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先前便是說過的,我這人是最不喜歡住賓館的。且不說現在賓館里那些隱藏攝像頭什么的,單說它的那床單,被罩,千萬人睡過躺過,要我再赤裸裸的鉆進去?必不可能。縱使是腳掌或者大臂觸碰到那些別人用過的東西,心里都會有些排斥。我記得霍華德?休斯就是有這樣的心理毛病,莫不是長相帥氣的人都會有如此負擔?但事實是出門在外,總不能睡大街上,這總讓我想起徐霞客以前游歷大川大水時,若沒有驛站,難免露宿野外,以身體肌膚,去觸碰雜草泥土,或許倒還干凈清新。
我認真的燒了一壺開水,將拖鞋和馬桶邊緣統一澆上一遍,又找來那種劣質的衛生紙,將馬桶邊緣再鋪上一遍。這才感覺心中稍顯舒適。但還是沒有脫了衣服上床,反而是又加了一件外套,帶上帽子,襪子也不脫,就這么雙手握著放在腹前,盯著天花板準備入睡。
這樣像個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一時間無法入睡,身體卻已經勞累不想再做其他事情,就打量起這個房間。大概是由三個矩形所構成的這樣一個空間,開門過道處是一個,衛生間是一個,客廳放床的地方是最大的一個。房間里,一臺只有馬賽克可看的電視機,塞滿小卡片和成人用品的床頭柜,結了蜘蛛網的臺燈,以及一個豎起棺材似的衣柜,哦對了,還有我躺著的這張充滿故事的老式木床,就這些了,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么想來,到覺得自己真像在某物的肚腹里一樣,哪里是心臟,哪里是腎臟,哪里是大腸,哪里是小腸,一一想象,困意更是沒了蹤影。若真是如此,那我在這肚里算是個什么?是原來沒有而現在有的,又是現在有了但以后要走的,并且先前也有過和我類似的,將來還要有跟我相同的…念及于此,突然明了,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心想人吶人吶,萬物之靈長,殊不知成了死物的污穢,還不知羞恥的自得其樂,也是賤的。我曾聽過國內一個生物學家的采訪,說是世間萬物的主宰,實際不是人類而是菌群。菌群喜歡海鮮,于是我們就想吃海鮮;菌群喜歡啤酒,然后人就要暢飲一番;菌群渴望愛戀,人就千方百計地尋找結合可能。如此一來,人以為自我的,卻從一開始就是奴隸的表現,只不過菌群太過聰明,利用了我們還讓我們不得而知,以便長久控制。倘若果真如此,我倒覺得我們大可不必仇恨菌群或是陷于自卑,因為說不定我們也是某物的菌群。在此物的肚內,我們想要光明,就要發明電燈,想要黑暗,又用了遮光布,飛機大炮,高樓大廈,改造來改造去,說不定那物還是渾然不知,倒覺得是自己本事大的無邊了,還要胸脯一拍,跟同伴炫耀個自己身強體壯。但興許我們這邊一個核戰爭爆發,它老人家那邊也算是絕癥了,恐怕命不久矣。嘿!莫非我這病也是體內菌群干仗?那我到得和它們好好談談,和平發展,才是長遠大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