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真正的羅振宇,所圖者大矣,所謀者遠矣。他遠遠被我們低估了。
那么,羅振宇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未來將會怎么樣呢?
讓我們通過他的過往,來一探究竟。
羅振宇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完全是一片黑暗
1973年,羅振宇出生在安徽小城蕪湖。
他的父親,曾因家庭出身不好,受過一些磨難,好不容易才成為工人。
在羅振宇看來,羅父是底層人民中有大智慧的人。雖然其人生的起步不順利,但后來也當上了干部,并一步一步爬到廠長的位置。
按理說,在當時的中國,能夠出生在工人家庭,后來又成為干部子弟,羅振宇的生活,已經遠遠超越了絕大多數同齡人。
但對羅振宇來說,整個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完全是一片黑暗。
在參加許知遠的《十三邀》節目時,羅振宇說,高考之前的人生,就像是在一根漆黑的煙囪里匍匐前進,
所有的目標,就是從煙囪里爬出去,唯一的途徑,就是高考。
而在《人物》雜志的采訪中(作者陳墨),羅振宇用了另一個比喻,
“上帝給你扔到一個狗洞里,你就爬吧,遠方有一個出口,叫做高考,其他地方全是黑暗,爬出去就當人,爬不出去就做狗。”
要說羅振宇的童年受過什么苦,其實也不然。
他唯一的壓力來自于父母。
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會指著街上的乞丐對他說:你看,那個人不讀書,現在在做這個。
媽媽則會和他說: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只要你考上大學,逃離這個鬼地方,就算我們母子永不相見都行。
類似的話,其實中國大多數父母,或多或少都和子女說過。
但是羅振宇似乎感受尤其強烈。
小時候的羅振宇,太在意父母和老師的期待。
除了父母的這些話讓他卯足了勁好好學習,拼命要考個好大學以外,有兩位老師的話,也影響了他一輩子。
一位是小學一年級的班主任。
那一年的六一兒童節,學校別開生面地為每一位小朋友安排了不同的活動,有的孩子去游樂場、有的去動物園、有的去電影院。
最后只剩一個最不受小孩歡迎的項目:去市圖書館,沒有哪個小孩愿意選擇。
老師看到了羅振宇,就說,你最喜歡閱讀,那就你去圖書館吧。
其實,那時的羅振宇,也就看過幾本畫書而已。
老師只是為了把那個項目分派出去,才這樣說了一句。
但羅振宇從此就背上了“愛閱讀”的人物設定。
為了滿足這種設定、不辜負大家的期待,羅振宇從此開始大量地閱讀,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
對這一件小事,羅振宇日后認為非常“驚險”。
因為他看到那么多小孩,都拖著鼻涕,對未來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因為愛上閱讀,他完全有可能和別的調皮小孩一樣,渾渾噩噩一生。
另一位改變他人生的老師,是一位數學老師。他并不教羅振宇,只是他父親的朋友。
在羅振宇讀初三那年,這位老師來羅家做客,說了一句:這孩子應該去當記者。
羅振宇問:為什么?
老師說:當記者多好啊,可以背著相機,跑遍全中國。
這句話被羅振宇深深記在心里。他從此立志要當一名記者。
三年后高考時,羅振宇果真報了新聞系,后來又讀了傳播學的碩士。
雖然最終沒有成為記者,但是在傳媒圈摸爬滾打了很多年,完成了人生前半段的積累。
1997年,24歲的羅振宇
終于有了夢寐以求的鐵飯碗
1990年,16歲半的羅振宇,終于成功地爬出了“煙囪”和“狗洞”,逃離了他怨恨的“鬼地方”。
他背起行囊向西而行,來到500公里以外的武漢,入讀華中理工大學(現為華中科技大學)。
這一年,羅振宇讀到一本書——威爾·杜蘭特的《哲學的故事》。這是他第一次能夠不為“稻粱謀”,而是純粹為求知而讀書。
這本書改變了他的認知,深深影響了他,直到將近30年后,他和許知遠談起來,還神采飛揚。
羅振宇耐著性子,把《西方哲學史》、《中國哲學史》、《西方文學史》、《中國文學史》這些大部頭的書都看了一遍,這給他的整個知識結構打下了一個系統性的基礎。
他還曾經利用暑假不回家的時間,把《史記》手抄了一遍。
整體而言,大學時的羅振宇,就是一個愛讀書的胖子——“胖子”這個詞,從大一就跟著他。
但羅振宇并不死讀書,他不僅善于輸入,還善于輸出。
