打住。”唐僧一瞪眼,“老子沒使喚你,是你自己肚子餓了。”
“俺……”
“再多一句廢話,老子就不做飯了,誰愛做誰做。”
這剛出了大唐的地界兒,感覺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周遭荒涼的不像樣子,草木瘋長,到處都是十人合抱的樹墩子,抬頭望天,不見太陽,大半的陽光都被樹蔭遮住,耳畔吹過的風都有些微涼。
幸好不陰森。
唐僧癱在一樁樹墩子上,翹著二郎腿,撩著僧袍扇風,扇著扇著就聞到一股子花露水的味道,還是那種有些刺鼻的花露水。
尋著味道望過去,樹林子里走出來一位村姑,梳著大粗麻花辮,穿著碎花大長裙,臉頰上綴著兩塊殷紅,大抵是常年山風吹拂落下的印記。
唐僧左右瞧了瞧,凝神想了想,悄悄將二郎腿放下。
村姑走近,附身挑眉:“荒山野嶺,就你一人?”
唐僧起身,彎腰拜了拜:“小僧還有一徒兒,尋飯去了。”
村姑圍著唐僧轉了一圈,最后學著他方才的樣子,坐到樹墩子上,翹起二郎腿,但又整了整碎花裙:“小和尚,你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啪!
剛說完話,村姑就抬手在自己腳踝上抽了一巴掌:“這荒山野嶺的蚊蟲就是多,真討厭。”
手縮到袖子里,再伸出來的時候就多了一個凈瓶,從瓶子里倒出來一點發黃發綠的水,直接抹到身上。
濃郁至極的花露水味道彌漫開來。
咳咳。
直接嗆的唐僧好一陣咳嗽,一邊咳嗽,一邊用古怪的眼神瞧著村姑手里的凈瓶,這東西,他認識啊,老家過年上貢的時候,貼在南邊那尊大佬,手里就有這么個東西。
只不過……貌似沒見記載是這個味道啊。
可咱也不敢問啊,唐僧只好認認真真的回答:“小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取經。”
村姑舉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取經路十萬八千里,你行嗎?”
這時候,樹林的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一陣樹枝擦地的聲音,塵土飛揚間能看到一只猴子扛著一頭碩大的野山豬,拖著一叢筷子粗細的小嫩竹,七晃八搖的走過來。
這猴子自然是孫悟空,但是卻似乎沒注意到唐僧邊上的村姑。
“和尚,你要的豬和竹……”
“猴頭,笨死你得了,師父要的是兩個月大的小乳豬,碗口粗的青皮兒翠竹,熏肉竹筒飯沒吃過嗎?用你找來的東西能做出來?”唐僧聲音調高了八度喊道。
“你剛才……”
“師父剛才說過了,是你沒聽到,還想不想吃飯了?”
“你……”
“滾。”
扔掉豬和竹,孫悟空扭過頭,面目猙獰,猴兒臉比猴兒屁股都紅。
唐僧故意對著孫悟空甩完臉子,再轉過頭面向村姑的時候,直接就是滿面春風,變臉比變天都快:“讓施主見笑了,小僧這徒兒性子頑劣,不說幾句狠話辦不好事情。”
村姑眉目驚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讓她極度困惑的事情:“你這么說自己徒兒,不擔心說壞了?我聽說好些不服管教的弟子,被激怒之后都不怎么尊師重道,對自己師父大打出手的都有。”
“我這徒兒就是不愛聽人使喚,道理還是能聽得進去的。”唐僧很篤定的說道。
“世事無常,我這里有一套衣帽,你徒兒回來,可以讓他穿上。我再送你一篇緊箍咒,他若不服你管教的時候,你念上一段,一定可以讓他乖乖聽話。”村姑都不等唐僧拒絕,直接就變戲法似得變出來一套衣帽,又遞過來一頁紙。
這下不用猜了。
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婆娘。
唐僧其實真不想要這緊箍咒,他只想早點讓孫悟空滾蛋,帶這么個拖油瓶,干啥都容易出事兒。
神話世界多危險啊。
鐵憨憨就是顆雷。
可命這東西,真不是好逆的,唐僧拒絕的話都沒說出口,眼巴前兒的村姑就閃過一道金光,咻的一聲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道濃郁的花露水味道。
下一刻。
塵土飛揚中,孫悟空回來了,二月大的乳豬和青皮兒模樣的翠竹,齊活兒。
“咦?”
“有人來過?”
“這味道,不對啊,和尚,你老實交代,誰來了?”孫悟空右眼皮猛跳,然后就看到了樹墩子上留下來的衣服帽子。
唐僧沒打算騙猴子,直接就說:“應該是觀音菩薩,她讓蚊子咬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抹了點花露水,別盯著這衣服帽子看了,這東西是陷阱,穿上可就取不下來了。”
孫悟空冷哼一聲:“又騙俺,觀音會怕蚊子咬?這世上的衣服,有哪件是可以困住俺老孫的。”
盯著唐僧瞅了又瞅:“你是怕我搶了衣服,自己晚上挨凍吧,和尚,你心眼兒真壞。”
一把抓起衣服帽子,孫悟空直接就穿在了自己身上。
唐僧眼觀口,口觀鼻,鼻觀心,默默吐槽:“賊老天究竟是有多想毀掉這只猴子啊,才會賦予他這般著急的智商。”
世事如白云蒼狗。
造孽啊。
唐僧嘆一口氣,這就是命,他也不想多說了,直接開始收拾旁邊的青皮翠竹,將竹子砍成一段一段的,打磨干凈棱角,將白馬鞍子下面藏著的白米用溪水洗凈,先備上。然后費力的收拾那頭小乳豬,拔毛、放血、穿起來放火上烤。
烤到八成熟的時候,換成煙熏,將香草的味道沁到肉里,最后切熏肉片混著白米飯一起塞到竹筒中,斜著放到側火上烤。
清風徐來。
突然。
孫悟空暴躁的聲音從一旁的樹墩子上傳來:“和尚,這帽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摘不下來?你對我做了什么?”
扯破衣服,扒開帽子,腦門上留下一個金箍,就像是生了根。
唐僧一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模樣:“別拽了,只要不念那緊箍咒,又不會疼,是你自己非要戴的,你可別賴我啊。”
“緊箍咒?”
“什么東西?”
“快給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