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年輕氣當盛 上

　　即便只是從朱雀光的口里聽到這些往事，陸成依稀都能夠感覺得到，林尤當年風華正茂，年少氣盛的模樣。
　　Nature雜志，是真正站在了科研領域的巔峰期刊了。
　　不知道多少科研工作者，都希望一輩子，能夠在上面發一篇文章。
　　但很可惜的是，這樣的雜志，全都是留給重大突破的，對人類可能有極為重要貢獻的科研成果，一般的東西，人家都看不上眼。
　　這是相對于整個自然科學領域，并不僅限于醫學。
　　當時的林尤，必然是很歡喜的吧。
　　只是，
　　當著主任、教授、科研部和學校的面，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林尤，讓陸成很難把現在的林尤，和那個人聯系到一起。
　　畢竟現在的他，對人對事，都很和煦。
　　就像朱雀光在手術室有個快男的稱號一樣，林尤也是另外一個快男。
　　不過林尤的快男稱號，其實是車手，段子手的稱呼。
　　林尤自己在改。
　　改的方向說不定是好還是不好，但他就是在改。
　　其實。
　　正常的科室中，一般拿一些東西作為利益交換，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比如，林尤就拿了自己的文章，去給閔教授換了很多東西過來。
　　陸成本以為，林尤活生生就應該是個滑頭。
　　但這種事情最開始坐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當時的態度，卻又是如此的果決。
　　當年年輕自然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可能還是現在的林尤被打磨得更加圓滑了。不會像當年那么，只認一個理。
　　要說錯。
　　林尤肯定是沒有錯的，科研誠信四個字，你講到哪里去，沒有任何人敢說你一個錯字，
　　除非他就根本不是這個領域的人，否則的話，我的東西，你沒有任何理由拿過去，你拿任何東西我都有權利不換。
　　這有錯嗎？
　　沒有。
　　當然，拿來交換，也是沒有錯的。
　　畢竟，一篇Nature的通訊，也還是算在林尤身上的，沒有必要同時把一作和通訊都給占了。
　　文章的所有權，其實還算是他的。
　　而且，能夠發一篇，林尤就有可能發第二篇甚至第三篇，來日方長。
　　而且，當時科里面和學校拿出來的條件，必然是極為優渥的。
　　但林尤還是拒絕了。
　　不過，按照朱雀光的說法，當時林尤想的是，我他么在辛苦做實驗的時候你不在，摘果子的時候你來了，我是你什么人咧？
　　你對我有過多大的恩情嗎？
　　朱雀光看陸成的眼神略有些迷離，似乎也是被自己說的往事給吸引住了，知道陸成不會答話。
　　于是又補充道：
　　“結果自然是，林尤與那邊鬧翻了，而且由于合同的緣故，林尤也損失了不少的錢。”
　　“這件事情，當時在業界雖然沒有造成很大的沖動，但是，基本上一些比較高級的院校，都是清楚的。”
　　“并不是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覺得林尤這人不好相處，因為，也有不少的橄欖枝拋過去。”
　　“畢竟大學之間友好是友好，但是競爭也頗大，挖人這是最喜歡做的事情了。”
　　“陳旭東教授，也私底下把林尤推薦給了閔教授。”
　　“當時，林尤就選擇了我們湘大。第一，這里是他的故鄉，第二，閔教授和莊教授明確地說過這么一句話。”
　　“舊事，絕對不會重演。”
　　“然后林尤就過來了。”
　　朱雀光說到這里，又是苦笑道：
　　“林尤這里，該賠的錢賠了，該走的流程走完了。”
　　“雖然留下了一篇未發表的高分文章在那里，但正如林尤所說，那篇文章，即便科室所有人都知道，但誰敢發？”
　　“誰發了，整個科室，連帶著整個學校都會受到巨大的牽連！”
　　“這還是其次。”
　　“問題是，林尤當初是以學校的名義，申請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
　　“那邊沒發文章，就還沒辦法結題啊。”
　　“文章沒辦法再以其他人的名義發，他們只能聯系林尤來，也只能由外校的林尤來發。”