由于他講話常常旁征博引、風趣幽默,同學都愛和他聊天,甚至有些同學,晚上吃完飯,連碗都等不及刷,就要來聽羅振宇胡侃。
羅振宇曾經參加過學生會競選,雄辯的口才讓他很容易就當上主席,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不喜歡這個職位,二話不說就辭掉了。
第三位影響羅振宇一生的老師,也在大學出現了。
北京廣播學院(現為中國傳媒大學)的胡智鋒老師,到華中理工交流,認識了羅振宇,對他贊不絕口,于是就極力勸他讀北廣的研究生。
羅振宇動心了。
大四那年,羅振宇一邊找工作,一邊考研。
結果,由于一心二用,羅振宇的考研并不順利。
雖然他專業成績非常好,總分也足夠,但是政治卻差兩分——而考研的成績,不僅看總分,單科也必須達標才行。
羅振宇的考研夢碎。
好在找工作有了眉目,廣州一所師范學院愿意錄取他當老師。羅振宇也準備接受offer南下了。
不過,愛惜人才的胡智鋒并沒有放棄,他以羅振宇的專業成績突出為由,積極爭取,為羅振宇搞到了破格參加復試的資格。
對于能言善辯的羅振宇來說,復試自然是小菜一碟。于是,他順利進入了北京廣播學院。
1994年夏末秋初,羅振宇乘火車北上。
早上五點多,火車抵達北京站。
由于太早沒有車,而羅振宇又舍不得打10塊錢的“面的”,就背著重重的行囊,一口氣走到了離北京站7里遠的朝陽門橋。
筋疲力盡的羅振宇站在橋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周圍的建筑物,心情一片灰暗。多年以后他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你看著下面的車流,看著旁邊大樓隱隱漏出的燈光,一點一點在點亮,特別絕望。
你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龐然大物。將來哪輛車會是你的?你有沒有可能在這個城市擁有哪怕一盞燈?充滿了絕望。”(見《十三邀》,許知遠對話羅振宇)
不過,盡管對未來充滿絕望,但作為一個學生,羅振宇還可以在象牙塔里面逃避三年。
他的夢想是進入中央電視臺——這也是他們研究生班上,幾乎所有人的夢想。
當聽說拿了“三臺”獎學金的人進央視很容易,羅振宇就拼命寫論文、發論文,希望拿到這個獎。
研究生三年,羅振宇整整發了18篇論文,現在在知網上還能查到一些。
但是當時的中央電視臺是何其高大的所在,要進入央視何其之難。羅振宇費勁了心思,最終也沒能成功。
不過他的工作也還算找得不錯,到了北京師范大學藝術系任教,成了于丹的同事。
這一年是1997年。24歲的羅振宇,終于有了夢寐以求的鐵飯碗,謀了多年的“稻粱”,已經到手。
2000年,羅振宇27歲
成了央視史上第一個臨時工編制的主編
不過,從進入北師大青年教師公寓的第一晚起,羅振宇就再次陷入絕望。
破敗的宿舍給他留下的印象且不提,當晚讓他深感恐懼的,是樓里面一位同事,睡覺時耳朵爬進了蟑螂。
那位同事凄厲的叫聲,讓他多年以后想起來,仍然不寒而栗。
羅振宇本來以為,拿到體制內的職位,就可以養家糊口了。但第一個月工資下來,就打了他一悶棍。
他的工資,是每月600元。作為一個胖子,即使是每天吃食堂,這些錢也不夠花。
最讓羅振宇難堪的,是他雖然工作了,但是卻沒錢回家看父母。
按照600元一月的工資,他不可能在過年回家時,給父母打一個千元的紅包。
這種無力,讓羅振宇有一種辜負了父母的期待、愧對父母教導的負罪感和羞愧感。
不得已,他只好到外面找兼職做。
好在他文筆好,口才好,又會來事,找兼職還是很容易的。
當時中央電視臺正在大力擴張,人才極度缺乏,所以有很多工作機會外包。
羅振宇就經常在央視的各個劇組串場,幫人做策劃和撰稿。
這時,在外面兼職的收入,已經比在大學教書要多了。但是羅振宇還沒有下定決心辭職。
畢竟,以90年代人們的心理,以及羅振宇的成長歷程來看,他要放棄鐵飯碗,肯定也要經過劇烈掙扎。
兩件事的發生,幫他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一件是與宿舍舍友的矛盾。
當時,羅振宇正好接了央視一個劇組的活,有半年時間住在外面,沒有回學校住。
舍友就把老婆接過來,住進了宿舍。
羅振宇結束了劇組的工作,回到宿舍的那天,舍友跟他說:
我建議你離開。你也看到了,我老婆現在住在這里,不管你回來不回來,她是不會走的。你要不介意,那就大家住一起。
羅振宇二話不說,背包就走,去到同學家,在沙發上蹭了兩個月。
第二件事,是他終于等到了央視的招工機會。
