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肖長歌要談條件的話，張穆誠覺得即沒面子又很不爽。不過多年的職場修煉，讓他經驗豐富，喜怒不形于色。
作為營銷總監，他是公司僅有的幾個高層之一，代表的是權威。最關鍵的是營銷部現在只有他說了算，能發出別的聲音的人都離開了，而現在肖長歌居然敢當眾跟他談條件。
他雖然覺得肖長歌能提出的條件很有限，也不可能反出他的五指山，但他依然心中不爽。
為了顯示自己作為領導的心胸寬廣，張穆誠想了想，對肖長歌說:“你說來聽聽，如果合理，我或許會答應。”
見張穆誠面不改色的讓自己提條件，肖長歌心中暗喜。他要提的條件對張穆誠來說很簡單，就在他的職權范圍之內。
“南京老賴苗承安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回款且多次協商催收無果，公司正收集證據準備跟他打官司。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收回貨款，張總必須要增加收回欠款的提成點。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此一來我也會更有沖勁去做這件事情。這就是我的條件，對張總來說，這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此番話肖長歌言之有物，張穆誠雖然不喜肖長歌說提條件，但他覺得這個意見提的倒也算合理。
與其說這是條件，不如說這是建議。其實肖長歌也是關心則亂。他本就被卓偉坑了一回，沒想到卓偉還把簽約失敗的責任推給他，這讓他憤怒。另一方面就是父親的疾病導致他對錢的需求太急迫，太看重，所以才跟張穆誠說這是條件。
如果肖長歌將這個所謂的條件換成建議，張穆誠也可能會考慮答應。因為苗承安的欠款追回來，功勞一樣是他張穆誠的，而錢確是公司出的。
肖長歌說完，張穆誠就盯著肖長歌思考起來。他雖然覺得肖長歌這個類似建議的條件還算合理，但他想不通肖長歌為什么要提這個點。因為在他看來，即使增加提成點，苗承安的貨款他肖長歌一樣收不回來。因為此事，他自己也是失敗者。如果肖長歌能收回欠款，難道說肖長歌比自己還要厲害？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久盯無果的安靜之下，會議室又竊竊私語起來。
站立著的肖長歌坦然自若，張穆誠自然看不出什么道道。反而是會議室的交頭接耳，讓肖長歌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肖長歌真的沒必要提條件，苗老賴的款哪有那么好收回來。”
“增加提成點有什么用。這個南京老賴可不一般，以前去收貨款的又不是沒有，結果呢，沒一個要回來的。”
“肖長歌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提條件。等過了年，張總自然會把苗老賴分配給新來的。”
……
坐在張穆誠旁邊的卓偉，心里正高興。他本可以打斷這竊竊私語，但他就是想聽聽這些讓他暗爽的話。
“肖長歌，你所提的這個我覺得不算條件，只能算建議。既然你提出，我倒是可以考慮將提成點增加到8%。不過，這是有要求的。我給你10天時間，如果10天內你收不回欠款，那么我很懷疑你是否具備擔當區域經理的能力。”張穆誠面無表情，別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但很明顯，他的這個要求已經決定了肖長歌在公司的未來。
從張穆誠以往的手段來看，他是不會允許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的。
張穆誠的話剛完，會議室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苗承安的欠款要是好收，那也不會拖欠這么長時間，更不會快到要打官司的程度。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不看好肖長歌，認為他太沖動，太不應該。
張穆誠當眾給肖長歌10天時間，卓偉笑了。他認為肖長歌很自以為是，又不懂得做人，所以他特別想看看肖長歌的笑話。之前他覺得肖長歌還不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討厭肖長歌，而現在更是極其討厭。
其實張穆誠的要求對肖長歌來說，卻沒有任何壓力。他是沒有把握，但父親的病情不可能給他那么長時間。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拿出自己全部的潛能，拼盡所有的力量，為父親的手術費去拼，去努力。
他別無選擇，毫無退路，僅此而已。
總結會議結束，肖長歌帶著極大的委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父親的病情壓著他，而公司又有小人做崇，這讓他覺得壓力無限大。
