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牛兒娘

　　茅草屋里，譚盾只見一個全身臟沾滿了泥土，發著汗味的孩子正蜷縮著側躺在茅草屋的角落里，正安靜地睡著。
　　這個叫壯壯的孩子，真的是比魯街還要瘦啊！
　　“他現在能說話嗎？”譚盾還是再問了一句。
　　“不能了！”牛五一臉悲傷與無奈地說道：“他現在就是東西都不會吃了，我們哄了很久他才會吃下一點，不然我們也不會把他丟在這里，不然他也不會瘦成這個樣子。”
　　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怪物，能把孩子嚇成這樣子呢？
　　眼見著這幾乎已經沒有人形的孩子，譚盾心臟好像是被別人捏住然后用力彈著一樣，又痛又緊。
　　“他被抓走之后一回來就這么瘦，還是慢慢地餓成這樣子的。”
　　“是餓成這樣子的！”牛十一看著旁邊的牛五，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樣子，雙眼時時都含著淚水，根本就是在強忍著不哭，便替牛五回答了：“不過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比尋常的時候虛弱了很多，本來是跟小牛一樣壯，跳得比水里的魚還要快，可是結果連正常地走路都走不了，慢慢的就瘦成這樣子了。”
　　“你們有沒有請大夫來看過？”
　　“那當然是有了，可是大夫也說他沒有病，就是身子太過于虛弱了，說養養就好了。可是哪里還養得好啊！”
　　應該是真的沒病而只是虛弱吧！焦笈沒說過回來之后的孩子生了什么病，衙門里的案卷也只是說所有回來的孩子都是體虛。
　　沒有生病而只是體虛，那就是說，這被抓走的孩子，并不是被用來做藥物實驗的……畢竟用來做藥物實驗的，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病的，那擄童狂魔也總不會把病治好才把人放回來吧！
　　身體體弱？難道是被抽走了太多的血？
　　抽了血好好調養是可以恢復的！
　　又或者，難道是被注射了愛滋病毒……龍行大陸有這種毒嗎？
　　譚盾在腦子里想著各種可能，但這些都是身體上千萬損害……而眼前這叫壯壯的孩子，顯然還有精神上的問題。
　　譚盾不自覺地就往茅草屋里走了進去，牛十一下意識地就伸手要去阻攔，但他顯然沒有足夠的膽子攔譚盾。
　　譚盾還是停頓了一下，說道：“已經沒有比現在這樣子更糟糕的了！”
　　譚盾最終還是走了進去，也是盡量地放輕腳步，走到壯壯身邊。
　　壯壯像是完全沒發現有人進來一樣，譚盾就蹲在他身邊看著：這樣子可著實像是在寒風飄飄的夜里，一個乞丐蜷縮在墻邊，奮力地抵抗著嚴寒，卻也只能是如等待命運審判一般無奈。
　　乞丐還有可能是因為他懶惰所以得受這種罪，可是眼前這個孩子，他受的什么罪。
　　譚盾伸手摸了一下壯壯的額頭，好涼——像這樣子又怎么能夠足夠的熱量保持身體的暖和。
　　真是可憐的孩子！
　　譚盾心里泛起一陣酸，隨即酸味變成了火……他真的怒了！
　　“你們給他打些熱水來，還有做些熱湯來！”譚盾一下子就將壯壯抱了起來，從茅草屋里走了出來。
　　他怒了！不單單是那個擄童狂魔，還有眼前的這幾個人！
　　“仙人？你！”
　　牛五牛十一還有他們的女人，以及家中的老人都驚訝地看著譚盾。
　　“他可是你們的孩子啊！你們就這樣子把他丟到這個破草屋里不管嗎？你們當他是牲口嗎？”
　　譚盾的聲音像是奔騰而下的洪水的咆哮，震懾得幾人都是低下了頭，發出了抽咽的聲音。
　　“去準備熱水，還有熱湯，熱飯！”譚盾就像是怒斥著傷害自己孩子的匪徒，牛家一家人隨即就散了開去，各忙各的去……是啊！他們又何嘗愿意丟下自己家的孩子不管！
　　“他能聽得到我的聲音！”譚盾剛剛喊完了，就感覺到自己懷中動了一下：當然是壯壯在動。
　　他這分明還有知覺，既然還有知覺，就完全有可能將他治好了來。