羅振宇經常在各個劇組串場,工作廣受好評,其中一個劇組的負責人對他非常欣賞。
后來該負責人受命組建一個新的節目,名為《中國房產報道》。他問羅振宇是否愿意加入。
這是羅振宇多年夢寐以求的機會,他當然十分愿意,但是也有顧慮。
這時,他已在北師大工作三年。而他的同班同學進入央視的,已經在央視工作三年。
如果羅振宇此時進入央視,再從頭干起的話,他就和同學之間有了三年的發展差距。
對于心高氣傲的羅振宇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羅振宇就對那位領導說,我很愿意加入央視,但是有一個條件,我要當主編。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要求。因為羅振宇當時進央視,不可能拿到正式編制,只能當臨時工,而央視還沒有過臨時工當主編的先例。
但又是“惜才”兩個字起了作用。
領導努力幫他爭取,終于讓羅振宇如愿以償,不僅進了央視,還當了主編——他是央視歷史上第一個臨時工編制的主編。
這是2000年,羅振宇27歲。
2008年,羅振宇35歲
從央視離職
2000年的央視,極度缺乏能寫的年輕人,而羅振宇,恰好很能寫。
他沒有放棄任何一個能展現自己才能的機會,哪里有需要就往那里鉆。
最高光的時刻,羅振宇連續三年,擔任了央視3.15晚會的總撰稿人。
他在央視站穩了腳跟。此后,又陸續擔任了《商務電視》、《經濟與法》的制片人。
2004年,羅振宇得到了他在央視最重要的一個機會:擔任《對話》欄目的制片人。
《對話》于2000年由王利芬創辦,到2004年,已經成為央視的王牌節目之一。
王利芬離開《對話》后,央視領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制片人,直到半年后,才決定讓羅振宇試一試。
當時,這個欄目已經走到了頂峰,往任何方向走都是下坡路。
所以羅振宇也沒有太大的修改,基本上是按照王利芬定下的方式,修舊如舊,只是把現場表現形式做了一些創新。
羅振宇明白,要在這個節目書寫自己的豐碑,基本上不可能。
所以,他把擔任制片人當成了自己學習的機會。
由于這個節目要開大量的策劃會,羅振宇有機會接觸到各行各業最頂尖的專家、學者、企業家,以及高級別的官員。
他利用央視的名氣以及公費的便利,以策劃為由,邀請自己喜歡的專家學者到央視給自己上課。
多年以后,他向許知遠笑言,這其實是貪污腐敗。他等于用公費重新上了一次大學,而且是最頂級的大學。
羅振宇的制片方式和一般的制片人也不一樣。
他會把自己代入主持人的角色,不僅自己撰寫主持人的開頭語和結束語(這并不是制片人的工作),還常常要求主持人不能有自己的發揮,必須和自己完全一致——他稱之為“靈魂附體”。
如果哪個主持人不好好配合,他就會感覺“半身不遂”。
盡管《對話》欄目依然風光,但羅振宇卻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電視已經走入了下坡路,而互聯網正在風起云涌。
用他的話說:“船還是這條船,但是底下的水慢慢枯竭了。”
另一方面,羅振宇越來越羨慕主持人,而不甘于留在幕后當制片人。
盡管他的名字會在節目最后出現在顯眼位置,但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因為所有的光環,全在主持人身上。
羅振宇悟出一個道理:
時代已經變了,組織的力量在弱化,個人品牌在突出。未來將是個人品牌大放異彩的時代。
他有了一個越來越強烈的愿望:我一定要想盡辦法,把這張胖臉放到電視上去,形成自己的個人品牌。
這時,恰好他的頂頭上司郭振璽,把他從《對話》節目拿下,換到另一個名氣更小的節目去當副制片人。
這是一種莫大羞辱。很多年以后,羅振宇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郭振璽。
而他也對那一段歷史諱莫如深,直到郭振璽貪腐案發被查,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對當時的羅振宇而言,與領導的矛盾還在其次。
難受的是,從大節目的制片人到小節目的副制片人,意味著他的人生在倒著走,對于畢生都在追求“成長”、爭強好勝的羅振宇而言,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于是,他一怒之下,干脆辭職了事。
這是2008年,羅振宇35歲。
從幕后轉到臺前
羅振宇沒有一點不適應
羅振宇的父親很擔憂兒子的前途。他憂心忡忡地說,你從央視離開,一個月能賺到一萬塊錢嗎?
