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上方朱紅色的筒瓦,在初生的陽光照耀下灼灼生輝。
朝臣行拜禮,聆聽宦官趙恩甫宣讀晉國國君擬定的令書。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趙恩甫面對著行揖拜禮的朝臣,用公鴨嗓子唱道。
晉棄疾跪坐在大殿上方高臺,伸出手撫摸身前案牘,紅木案牘表面有層晶瑩剔透的包漿。這就是王室的底蘊,同樣也是責任和傳承有序。
少年靜靜看著面前這一幕,雖然昨日心中已經有所準備。
但是當棄疾坐上王位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多少人為了坐上這個位置而機關算盡,又有多少人為了坐穩這個位置殺得血流漂杵。
棄疾看著臺下為首的趙大夫,深衣寬大的袖子里面緊緊攥住拳頭,俊美的臉上呈現出內心復雜的情緒。
感受到有人窺伺,臺下的趙簡子移動視線四處打量,當看到臺上晉公子小臉繃緊,目光中充滿復雜的情感。
趙簡子并沒有放在心上,對于后院關于那個庶女和這個晉公子之間的風聞,他內心中是贊同的。
一個庶女若是換來家族崛起的契機,他愿意去換。等到時機成熟就推晉公子上位,最后讓他下禪讓令書,兵不血刃的接收整個晉國,讓利益最大化。
他朝著晉公子露出微笑的表情,并且撫著胡須點頭贊許。
晉棄疾看到趙簡子朝他露出微笑,那刺眼的微笑仿佛是無聲的嘲諷。
他想起昨日父王:“棄疾,明日孤會讓宦官在朝堂上宣讀令書。
令你代理朝政,以趙簡子為首的朝臣定然不會為難你。
對他們來說,到了一定的階段就需要求穩。或許等個幾十年過個幾代人,他們消化掉這次封侯所產生的影響,就是對公室下毒手的時候。”
趙簡子看到晉棄疾在他露出微笑后扭頭避開,忽然感到無趣。
回想起昔日世家好友,因為各自家族的利益反目成仇,最后導致兵戎相見。
“放眼晉國,竟然找不到一個對手。你不行,晉昭公也不行。世兄若是你泉下有知。我會讓你看到,我趙簡子注定是這個時代的弄潮兒。”趙簡子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宦官趙恩甫對臺下太傅、太師、太保這三公和列卿宣讀晉王令書。
當令書宣讀完畢,臺下傳來嗡嗡聲。
御史中丞和侍御史,交頭接耳商討令書的合法性,他們的職責就是彈劾中央和皇宮一切事。
監御史則是對國君的行為產生爭議,他是負責監督地方各郡郡守的御史。
大部分低階官員,低頭望著麻鞋端尖頭。
鞋尖呈半圓形,側視呈緩坡狀,里層用草編,表層用麻布髹黑漆。
晉棄疾,看著宦官宣讀完晉國國君的令書后,就朝他這個晉公子行揖禮,然后轉身離開有些吵鬧大殿。
突起的屋檐像獸嘴向上撅起,陰暗的宮室內傳來細微聲響,像是鐵質鎧甲連接處碰撞,產生的脆響聲。
“大王,老奴前來復旨。”趙恩甫行禮跪地道。
奉常,宗正,治粟內史等人有沒有當眾抗旨?
姜錦元用輕緩的語氣,詢問趙恩甫大殿內發生的事,又仿佛不在意般的看像趙恩甫身側不遠處矗立的披甲巨人。
“大王,殿內群臣即使是對旨意有些質疑,也沒有反駁。”宦官趙恩甫回答問題后,隱蔽肢體動作,順著晉王姜錦元的視線,看向佇立在支撐宮室的柱子,陰影中的披全身甲的巨人。
“孤到是希望他們反駁,那樣起碼還證明他們把自己當做晉臣。”姜錦元語氣有些氣憤。
殿內柱子陰影中隱藏的巨人,是粘桿處從晉陽城外捕獲的野人。因為身材奇特而且天生神力,粘桿處帶隊捕捉巨人的趙家人,活捉后通過趙恩甫獻給晉王,晉王當場龍顏大悅,并賜其名。
巨人頭腦癡傻而且還食量驚人,對普通人來說這些毛病足以讓一個家庭崩潰。但是對姜錦元來說這就是完美的護衛,巨人癥患者癡傻后雖然不能成為將軍,統領軍隊沖鋒陷陣。恰恰因為癡傻悍不畏死的特性,卻可以得到姜錦元的信任。
以一場小規模戰爭來衡量巨人的戰斗力,穿上重甲后的巨人沒有馬匹能承載。不能騎馬的重甲巨人戰場上七進七出有些夸張,但是鑿穿敵方陣行還是輕而易舉的。
戰爭中人數最多的就是奴隸,穿著草編短裙拿著竹竿。
國人稍微好一點需要自帶裝備,只有世家嫡系軍隊才全副武裝。
身披鐵制重甲后的巨人,普通的青銅三菱箭矢和青銅刀劍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這個時代的鐵只能打造短劍,鐵打造的長劍韌性不行。
姜錦元現在名義上是晉國最大的奴隸主,他沒想過分土地,解放奴隸。
奴隸解放后能做什么?能給他帶來什么好處?
國民都習慣使用奴隸,通過奴隸降低生活成本過上舒適生活。
說不定沒等到世家內亂,自己就被大大小小的奴隸主刺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晉棄疾代理朝政,若是他敢動任何不該有的心思,掌管宮殿的禁軍都是晉王的死忠。說一句:“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則為不孝。”姜錦元在心中判斷得失后,端起長流平底三足爵一飲而盡。
“恩甫,晉陽城外的行宮收拾妥當了嗎?”姜錦元透過陰暗的大殿門窗,望著碧空如洗藍天。
大王,老奴已經收拾妥當。趙恩甫看著國君面部在窗外陽光照射下,呈現出面部一半在陽光中,另一半則是被被陰影擋住。
大王,行宮圍墻沒有晉陽城墻高大,更沒有護城河作為防線。老奴望大王三思,宦官趙恩甫說完話就俯首跪地。
姜錦元心想既然已經把粘桿處交給他負責,有些事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于是開口:“讓棄疾代理朝政,只是讓已經封侯的趙家安心。
搬到城外行宮居住,是為了麻痹和趙簡子有利益沖突的群體,讓他們主動跳出來找趙家麻煩。”
城墻在高廣,攻破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人心上的城墻,才是孤最在意的。
“大王深謀遠慮,老奴受教了。”趙恩甫回應道。
“粘桿處,鋪設開后。盡快把孤需要的方士帶到皇莊,不論是綁架還是威脅,利誘,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安排。”姜錦元下令。
一日后,姜錦元乘坐在馬車上,車前駕四馬,頭部配有金銀絡頭,車輿上插高柄傘蓋,傘下為駕馭者,車繪有云彩等彩色圖案。從遠處望去車隊浩浩蕩蕩,護衛王駕的士卒裝備弩,盾等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