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已經將前線的戰況稟報了回來。
李成也派了人過來求救。
完顏撻懶輕輕的抿了一口烈酒,去除體內的寒氣,緩緩的開口說道:
“李成果然是敗了,不出咱們的意料,只是敗得太快了些。”
完顏粘罕眼皮都不抬一下。
百無聊賴的說道:
“李成新敗之軍,再加上他的部隊都是剛剛招募的山匪湖賊,又能有什么作為,襄陽六郡本就守不住,咱們的騎兵不能白白消耗在這。”
完顏撻懶,完顏粘罕都有機會派大軍入住襄陽六城,可之后呢?
別說城里面的糧草根本就供應不上戰馬的吃用,若是宋軍發了狠,直接來個圍困半年。
襄陽六郡本就不多的糧草,終究會被宋軍活活給拖死,置之于死地,本就是兵家大忌。
不是完顏粘罕不敢去賭。
而是他覺得這樣不值。
完顏撻懶也更加的惆悵。
言道:
“只怕宋軍士氣振奮,到時候更加難以制約,對面的趙官家,可真的是個狠人,要當年耶律狗皇帝是這種人物,俺們可不打不贏遼人。”
完顏粘罕深以為然,有些可惜的說道:
“俺倒想掀開個趙宋官家的腦殼看一看,這個官家和那兩個官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這一家子怎么天差地別呢?
俺來時,兀術雖然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有一點確實沒有說錯,宋人皇帝就是最大的禍源,只要解決了他,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什么名分問題,什么大義,俺們把帥旗都砍倒了,宋人又能如何?
對了,那宋人皇帝的旗叫做啥?”
“金吾纛旓,護旗的那兩個大將軍俺都記住了,一個喚牛皋,一個喚楊再興,若是有這二人扛著大旗出現在戰場上,必定是趙宋官家親至,說不準他本人都在戰陣之上。”
完顏撻懶因為趙官家的緣故,所以還派人仔細打聽了此事,川陜戰場,人家趙宋官家帶著兩員猛將沖鋒的事早已流傳開來。
所以眾人這才感到心悸。
趙宋官家不像宋人。
反而有些像他們的太祖,完顏阿骨打。
有完顏阿骨打的女真人和沒有完顏阿骨打的女真人,似乎是天差地別。
就在兩位主帥還在攀談之際,突然有人潛入營帳之中。
然后送上了急件。
完顏粘罕,完顏撻懶聞訊顧不得其他,令出三軍動,兵馬迅速地撤離了襄陽地界。
淮北軍節度使張俊引五萬兵馬過河,目標直插金兵后翼,一路上不做停歇,只負責搶占關口。
眼下連破數州,眼看就要堵上缺口了,金兵若是察覺的慢一些,絕對會被關上門戶。
最可怕的一點,究竟有多少宋軍渡過黃河,不得而知。
這兩位金國貴人自然是帶著兵馬跑了。
雖然他們號稱是數萬人南下。
可他們身邊才數千人罷了。
至于李成和他的“三十萬”大軍自然也做不得數。
張俊在離鄧州三十余里的地方,與敵軍數萬接戰。
趙舊又分遣王萬、董先率軍出奇突擊。
敵軍大潰,俘敵將領楊德勝等二百余人,奪馬二百余匹,衣甲不計其數。只有高仲帶領殘部逃入鄧州城,閉門堅守。
十二月二十七日,韓世忠率軍攻打鄧州城,將士不顧矢石,蟻附而上。一場血戰,鄧州城終被攻克。
斬殺敵軍無算,岳云又是第一個登城的勇士。韓家軍,羽林軍攻拔鄧州城,活捉了高仲。
韓世忠隨即派遣李道前往唐州(今河南唐河縣),于正月二十三日收復了唐州州城。
張俊同時在唐州以北三十里,再次擊敗金齊聯軍,掩護李道收復州城。同一天,信陽軍也被攻克。
趙舊有些驚訝,哪怕他穩坐中軍帳,戰事也進行得異常的順利,似乎王師一到,敵軍就土崩瓦解,順利的有些太過于詭異,以至于讓人不敢相信。
紹興朝廷克復襄漢是南宋頭一次收復大片失地,且又攻取了原先由偽齊控制的唐州和信陽軍,是南宋進行局部反攻的一次大勝利。
收復襄陽六郡后,張俊奉詔移屯鄂州,臨行以兩千人守襄陽府和唐、鄧二州,一百五十人守郢州,二百人守隨州,名臣劉子羽被趙舊趙官家征召,負責處置襄陽六郡事宜
由于劉子羽努力整頓防務,重視發展生產,襄漢地區終于治愈偽齊蹂躪和戰爭的創傷,成為南宋連結川陜,北圖中原的戰略要地。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唐州已經是河南地界。
距離汴京也不遠了。
而李成和他的三十萬河北簽軍則是牢牢的被宋軍咬住。
一路上越打越少,所謂的三十萬兵馬散去了大半。
河北簽軍,說白了就是偽軍。
韓世忠也跟著有些不耐煩了,對著身后吩咐道:
“派幾個河北老鄉去勸降,找點嗓門大的。”
“是!”