羅振宇也不知道,他的內心也非常惶恐。
好在,有多年央視的光環在,他謀生的本領還是有的。一些機構請羅振宇去講課。
為了證明自己每個月能賺得比一萬塊錢還多,羅振宇定了每堂課一萬五的價錢。
他的課很受歡迎,很快,賺的錢就遠遠超過了在央視時期。
而這時,也有很多其他機會向他涌過來。最多時,他手里同時握著8個offer。
在8家機構里面,有一家在當時并不起眼,但是有一個好處:可以當主持人,能露臉。
這個機構是第一財經,他們邀請羅振宇擔任《中國經營者》欄目的主持人。
盡管這份工作是羅振宇夢寐以求的,但他還是十分顧慮。在央視的經歷,讓他對組織內部的傾軋心有余悸。
他對第一財經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不轉檔案;不帶團隊;不接受考核;不安排具體任務。
如同加入央視時提的條件一樣,這個條件也十分大膽。通常來說,不會有哪個單位同意。
但還是“惜才”起了作用,第一財經居然接受了。
于是,羅振宇成為了《中國經營者》的主持人。
從此,羅振宇這張圓圓的胖臉,終于出現在了鏡頭上。
從幕后轉到臺前,羅振宇沒有任何過渡,沒有任何不適應。因為在《對話》的那些年,他就已經在為這件事做準備。
每一次對主持人的“靈魂附體”,都是一次演練。
為了突出自己的個人特質,羅振宇還不滿足于僅僅當一個普通的主持人。他提出,每次訪談完以后,自己要做一個3分鐘的總結和評論。
這個要求沒有獲得同意,但是他爭取到了1分鐘。
羅振宇沒有放棄。他每次點評,都盡量多說,并且利用自己豐富的行業經驗,精心設計臺詞,讓每句話的邏輯都環環相扣,缺了哪一句都不行,這樣后臺編輯剪輯的時候,就無從下手。
就這樣,羅振宇慢慢地拱,把自由發揮的時間,從1分鐘拱到了3分鐘,然后又拱到5分鐘。
后來,臺里發現羅振宇的點評是節目的亮點,反而比訪談本身更受歡迎,也就不大管了。
由于羅振宇有4大條件防身,平時的時間非常自由,經常到各地去講課。
他的名氣越來越大,收費也越來越高,最高能收到10萬一天,全年的業余收入,輕松就突破了一百萬。
這一狀態,也讓羅振宇形成了一個日后廣為流傳的觀點:“U盤化生存”。
羅振宇認為,隨著時代的變化,個體會越來越脫離組織而存在。
人們應該把自己的狀態,從裝在電腦里的“硬盤”,變為隨時插拔的“U盤”。
他稱之為“自由人的自由聯合體”。
這個觀點,羅振宇保持了幾年,并到處宣揚,號稱自己既不打工,也不成立公司,就保持U盤狀態。
一直到他成立了羅輯思維這家公司,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才不好意思再提。
羅振宇用四年時間
孵化出了強大的個人品牌
2010年,羅振宇在騰訊的一個活動上認識了申音。
申音原是《創業家》雜志的主編,后來自己創業,成立了NTA創新傳播公司。
他運作了一些自媒體項目,引起了羅振宇的興趣。
2012年,日本佳能公司推出5DMark3這款劃時代的產品。
羅振宇發現,用這個產品拍出來的視頻,和電視臺那種昂貴設備拍出來的,差別并不大。原來制作一檔視頻節目需要幾百萬的設備,現在幾萬塊錢就夠了。
而此時,中國兩大視頻網站優酷和土豆合并,形成了國內最大的免費開放平臺。
羅振宇敏銳覺察到,這是自己的機會。
他早就意識到:電視將死,視頻永生。能夠制作自己的視頻,并且放在互聯網上傳播,對羅振宇無疑具有爆炸性的吸引力。
他和申音談了自己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做一檔自己的視頻節目。
申音負責運營,羅振宇負責前臺出境。他們把節目命名為:羅輯思維。