　　“國自然不結題的問題，自然是很大的，而且，這件事情，他們根本不敢上報。不然，他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們為什么把林尤這個課題組織者給弄走了。”
　　“然后再查到林尤頭上來，那么估計，以后那邊博士名額啊，碩士名額啊，面上項目啊這些，都絕緣了。”
　　“在大局觀上面，這種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事情，是相當可恥的，沒人站出來舉報和反應，上面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真要有人剛上了。”
　　“你以為，上面真會包庇你一個教授或是專家？”
　　“所以呢，這次，陳旭東教授來我們這里的目的，就是請林尤回去結題的，該怎么走流程就怎么走，把文章發了。題目也結了，就可以了。”
　　“說起來，那邊的損失，的確也挺大的，首先跑了林尤這么個人才，雖然得到了一點賠償金，但這東西，和一篇屬于自己的Nature文章比起來，那算得了什么？”
　　“而且現在還要來親自請林尤過去結題，這樣的感覺自然是很不好的。”
　　說到這里，朱雀光的話鋒又是一轉，道：
　　“不過了，這次，也不可能是簡簡單單地直接請林尤過去結題的。”
　　“更深層次的，當然還有要看林尤笑話的意思，畢竟，你當初這么狂，二話不說就從我們這里離走了。現在肯定混得比我們這些人要好才對吧？”
　　“魔都大學的資源，的確是要比我們這邊豐富，所以這次的結題，說得不好聽，”
　　“其實就是他們先拿一堆好東西和林尤這個孤零零的課題和成就相提并論。”
　　“嗯，就這么說吧，光是一個簡歷，林尤你的簡歷如果沒有那邊豐厚，那臉上自然是不好受的。”
　　“我說的意思，你能夠明白嗎？”
　　陸成這下點了點頭。
　　這里面很多東西，都不能說破，說破了，就沒意思了。
　　但如果把朱雀光的意思，轉化成口頭用語就是。
　　你林尤不是牛逼嗎？
　　你現在能有多牛逼，除了以前的，還有其他東西能夠拿出來嗎？
　　拿得出來的，能有多厚了？
　　看把你牛逼的。
　　你看看咱們這里，和你差不多年紀的，都快有可以帶博士的了，課題一大堆，文章一大把，個個都是高分的。
　　一堆職稱和榮譽。
　　而林尤了，因為剛來到湘大二，所以還要苦逼地再次做總住院，然后重新在新的領域申請課題，這些都是很需要花時間和精力的事情。
　　然后才到收學生、進職稱這一步。
　　林尤現在的職稱，也就只是一個主治，主要還是主治的年限不太夠。
　　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林尤最近幾年，在科研上的成就，也不是特別出彩。
　　畢竟不能再碰以前的領域，這是魔都大學那邊肯定不允許的。
　　不過，那是在今年的上半年之前。
　　陸成的出現，卻是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白。
　　我雖然沒什么成就，但是我有膽子啊，我敢破著規矩收到一個能夠破規矩的學生，你們能不？
　　我和我學生，還開始做了全世界都獨一無二的課題。
　　你們有么？
　　這可不是在什么基因上，多加點節點這么簡單的，這就是山頭。
　　我們也有自己的評分標準，以自己姓氏命名的國際頂級雜志承認的康復評分法，你有么？
　　這么說起來，這次去魔都，除了親自結題之外，還是互相裝逼去的。
　　而且，林尤代表的還不僅僅是個人，也代表了湘大二醫院這個集體。
　　畢竟，到時候，他們那邊也會想，我們科室里面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去了湘大二，你看看，這幾年混成了什么模樣？
　　正是基于這些考慮，所以，朱雀光才秉承閔教授的授意，給陸成說一些科室里，不會外傳，也不好外傳的秘密，而且還說得頗為直白。
　　陸成于是回道，還有抓住了關鍵點：“雀光哥，其實這次去，最主要的還是那個劉教授，或者他的學生，會來搞一點事情吧？”
　　陸成問得很直白，不待林尤回答，又問：“劉教授現在已經是院士了么？”
　　朱雀光搖了搖頭：“不是了，沒有機會了。”
　　“這件事，因為處置得不是特別妥當，而且你師父的反彈太大，所以對他本人的影響也比較大。”
　　“到最后，就只得了一個提名。”
　　“當然了，你考慮到的問題，還是比較關鍵的。”
　　“最近幾年時間，劉教授那一班子人，對我們湘大二特別是林尤，都頗為有意見，有很多次全國性的會議上，那陣仗比你上次見識到的，還要狠一些。”