　　譚盾四下一望，就將壯壯抱到屋前的空地之上，讓太陽照得到壯壯——他不像植物，可以用太陽光來進行光合作用來給自己提供養料，但他同樣需要太陽來驅散自己身上的嚴寒。
　　譚盾等不了熱水，就自己去拿了毛巾，打了桶水過來，用沾了水的毛巾慢慢地擦拭壯壯的都已經開始出現皺紋的臉。
　　牛家人很快就端來了熱水，一家人便開始給壯壯洗澡。
　　但是！
　　“啊啊啊……”當一家人開始用熱水給壯壯擦身的時候，一直安靜著的壯壯突然之間發起抖來，正是像正挨著凍一樣。
　　牛家人隨即停下了手了。
　　壯壯娘手也在發抖，說道：“壯壯，別怕，娘在這里！”
　　壯壯娘說著就去抱孩子，嘴里還是念叼著：“娘在這！”
　　壯壯已經是被壯壯娘緊緊地抱在了懷里，完全不容許別人碰壯壯。
　　“就是這樣子！”牛五也幾乎是哭著說道：“壯壯回來之后也不會自己洗澡了，每次給他洗澡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子，嗚嗚嗚……”
　　“難道你們就是因為這樣子不給他洗澡嗎？”
　　“壯壯娘不讓！她說這樣子像是有人在打壯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壯壯娘她就這樣子瘋了。”
　　“瘋了？”譚盾不由得就看向了壯壯娘，壯壯娘是正抱著孩子，臉上表情倒是祥和，可就是少了幾分人氣。
　　“她瘋了？”
　　“壯壯剛開始這樣子的時候，她就這樣子了，她天天抱著壯壯不放手，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所以才把她和壯壯強行分開了，所以才給壯壯重新搭建了一個草屋，不讓壯壯娘見到壯壯，那樣子她還會好一點兒，到現在，她是時而認得壯壯，時而認不得壯壯了。”
　　牛五哀嘆了一聲，說道：“但壯壯娘起碼看著還像是個正常人，可是壯壯！唉……我就怕她想要找壯壯啊！”
　　譚盾也沒去細想家中有兩個不正常的人會是什么樣子，只是回想起小侄女失蹤時堂兄家里的情形……確實能讓這一家人崩潰的。
　　“壯壯平常怎么喊娘的？”
　　牛五不由得一愣，不明白譚盾為什么這么問，但這個“仙人”的話他不敢不聽，便說道：“都是叫娘的，不過因為我們都說壯壯跟小牛一樣，壯壯很調皮，有時候會叫她牛兒娘！”
　　“牛兒娘！”譚盾心想：這還真是媽媽的寶貝才會這么叫。找書苑 www.zhａｏshuｙuan.ｃoｍ
　　“娘~~牛兒娘！”譚盾突然學著孩子的聲音向壯壯娘叫起來，牛家人全體都嚇了一跳~仙人竟然~
　　但是譚盾這么一叫，壯壯娘不由得就向譚盾望了一眼，原本毫無血色的雙眼終于是閃過了一絲光亮。
　　“牛兒娘，我要洗洗！”
　　牛五也是一陣興奮，學兒子叫娘，這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但這時候見壯壯娘有了反應，興奮之下也是什么都不管了，連忙用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說道：“牛兒娘，我要洗澡！”
　　“壯壯，娘給你洗澡。”壯壯娘說著，抱著壯壯的手已經是放松了下來，譚盾幾人連忙接住壯壯，又將壯壯放在了放著熱水的大盆子里。
　　而原本極是“安靜”的壯壯這時候已經是開始慢慢地動著手腳了。
　　“洗洗！壯壯洗澡！”譚盾說著已是給壯壯去洗澡，而壯壯媽雖然是聽到了從譚盾和牛五嘴里傳出來的“牛兒娘”，卻還是認得那貨真價實的壯壯，所以也是給壯壯洗澡，就像是給還在襁褓中的孩子洗澡一樣。
　　看得出來，壯壯娘完全是樂在其中。
　　譚盾和牛五也便不再幫忙，而只是幫著把洗臟的水倒掉。
　　總共是換了四五盆水，終于是將一個臟兮兮的壯壯洗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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