由于羅振宇此時正抱著“U盤化生存”的理念,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而申音有一個運行良好的公司,所以兩人的關系有點類似藝人和經紀公司的關系。
羅振宇把自己定位為“U盤”,申音定位為“媽咪”,前者是依附于后者的。
這從他們為這個項目設立的新公司的股權結構也可以看出來:申音占股82.45%,羅振宇占股17.55%。
2012年12月21日,傳說中的“世界末日”,羅輯思維第一期節目上線了。
同時,他們還開了一個同名公眾號,每天發送60秒語音。
羅振宇發揮了自己超能侃的特長,在視頻里扮演了一個淵博的、睿智的、有情懷的讀書人形象。
他還充分發揮死磕精神,要求錄視頻要表達清晰、言語流暢,只要有任何一處引起費解或打磕巴,就要從頭開始再錄一遍。
40分鐘的節目,往往要錄6、7個小時才能完成。
而羅輯思維公眾號也體現了羅振宇獨有的特征。
他要求,每條語音要正好錄到60秒,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而且,要在每天早上6點半發送。
羅振宇對外宣稱,這條語音是自己一遍一遍重錄,一直說到剛好60秒為止;
每天早上的語音,都是他自己六點多起床親自發的。
對一個已經長期過慣自由日子的胖子來說,每天早上六點鐘準時起床,的確是非常困難。
更難的是,這件事情要日復一日地堅持下去。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我們無由得知,畢竟用技術或者用助理,都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沒有必要非用如此痛苦的和高成本的方式。
我傾向于認為,早期的羅振宇確實是自己堅持做下來了,但后來應該是用了技術手段。
例如,集中時間錄很多集,把時長不對的用調速器調到60秒,然后由助理設置好每天早上六點半發。
但是即便如此,要每天發一條信息,需要找靈感、找素材、找角度、寫稿、錄制,
能幾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也已經是極度不容易。
有一次,羅振宇熬到凌晨三點,還是不知道第二天該發什么好,一時之間,連想死的心都有——作為一個靠寫字為生的人,我很了解這種痛苦。
而這么痛苦的事情,羅振宇承諾要做滿十年。
無論如何,這種死磕的態度,感動了觀眾和聽眾。他的視頻和公眾號,很快就發展起來。
短短幾個月,視頻播放量和公眾號粉絲都超過了百萬。
而且,這種以個人形象為基礎打造的“魅力人格體”,對受眾具有宗教般強大的影響力。
起初,羅振宇和申音完全沒有想如何變現的事情,他們就是把節目做好,等著流量起來。
羅振宇把這稱為“等包養”。
羅輯思維上線8個月的時候,羅振宇發起了一次號稱“史上最無理”的會員招募計劃。
他事先不透露任何會員權益,并宣稱“愛,就供養;不愛,就觀望”,放出5000個定價為200元的普通會員名額,和500個定價為1200元的鐵桿會員名額。
羅振宇認為,三天之內,預定的名額應該可以賣完。
事實是,共計5500個名額,5個多小時就銷售一空。半天時間,羅輯思維進賬160萬。
用戶的狂熱,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他們的強大購買力,也讓羅振宇意識到,這事成了。
幾個月后,羅振宇又策劃了“事先不告訴你是什么”的賣書事件。他做了一個圖書包,定價499元,里面裝的是讀者完全不知道的6本書和3件神秘禮物。8000個圖書包,90分鐘就賣光了。
后來,羅振宇又賣了月餅、茶葉等,每一次都是很快就售罄。
做啥都能成!