　　說到這，朱雀光又道：“當然啦，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就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做了的，就說，沒做的，也沒有必要進行編造。”
　　“因為對現在的你來講，你的履歷，已經可以吊打一些主治了，所以，你只要正常發揮，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的。”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里吧，你回去后，稍微上點心，把ppt做漂亮點，然后把視頻放得更加清晰一點。”
　　“對了。”朱雀光又強調道。
　　“到時候，你就把那些最專業，最為標準的評分結果對比，往那里一放，別管人家看不看得懂，反正只要不作假，是真實的，往里面湊就行了。”
　　“看不懂，那是人家本事不行，沒人怪你裝逼的。”
　　“這就是學術。”
　　朱雀光稍微指點了陸成一下，畢竟怕他沒有過類似的經驗，不太好寫得出來。
　　陸成再次點了點頭，然后皺眉思索了起來。
　　別過了朱雀光之后，陸成出辦公室，就看到了艾荷在科室里瞎轉悠，似乎在一張片子，一張片子地看過去。
　　瞬間，在看到艾荷那張精致的臉，勤快的小身影之后，
　　陸成的目光，瞬間一亮！
　　他招呼住了艾荷：“艾荷，你先等等，你現在在干嘛？”
　　艾荷趕緊止住腳步，從病房里面退出來：“師兄，我們準備把所有病人的片子都仔細閱讀一遍，明天不是周一嘛，也好對所有的病人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是個勤奮好學有天賦的孩子。
　　“嗯，你們也太刻苦了。”
　　“那你們先忙吧，忙完了，來辦公室一下，我有事情找你。”陸成的心里，有了一個較為初步的想法。
　　“哦，好的，陸師兄，我們就快看完了。”艾荷趕緊回道，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等一下。”
　　陸成忽然，又叫住了艾荷，說：“把你的幾個同學，也一起喊過來吧。”
　　“哦！好的。”艾荷這回雖然應了，但是相對來講，聲音要小了很多。
　　……
　　大概十分鐘之后。
　　艾荷一群人趕到了辦公室，一個不少。
　　雖然常光林他們很好奇，陸成不是他們的帶教師兄，把他們叫來干什么，但是考慮到這是陸成。
　　也自然屁顛屁顛地來了。
　　他們就看到陸成坐在辦公室里，不停地在寫寫畫畫。
　　看到陸成認真的模樣，艾荷悄悄地在嘴吧前面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秦安她們自然和會意，沒有打擾。
　　終于，在又過了十幾分鐘后，找書苑 www．zhaoshuｙｕan.com 陸成似乎才寫完，抬頭一看。
　　艾荷幾人就都乖乖地坐在了座位上，雖然拿著手機在玩，但是還是偶爾交替地盯著自己看。
　　就這個時候，陸成就迎上了秦安的目光。
　　秦安趕緊碰了碰艾荷等人的肩膀，略有些緊張地坐直了身子。顯然，看陸成這寫寫畫畫的意思，應該是要給私貨，當然得豎直耳朵乖乖聽好。
　　雖然秦安心里有些不愿意承認，陸成比她更加優秀，但是明擺著的事實，就在面前，她也沒辦法局抵觸這種想法。
　　陸成道：“你們來了，怎么不叫我一聲了？”
　　“我今天找你們過來，的確是問你們一些事情的。”
　　“杜武，你把門先關一下。”
　　杜武馬上就關好了門。
　　陸成就發問了：“你們的英語，應該都還不錯吧？過了六級沒有？”
　　作為學霸的四個人，都是點了點頭。
　　這六級有什么，秦安和艾荷的SCI都發了。
　　“過了六級，那就基本夠用了。”
　　“是這樣的，我最近想發幾篇文章，嗯，就這個星期之內。”
　　“你們有興趣寫么？”
　　“只需要寫就可以了，我把數據、表格和圖這些都給你們。至少要一個星期見刊的那種，所以任務是比較急的，你們如果有時間，我就給你們。”
　　“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找機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