頓時有人跑去叫罵。
俺們賣命,總有塊牌位將來吃香火。
你們死了,女真韃子連個坑都不會替你們刨!你們當中有漢人沒有?跟著姓李的到處去認爹有癮?”
“你們的弟兄越打越少,俺們北伐大軍還有幾十萬呢,為的就是一鼓作氣收復失土,此時不投降,到時候別怪咱們清算。”
“既然你們愿意到處認爹,不如叫俺一聲祖宗來聽聽,興許俺還能打發一些賞錢給你們這些走狗,省得你們出賣祖宗。”
李成只道:
“休管宋人胡亂言語,你們跟著俺總有口飯吃,不至于餓死,這亂世就是靠殺出來的,只要殺的夠狠,咱們就能騎在他人身上拉屎撒尿,走,撤。”
宋軍一路追。
李成的大軍一路逃。
漸漸的陣型也散了。
雙方大軍也殺亂了。
宋齊兩軍偶爾也會停下來,有些廝殺。
雙方士卒在這一刻,都沒了陣型。殺到如此搏命的程度,已經不是作戰了。
只是想拼命的將對方壓倒!無數人丟了兵刃扭打在一起,滾在血水泥濘當中。
呼喊怒罵的聲音已經分辨不出意思,每個人都仿佛只是在直著喉嚨拼命的喊叫!
從唐州開始,宋軍一直追殺到了河南腹地。
李成終于是崩潰了。
韓世忠,岳云,牛皋,楊再興這些無敵猛將,硬生生地鑿穿了齊軍軍陣。
不論軍官再怎么呼喊約束,都紛紛丟了兵刃,掉頭就朝后跑。這么多人擠成一團,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互相踐踏。
宋軍兵刃,就如雨點一般加在他們身上。有些手腳快的,干脆手腳并用的朝戰場邊緣遁去,只要能遠遠的逃離這個地方,不管去哪里都成。
軍中逐漸地想起了活捉李成的口號。
李成,這個讓無數人魂牽夢繞的大漢奸。
所有人都想殺之而泄恨。
局勢已經無可挽救。幾乎是瞬間,他就已經做出了判斷。這個時候,能全自己性命,是最要緊的事情!
本就是山賊出生的李成,自然選擇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轉眼之間,他就已經越出戰團,劈手奪過一匹留在后面的戰馬,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就走!
直接帶著數百親信一路跑到了東京汴梁,勉強從戰場上撿回了一條性命。
韓世忠雖然近乎擊潰了李成大軍,可是對于沒有能夠活捉敵軍主帥李成,深感遺憾。
宋軍最終也只能鳴金收兵,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才是真正的難題。
在廣闊的平原上面,宋軍要面對金國,燕國和齊國的聯軍,這一回,他們派出的必定是精銳,而不是像李成這樣搞笑的三十萬大軍。
烏合之眾又怎么能夠成事?
與宋軍猛烈攻勢形成鮮明對比的恰恰是他們開始有意識的收縮防線。
甚至開始固固守一些剛剛收復的州府。
恍惚之間,宋軍才意識到年節已經過去。
似乎這個春節都在戰火之中度過。
朝廷中最為激進的呂頤浩呂相公看著報上來的財政赤字,也不由得面色激動,趙官家三線開戰,似乎太吃力了。
戰打了半年。
消耗的糧食輜重錢帛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幸好收復了襄陽六郡,朝廷內外矛盾一時被化解,所有人都被來之不易的勝利而鼓舞。
朝廷內外唯一揪心的似乎就是大理國了。
越看這勞碌了大半年了,岳飛這邊怎么還沒有動靜?難道去大理的大軍全軍覆沒,又或者損失慘重,邊關大將開始瞞報傷亡。
幸好呂頤浩呂相公這為樞密使特別的器重岳飛,知曉全軍當中,就屬神武軍的岳飛,軍紀嚴明,秋毫無犯。
然而有人卻不以為然。
甚至有很多人批判此事。
已經有不少大臣串聯。
如今西北局勢緊張。
官家收復兩河也是困難重重,兵力有些捉襟見肘。
那神武軍近十萬兵馬丟在大理國豈不是太過于浪費?