這段時間,羅輯思維的發展,可謂是繁花著錦、烈火烹油。
但是,與無數初創公司遇到的問題一樣,兩個合伙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
隨著羅輯思維的迅猛發展,羅振宇和申音之間,很快就出現了裂痕。
羅輯思維,是在申音公司全力支持下做成的,甚至說成是NTA內部孵化的項目都不為過。
申音作為占股82.45%的絕對大股東,理應享有最大的收益。
但是,羅輯思維的個人屬性又極其強烈,
它與羅振宇本人緊密地捆綁在一起,合二為一,羅振宇就是羅輯思維的核心資產。
而且,羅振宇為之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果按照17.55%的股份分配利益,又是極其不公平的。
在以個人IP價值為企業核心資產的任何行業,這樣的情況都屢見不鮮。羅振宇和申音,也沒能避免。
2014年5月5日,羅振宇轉發了網友@李正曦sissi的微博。該微博稱:
合作伙伴,笨點都沒所謂,人品太重要了。技能可以增長,矛盾可以溝通,人品真沒法改。
羅振宇轉發時,加了一條按語:每個合作受傷的人都這么哀號。
其指向,再清晰不過。
5月6日,申音也發了一條微博,稱:
要共同做任何一個長期的事情,沒有熱愛是無法持續下去的,但光有熱愛也還不夠,相互信任是基石。
而信任的前提是不要高估人性。所謂累覺不愛,其實未必是真。
這個回應,也再清晰不過。
兩個本應體面的文化人,決裂時雖然沒有大出惡聲,但是,由于利益的沖突,互相之間的不信任上升到質疑對方人品(人性)的地步,不得不令人嘆息。
5月18日,羅振宇和申音正式宣布“和平分手”,分手的條件并未公布。
我們只知道,羅振宇攜羅輯思維出走。從此之后,羅輯思維,再與申音無關。
表面看,是羅振宇離開了公司,實際上,卻是羅振宇把申音踢出了羅輯思維。
不知道申音后來看著羅輯思維估值不斷攀升,現在又擬上市的消息,心里是何感想。
羅輯思維繼續突飛猛進
2014年6月17日,離開申音一個月后,羅振宇和搭檔脫不花等人,聯合成立了北京思維造物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作為羅輯思維的運營主體。
這一次,羅振宇對公司具有了完全的掌控權,他成為占股超過40%的唯一大股東。
而且,還引進了天使投資人。雷軍的順為資本,作為唯一的機構投資人,向羅輯思維注資數百萬元。
羅輯思維繼續突飛猛進。
僅僅通過與外部機構合作賣書,邏輯思維的營業收入就超過了1個億。
喜歡羅振宇的人,對他推薦的書,幾乎照單全收。
2015年10月,羅振宇拿到了B輪投資,估值高達13.2億,成為當之無愧的自媒體第一人。
2015年末,羅振宇又推出了另一個驚人創舉:在水立方舉辦個人跨年演講會。
這場演講名叫《時間的朋友》,全長4個多小時,所有節目內容,就是羅振宇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叨逼叨。
現場4000張門票銷售一空,還有幾百萬人通過視頻直播觀看。
尤其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羅振宇宣布,這樣的演講,要連辦20年,并且推出了99張定價4萬元的20年聯票和300張定價3萬6的19年聯票。
而這些票,也被一搶而光。
僅一場演講會,羅振宇就進賬幾千萬。
那些買聯票的人,連羅振宇要講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都不知道,自己未來還會不會感興趣都不知道,就一擲萬金,預定了未來19或20年。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用戶,只能說是信眾。
這樣的狂熱,早已超出了“購買產品”的范疇,而已經變成信眾對教主的供養。
有了第一年的成功,羅振宇信心滿滿地做了第二年。
這一次在深圳舉辦,深圳衛視全程直播。
那一晚,正是各大衛視舉辦跨年晚會的時候。
與其他衛視明星云集、節目豐富不同,《時間的朋友》仍然只有羅振宇這一位演員,只有胖子不停叨逼叨這一個節目。
但是,它卻創下了驚人的業績,幫助深圳衛視首次奪得跨年夜收視全國第一的寶座,把強者如湖南衛視、江蘇衛視等都踩在腳下。
此戰,羅振宇已然封神。
羅振宇推出得到APP
2015年底,羅振宇還做了另一件大事,完成了羅輯思維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轉型。
