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府。
城內宅門緊閉。
百姓們都不敢出門。
生恐招致大禍,已經有不少人家破家破業了。
曲端獨自宴請岳飛。
說來兩人的脾氣天差地別。
可岳飛卻是長袖善舞。
再加上岳飛有心讓出了功勞,沒有讓西軍面子太難看,更因為神武軍打通了橫山山脈,這才讓西軍的孤注一擲,沒有成為笑話。
岳飛對于西軍而言,如同再造之功。
曲端憨笑著說道:
“岳老弟,怪不得官家如此看重你,你部下的軍容是沒得說,老哥打心里佩服,可你不會被底下的人埋怨吧?
若人心散了,那隊伍就不好帶了。”
曲端私底下聽說了。
就在西軍大發其財,每個人都賺得缽滿瓢盆之時,神武軍卻是紋絲不動。
這讓很多西軍的將領都過意不去。
甚至有不少士兵主動邀請神武軍日入城搶劫。
可是神武軍的士兵們雖然嘴饞的不行,可依舊紋絲不動,婉拒了同澤的邀請。
神武軍安安靜靜的當著守門神。
期間還擊潰了幾支西夏的勤王大軍。
這讓眾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私底下都說岳飛仗義的不行,也有人譏笑岳飛是個榆木腦袋。
岳飛笑道:
“曲大哥,老弟我就好心的勸解一句,軍中的繳獲,俺是分文不取,紛紛登記造冊,準備全部上繳給官家。
其實俺心里跟明鏡似的,朝廷會短了我們的恩賞?斷無可能。
當今官家的性子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俺也不好點破。
縱然是大兄吞了所有繳獲,官家眼里照樣容得進沙子,可未免就落了下乘。”
曲端瞇起了眼睛。
笑盈盈的看著岳飛,語氣夾雜著一絲委屈的說道:
“西軍雖然家大業大,終究有些入不敷出。
多少孤兒寡母,多少兄弟跟著一起吃飯,俺們格局小了些,確實是為了過日子啊。”
岳飛點頭,西軍這些年確實是很苦,特別是文官壓制的最狠的那些年,西軍只能勉強維持生活。
可是,西軍的問題同樣是不小。
其中的私軍太多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資源分配不均勻的事情在哪里都有發生。
岳飛都看出了西軍內部開始腐朽的問題。
所以這一次分贓大會,岳飛本能的拒絕了,并沒有參加。
曲端摸了摸腦袋笑道:
“俺也透個底,這次上絞的戰利品估計只有三成左右,而且還有大大小小的將官等著分潤戰功。
這三成利終究還是會要回來,俺就怕官家心里不舒服,所以來岳老弟這里探探底。”
岳飛有些為難了,
雖然他是官家的心腹。
可有些話終究不能說的太明白,否則會害人終害己,岳飛只道:
“曲大兄,俺也只能贈你“明白”兩字,多說無益。”
明白……
曲端沒了下文。
見岳飛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頓時尷尬的笑了幾聲,雖然他是西軍的招牌人物,楊老太尉退休之后,他已經逐漸的接手了西軍。
可在西軍當中,這里并不是他的一言堂,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
別說是他,就算是大種小種相公,也不能讓所有的事情如意。
曲端若有所思的說道:
“西夏覆滅再寄,該是著手眼前之事,西軍又該何去何從,想必官家該削減西軍軍費了。”
自古將軍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西夏亡了,因之而生的西軍該何去何從,如何做為,要拿出一個準定主意來。
曲端能保證自己是忠臣,卻保證不了趙官家是下一個宋光武帝。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云臺二十八將。
也并非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凌煙閣功臣,從而善始善終。
畢竟不是每一個官家都像太祖趙匡胤那樣,能夠善待武將。
岳飛心里面清楚,西軍這些天為了功勞的事情打出狗腦子來了。
盡管西軍代表著血性,可是他們的高層已經開始逐漸腐化,或許這跟大宋朝的養豬政策有莫大的關聯。
盡管因為年年戰爭,西軍腐朽的速度遠不如京中禁軍,可百年的時光終究能夠消磨不少人的心性。
大宋文恬武嬉,文臣壓制武將百年,這些統兵大將也就都自甘墮落,還有幾個人心懷社稷。
私自敲打算盤,爭權奪利,不比文人落后多少。
吃兵餉,喝兵血,偷編制,瞞報戰功,苛扣軍糧,殺良冒功又豈能少得了那些軍紀敗壞的西軍?