靜坐片刻，他準備寫一份收回苗承安貨款，提成點增加到8%的申請文件。
不管結果如何，工作必須做足。空口白話是沒有意義的，有一份白紙黑字的文件，那就誰也賴不掉。
剛坐下打開word，李尚、鄧鴻遠幾個經常一起抽煙的戰友就來到肖長歌的辦公桌前。
“老肖啊，你也太沖動了，這下連退路都沒有了。馬上就要過年，你忍一忍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李尚跟肖長歌關系最鐵，也最先開口。
李尚說完，鄧鴻遠幾人也附和著。
肖長歌把手從鍵盤上撤下來，看著幾人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們，謝謝了。我有我的打算，你們都撤了吧，別圍著了。”
肖長歌性情溫和，有主見，銷售能力和技巧都不錯，又比較樂意助人，公司的人都愿意跟他走近。
李尚幾人聽肖長歌這么說，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況且，事已至此，挽回的可能性很小，與其啰啰嗦嗦，不如支持肖長歌一把。
幾人離開，肖長歌的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他不想把自己的柔弱展現給別人，這會讓他感覺到自己很懦弱。
他現在遇到的事情屬于他人生中的大事。他只有20來歲的年齡，現在卻要承擔著年齡不符的沉重。
“滴滴滴”電腦右下角的QQ閃動著光芒。
“肖哥，今天上午我聽到卓經理跟張總監說了些事。你過來下，我告訴你咯。——客服曹秀珍”
曹秀珍是肖長歌負責區域的一個客服，主要工作是跟單。
肖長歌每次出差回來都會帶一些特產好吃的，給到公司的幾個客服。而曹秀珍作為負責他區域的客服，自然會得到優待。
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就越來越好。
“肖哥，早上我去給張總監送文件時，在門口聽到卓偉跟張總監說:這次山西客戶不簽約的主要原因是你。因為你覺得新品牌價格高，不看好，所以你私下告訴客戶要求公司提高返利，這才導致簽約失敗。”曹秀珍壓低著聲音對肖長歌說。
曹秀珍的話讓肖長歌恍然大悟。
山西客戶一直都是肖長歌在跟進，因此肖長歌和這個客戶的關系也是最好的。當客戶看過新品牌后，覺得價格高時，確實有跟肖長歌提到增加返利的事情。
這件事情被肖長歌反饋給了公司。
沒想到卓偉會將這件事，以換一種方式的形式安到他肖長歌頭上，變成了他是罪魁禍首。
真是可惡，太可惡了。肖長歌心頭憎恨。
卓偉是張穆誠的人，他自然相信卓偉。這事肖長歌也沒有辦法，他只能交代曹秀珍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第三者，就回去了。
坐回自己的辦公桌，肖長歌心里五味雜陳。
跟蹤山西客戶幾個月，前前后后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暫且不說，最后簽約不成，反而惹了一身騷。更可恨的是，公司還有無恥小人。
今天會議，張穆誠已經明顯有要把他踢出局的想法，他估計這份工作不會長久了。如果下次再找工作一定要找一份自己能做主的，這樣才對的起自己。
收拾好心情，肖長歌將申請文件寫好打印出來，拿到張穆誠的辦公室。
看著肖長歌遞過來的申請文件，張穆誠感覺這就像一份挑戰書。他有些不爽，火氣莫名的就上來了。
“肖長歌，你這是什么意思？”張穆誠厲聲質問。
“張總，找書苑 www.ｚhaｏshuyｕaｎ.com 我沒什么意思。你在會上答應將提成增加到8%，我寫這個文件也只是不想空口白話而已。你放心，跟苗承安要貨款這件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至于結果，我也已經做好準備，如果我沒收回貨款，張總你隨意怎么處置。”肖長歌很坦然。
欠款沒收到，離開公司也就是了。就算收回欠款，搞不好也就只能做到今年年底。
看著坦然的肖長歌，張穆誠也不想多說，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買單。
“你這條是什么意思？貨款到賬后，提成必須在當天打到你的工資卡上。”張穆誠問。
“張總，如果我真的要到欠款，那這是我應得。如果要不到，這條也就是廢話。”肖長歌的理由無懈可擊。
張穆誠略一思考，就刷刷的簽上大名。他簽名的最大依仗就是苗承安這個老賴。
這個老賴真的很賴。
當初他就親自上門要過款，可得來的結果確是不堪回首。因此，他在內心已經十分確定肖長歌是要不到貨款的。
拿著簽過名的文件，肖長歌準備出差。在這之前他需要思考一個問題，就是如何收回苗承安的這百萬貨款。哪怕腦海沒有萬全之策，也至少要有個大致策略。
想了許久，他覺得應該先弄清楚苗承安是個什么樣的人，有什么弱點，然后針對性的想辦法，或許能找到一些機會。
為此，他將公司所有與苗承安有關的文件、數據、資料通通收集起來，準備明天上午好好研究一番，然后借公司的車出發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