他推出了得到APP。
起初,這個小小的APP,只是滿足人們一些碎片化閱讀的需求,主要的服務有兩項:
一是每天挑選6條不同領域的信息,做成一兩分鐘的語音和相應的圖文;
二是挑一些書籍,縮寫成一兩萬字的“干貨版”,一本賣九毛九。
但后來,得到又陸續推出了李翔、李笑來、薛兆豐、寧向東、萬維鋼、梁寧、武志紅、香帥、劉潤等人的付費課程,一舉成為知識付費領域的頭號玩家。
其中,薛兆豐的經濟學課,定價199元,賣了43萬份,銷售額8千多萬。其他千萬以上銷售額的課程,也比比皆是。
2018年,得到的用戶已經超過2500萬,營收也超過2億。
在得到的助力之下,2017年,羅輯思維獲得了D輪投資,估值達到了80億元。
羅振宇個人身家,也就此超過30億。
2018年底,得到又推出了“得到大學”。
售價10800和12800元的3個月課程,很快就售罄。
按2019年春秋兩個班共計5000人的招生規模計算,僅此一項,就收入五千多萬。
同年,羅振宇還推出了“少年得到”,上線的課程包括西游記、哈利波特、語文、數學、魯迅、恐龍課等,把知識付費的領域拓寬到中小學生。
羅振宇還特別說服了張泉靈擔任少年得到的掌門人。
可以說,得到的推出,對羅振宇和羅輯思維的意義,不亞于阿里推出了淘寶和騰訊推出了微信。
此前,羅輯思維所有的價值,全部依附在羅振宇個人身上,羅振宇不在了,羅輯思維就完蛋了。
而得到卻盡量“去羅振宇化”,即使羅振宇離開,得到也完全可以生存下去。
此前,有多家自媒體公司試圖登陸資本市場,其中包括吳曉波的巴九靈公司,但全部折戟而歸。
在現階段,自媒體作為一個新興事物,還有太多不確定性,資本市場以及監管部門對其仍然處于觀望階段。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羅振宇敢于沖刺IPO,關鍵就是得到給他的底氣。
對羅振宇的爭議
主要集中在2個方面
作為自媒體致富第一人和知識付費頭號玩家,羅振宇和羅輯思維,從來都伴隨著巨大的爭議。
主要的爭議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1、販賣焦慮
另一個針對羅振宇的集中批評,是說他販賣焦慮。
如《羅振宇的騙局》、《羅振宇:“那個販賣焦慮的騙子”》等刷屏文章,都說了這個問題。
羅輯思維的起家,本質上是做知識的二道販子,由羅振宇和他的團隊看一些書,總結出一些信息,形成自己的觀點,然后再傳遞給用戶。
但是,要把知識販賣出去,并非易事。因為人們普遍習慣了知識是免費的。
而且人都有惰性,懶得去學習新的知識。
所以很多知識付費的運營者,采用了“恐慌營銷”的方式。羅振宇或多或少也迎合甚至放大這一點。
他的演講、視頻和文章中,經常會宣揚社會變化快、生活壓力大,不學習就會被時代無情淘汰的論調。
這被認為是故意制造知識恐慌,為販賣二手知識做營銷。
但我倒認為,從這個角度批評羅振宇的人,高看他了。
人們的焦慮,并不來自于羅振宇,而是來自生活本身。對那些本不焦慮的人,羅振宇也制造不了焦慮。
所以,實際情況應該反過來說:
人們先有焦慮,羅振宇迎合這種心理,提供相應的產品;而不是反過來,人們本來不焦慮,被羅振宇忽悠得焦慮了。
2、收智商稅
從這個角度批評的人認為,羅振宇提供的那些所謂“知識”,其實是變味的雞湯、或成功學的陳詞濫調,并不能對用戶帶來真正的價值。
而羅振宇賣會員、賣書賣月餅、賣演講門票、賣付費課程,是把用戶當成韭菜,一遍一遍地收割。
他們認為,為羅振宇花錢的人,都是智商有問題。
他們付的錢,是因為智商不夠而向羅振宇交的稅。
網上有兩個特別諷刺的評論,是這樣說的:
“羅輯思維既沒有邏輯,也沒有思維”;
“中年人聽羅振宇和老年人買權健本質上一樣。”
羅振宇提供的“知識”,是否有用,確實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他的一些文章和視頻,的確只能起到“心理按摩”或娛樂的作用。
但是,我一直認為,羅振宇宣揚的“人要上進,要持續學習,要死磕自己”的理念,對社會和個人都是大有裨益的。
而他提供的服務和產品,其中有價值的也不在少數。一本書,一篇文章,一次演講,能有一句話對用戶有啟發,就值回票價了,何況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免費。
再者,現在無數的APP都在爭奪大家的使用時長。
用戶喜歡看羅輯思維,怎么也比看抖音強吧?聽跨年演講,至少和聽跨年演唱一樣值得吧?