甚至有人把主意打到岳飛頭上,要不是曲端全力壓制,岳飛都要吃不小的虧。
……
次日,岳飛直接帶著神武軍離開了,至于西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沒有參與。
而是直接打算帶著大軍回四川休整,至于西夏以后該如何決策,岳飛并不想操心此事,反正趙官家并不會短了他這口吃食,能夠為繼就足矣。
或許大宋大大小小的這些高級將領之中,岳飛屬于最不愛財的那一批,素質尤為驚人。
可就是這樣武將當中的標版人物,卻死于的文官集團之手。
就在岳飛走后的次日。
曲端眼神兇戾。
直接大手一揮,言道:
“雞犬不留,務必要找出李乾順……”
洪流一般的宋軍,沖擊著街巷,將他們眼前的敵人碾碎。
宋軍這一回根本就沒有留手。
西軍是徹底的殺瘋了。
燒毀城區的所有建筑。
殺死所有看到的敵人。
西夏的最后的守軍,不可謂不悍勇,他們抱著必死的信念而戰。
可惜他們的人數太少了,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不斷趕來的人群,絕望的情緒在蔓延。
漫天的火箭射到王城內,四處起火冒著濃煙,一副末日景象。
興慶府中的西夏百姓,默默地開門來到院中,看著王宮內的煙柱騰空,不少人舉家自盡。
街道中,只有偶爾嗚咽之聲,宛若鬼哭。
終于,于是到了一個非常緊張的節點。
開始有一些軍紀尤為敗壞的士兵剎住民居之內,然后就發生了爭執,緊接著就是一樁樁血案。
西軍實在是被壓抑的太久了,他們家家戶戶都有人命案子在西夏人手上。
此時來不得半點心慈手軟和放松大意,行百里者半九十,宋夏百年交戰,自己這些軍漢要為后人殺一條生路。
如果把敵人殺干凈了,豈不是就沒有了爭執,歷史上蒙古人就是這樣做的,西軍也開始如此行動…
王國末路,英雄氣短,李乾順有心計有手段,幾次宮斗都是扮豬吃虎,終于獨攬西夏大權,卻遭遇了這等局勢。
王宮的青石板上,躺著許多婦人尸體,都是自盡的西夏皇妃。
當宋軍不接受投降,并且開始肆意的屠殺城中的百姓的時候。
李乾順默默的流下的血淚。
發毒誓咒道:
“我夏國雖亡,可你們宋人必將步我后塵,金國必定會為我們報仇……我生生世世詛咒宋國,九泉之下,也會用這雙眼睛盯著宋國…”
曲端,吳璘帶著兵馬越來越近。
有懂得蕃語的人已經把西夏國主的話翻譯給了曲端。
經過幾天的殊死搏殺,廣場上每一塊磚石上都淌滿了鮮血。廣場兩側的溝渠中,鮮血匯聚成溪,最深處足以淹沒人的腳踝。
李乾順如同末路英雄,手持利刃冷冷的看著一切,無喜無悲。
仿佛這一切都跟他沒有絲毫關聯。
“宋人……你們好狠。”
說完,李乾順直接拿著長劍抹了脖子。
根本不給其他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緊接著他身邊的士兵瘋了。
無數人悍不畏死的向前沖殺。
質子軍,這一群有黨項貴族組成的士兵,有點像趙官家的羽林軍,全都是勇武之人,他們就是為了拱為國王而生。
可是深得自家哥哥真傳的吳璘怎么會坐以待斃,直接見他大手一揮,無數手持神臂弓的宋軍出列。
短短的距離內,神臂弓足以射穿一切,哪怕是西夏最精銳的盔甲,也有薄弱的部位防不勝煩。
一輪又一輪密集的箭雨射穿之后。
無數奮勇向前的宋兵開始吼叫,喉嚨深處發出怪異的聲音。
殺……
趙官家早就下了軍令,黨項人不留種,隨意處置。
西軍堅決地執行了這一軍令。
夕陽落下之時,只有彌天的血氣,以及歸營的宋軍。
接下來的要做的就是徹底征服西夏。
為什么宋軍要徹底殺光黨項人?