而且白白的浪費朝廷錢糧,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些士大夫能列舉出數十上百條,要不是趙官家提前將此事壓下,估計早已是滿城風雨。
甚至李橫他們的敗仗,都被有心人推舉到了岳飛頭上,就怪岳飛他們胡亂出兵,導致了前線兵力不足,這才有了幾場大敗。
彈劾岳飛的奏折過了年節之后也是越來越多。
坐鎮中央,負責處理大小事情的呂好問呂相公都被整得病倒了,最終還是另一位呂相公接過擔子,這才有了一時的風平浪靜。
要是有孟太后監國。
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局面。
而且眾人也不相信七歲的李昊有那個本事可以監國,所以國本居然有些不穩的跡象。
有些聲音居然提出了讓趙桓接手。
那位休養在家的天水郡公也有些意動。
當然,此事被相公們彈壓,罷免了一位翰林院學士,還有兩位言官也因此獲罪。
觸及此等大事,御史臺都不能獨善其身,更何況他人。
建康城,沒了趙官家,倒是有些妖魔鬼怪開始興風作浪。
………
東京,汴梁。
燕國皇宮內。
因為宇文虛中本就是擅長處置內政的相公。
所以東京倒是被他搞得有聲有色。
原本這些老百姓十不存一,又經歷過金人的作亂,導致東京城都蕭條了不少。
就連香火鼎盛的相國寺的破敗了,其他的地方更加落寞,遠沒有清明上河圖當中描繪的那番場景。
好在宇文虛中知道將來大宋一定會打回來,所以他盡心盡力的在撮合著此處的繁華,以期官家能夠收復江山社稷那一天,將國都搬回汴京。
汴京經歷了三四年的功夫恢復,居然有了頂峰時期的三分之一繁榮了,由此也看得出,宇文虛中確實是個能臣。
皇宮內,一身傷痕累累的李成,帶著自己幾個心腹將領坐落在下席。
這幾日激戰下來,李成也已經是傷痕累累。
上一場死戰,更是豁出了性命,身上也不知道帶了多少傷,只是在咬牙苦撐。
幾處鈍器敲擊的傷勢,更讓他將一口血只是咽在咽喉,等到了東京汴梁的時候,才猛的吐了出來!
饒是如此,李成臉色也不好看。
宇文虛中靜靜的聽完了李成的講述,這才恍然大悟,李成是吃了大敗仗,已經不好意思回齊國了。
所以他想來投靠宇文虛中,畢竟之前已經有盧輝和許德開的例子,他這也算得上是效仿先賢了。
宇文虛中看著李成,唏噓不已的說道:
“李大郎,雖然朕可以包庇你,就算是劉豫那邊,我也不懼,這是雙方見面畢竟臉上不太好看,現在正值同盟之時,劉豫可知想你投奔了朕?”
李成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道:
“劉豫并不知曉,甚至不知道俺的死活,還請大王收留,俺感激不盡,來生惟有纈草結環以報,還請收留。”
宇文虛中臉上笑意更甚。
“好,那朕就收下你了,只是要給你改換姓名,日后怕大家見面難看,你就跟著朕做事,如何?”
“謝陛下…”李成有些激動,甚至還咳嗽了幾聲,大元帥楊沂中這時端著一碗湯進來,笑意盈盈的說道:
“大郎,后廚剛剛煮的人參湯,大補之物,最補氣血,快快喝了去。”
宇文虛中也是一臉關懷的說道:
“是啊,大郎,快快喝了這藥吧。”
“好…”李成接過藥來,咕咚咕咚的就灌了下去,頓時整個人臉色潮紅了不少。
感覺精氣神大增。
“這湯真的是鮮美呀,再來一碗。”
楊沂中又給他的幾個親信每人弄了一碗,其他人也痛快的喝了下去。
一盞茶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通通通的倒地聲響起。
不過,宇文虛中身后突然出現幾人,迅速的清理了現場。
仿佛剛剛的事從未發生過。
宇文虛中拳頭緊握在一起。
臉色有些紅潤的說道
:“聞官軍入河北,我喜不能寐啊。”
楊沂中也是喘著粗氣說道:
“宇文相公,俺心中也是苦啊,這一等就是三年的功夫,整整三年多了。”
宇文虛中喃喃的說道:
“此身已許國,何須惜身,唯盼官軍收復失土,一血靖康之恥,重整河山……還有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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