追求上進,持續學習,不丟人。
對別人追求上進和持續學習冷嘲熱諷,才丟人。
拋開商人這個角色
羅振宇是個好玩有風度的人
盡管有如此多的爭議,但我必須說一句,羅振宇對做產品是認真的,對用戶是負責的。
我這么說,是因為我用過并還在用他的產品。
作為一個寫公眾號的,我會研究羅輯思維公眾號做得好的地方,會學習羅振宇的死磕精神——盡管也許羅輯思維實際做到的,可能達不到羅振宇所宣揚的水準,但也遠遠超越了我們大多數人。
作為一個讀書人,我對羅振宇推薦的書評價很高。
不管是《人類簡史》、《必然》還是《樞紐》、《物演通論》,我都認為很有價值。
我也會在得到聽萬維鋼、梁寧的課,會去了解紅樓夢、量子力學的知識。
雖然有一些課程并不能滿足我個人的期望(如李笑來和古典的課),但我也要承認,這些課是花了心思的,是有益于人的。
我認為,不管是之前的羅輯思維視頻、羅輯思維公眾號,還是后來的得到課程,其認真程度遠超同行,產品質量也遠超市場平均水平。
就算如羅振宇所說,他只是一個商人,他也是一個合法經營、把消費者放在心上、有較高的職業道德的商人。
拋開商人這個角色,羅振宇本身,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他會為了吃一口家鄉的小籠湯包,單人驅車從北京開一千多公里回蕪湖,吃完抹嘴又開回北京。
這不就是王徽之雪夜訪友、張季鷹莼鱸之思那樣的魏晉風度嗎?
他會在工作極度勞累之時,大聲吟誦《古文觀止》來提神。
他的老婆,是30歲時網絡征婚征來的。
他對在得到開課的老師,頗具俠義之風,被劉潤稱為“傻子羅振宇”。
他受盡罵名,卻毫不在意,甚至面對“中年保健品”這么惡毒的諷刺,都只是發微博自嘲了之。
對《羅振宇的騙局》這樣的尖銳批評,他沒有投訴,更沒有起訴,而是在得到上發了一篇《羅振宇點評<羅振宇的騙局>》,承認對方說的有一定道理。
這個世界,不就是少了這種好玩又有風度的人嗎?
成為這個世界的“知識教主”
才是羅振宇最大的“野心”
但我認為羅振宇被低估,還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我發現了羅振宇的絕大野心。
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得到的口號是:“知識就在得到”?
這句話,也許只是一個口號,但也許不只是一個口號。
我原來并沒有太在意,直到某天我在得到的例會上看到一句話,才覺得毛骨悚然:
在那次例會上,羅振宇說:你放心,10年后、20年后,我們一定會積累出最好的中國通識。
羅振宇這是要做狄德羅呀,他想編撰中國版的“百科全書”。
他在極力網羅各個領域的精英去得到開課。
也許目前其號召力還不夠,但是羅輯思維有的是錢,也舍得給錢——上市以后就更有錢了。
古人云:千斤市馬骨。今人云:看不見的的手力量最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知識生產者能在得到的平臺上得到最好的發揮,獲得最多的回報,可以預見,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大牛在得到開課。
今天講經濟學的,只是一個薛兆豐,未來,誰能肯定不會是凱恩斯、熊彼特、薩繆爾森、弗里德曼那一流的人物?
假如今后在得到上講《王安石變法》的、講《量子力學》的,都是中國乃至世界頂級的學者,
那么,在某種程度上,得到豈非就獲得了知識的定義權和權威通識的評判權?
如果羅振宇成功,未來的中國人,想要獲得最好的、最權威的通識,豈非只能通過得到?
羅振宇說他是商人。但我看來,他絕不僅僅是商人那么簡單。
如果只為錢,他現在擁有的財富,早已足夠他和家人舒舒服服地過好幾輩子。
羅振宇,骨子里還是一個讀書人,追求的是張載的“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的理想。
他要的是天下讀書人都讀他的書,要的是知識的定義權和發售權,要的是成為這個世界的“知識教主”!
這才是羅振宇最大的“狼子野心”。
Reference:
1、商人羅振宇:隨風而變,陳墨,《人物》雜志
2、我說知道的申音與羅振宇,林軍,“左林右貍”公眾號
3、對話羅振宇,主持人許知遠,騰訊視頻《十三邀》欄目
4、老牌電視人羅振宇,主持人馬丁,中央電視臺《奮斗》欄目
本文經何加鹽(微信號:ihejiayan)授權轉載。何加鹽,專門研究牛人。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