為的就是要換個主人。
而并非要屠了所有西夏人。
西夏人不同于黨項人,因為西夏是一個黨項人居統治地位的多民族國家,國內不止有黨項人,也有漢人、吐蕃人、回鶻人等,例如皇帝秉常與干順時期的大小梁太后就是漢人。
再比如岳飛收服的橫山羌,這些人通通都是黨項人的依附。
唐玄宗將他們安置在慶州(今甘肅慶陽一帶),并派兵駐守管轄。安史之亂爆發后,唐政府撤回了沿邊軍隊,于是吐蕃趁勢奪取了西域各地。
黨項人沒有了唐王朝的保護,散居在鹽州和慶州一帶,由于與吐蕃鄰接,他們還經常和吐蕃一起聯合騷擾唐邊界。
唐代宗時期,在郭子儀的建議下,代宗將黨項人遷到銀州與夏州一帶。
通過這兩次大遷徙,黨項人終于得到了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他們在此休養生息,力量不斷壯大,終于在兩百多年后建立了西夏政權。
然而宋人卻因此迎來了無盡的災難。
黨項人愛得深,也恨得切,如果和別人結下了梁子,那這個仇是非報不可的。
在大仇未報之前,他們蓬頭垢面,不穿鞋子不吃肉,表示不殺仇人就不過正常人的生活。
趙舊得知此事之后,決定送他們一程,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怪不得蒙古人要干掉如此跳脫的西夏,換作是趙舊也容不下這個二五仔呀。
但黨項社會有一種傳統習慣——不趁人之危。仇家如果有兇喪之事,就會停止攻伐。
如果因為自己勢力弱小,不能報仇,就動員家中婦女到仇家去放火,焚燒對方的房屋。
沒錯,人家就是這么不講理。
黨項人把與女人斗毆視為不吉祥的征兆,所以,仇家任婦女放火,而自己人都要躲避開。
這tmd是個bUG啊。。。
宰相呂好問終于是趕到了四川。
四川經略使趙開親自迎接了這位大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最高官員。
一落地,呂好問就臉色焦急的問道:
“前線戰事如何,金國和夏國有沒有聯手,咱們的防線布置得如何?吳玠,劉锜這些大將可做好的準備?”
連珠炮一樣的問題,一下子把趙開給問懵逼了。
趙開趕緊答道:
“呂相公,前線出現了轉機,岳飛樂太尉帶著神武軍打通了橫山,甚至還收復了橫山羌。
緊接著幫助西軍一舉攻克了興慶府,徹底的拿下了外城之后,估計現在正在圍攻內城呢,咱們大勝啊!
百年來未解決的西賊,竟有了盼頭。”
呂好問愣了半天。
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雖然是文人。
這些日子都是快驢加鞭,一路北上,緊趕慢趕就是怕這局勢惡化。
(因為戰馬稀缺,所以宋朝的高級官員大部分是坐轎子或者騎驢。)
他已經有了覺悟,成為紹宋朝第一個為國捐軀的宰職了。
可沒想到得來了大勝的消息。
一下子從谷底飛升到了仙境。
呂好問感覺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這種感覺根本就說不出來。
西夏的戰報不斷傳來,這個王國已經因為皇帝的死亡而四分五裂。
宋軍需要做的,就是去逐一擊破,恩威并施,收攏一部分,打壓另一部分,讓這個尚武好戰的西夏其他部落為大宋所用,至于黨項人,那就滅亡吧。
畢竟積怨太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已經到了不可調停的地步。
占據西夏的同時,也意味著大宋要在西北直面蒙古和契丹,再沒有半點緩沖。
越往北越窮,越窮的越狠,越狠就越要打。往后的日子,并不太平。
最讓趙宋皇帝值得慶幸的是,趙舊不需要面對一個成長為完全體的蒙古,他也想不出自己如何看看巔峰時期的蒙古騎騎兵。
發展火器?工部尚書還在那里為著自己突火槍而絕望的鉆研,因為材料的資質,那些槍管極易破損,老子現在研究成果都沒有出來。
否則趙官家早就列裝部隊了。
曲端下了一道命令:全力搜集西夏的工匠,特別是那些制造刀劍盔甲的鐵匠。
因為他們確實是領先宋人數十年,盔甲和兵刃都比宋軍強。
如果喜歡《南宋一代目》,請把網址發給您的朋友。
收藏本頁請按 Ctrl + D,為方便下次閱讀也可把本書
添加到桌麵,添加桌麵請猛擊
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