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給他做生意啦!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跟他借的這一千塊錢,到底用在哪里了!”
關長青也不憋著氣了,對著陳宇和一陣大聲質問,引來行人紛紛側目以視。
陳宇和許是還在氣頭上,見到旁人停下手中事,往這頭看過來,心里更是耐不住火,一陣破罵之后,又被關長青拉了回來。
拉扯著走回巷子里,陳宇和用力一甩,把關長青推開到了邊上。
關長青一個踉蹌,沒有站穩,重重地撞在墻上,才引得陳宇和穩定了心情,連忙把她扶了起來。
“別碰我!”
陳宇和被她甩開,便不再去碰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關長青接著說下一句話。
搓了搓被撞疼的胳膊,關長青也惡狠狠地瞪了瞪陳宇和,略微有些沒了銳氣,接著說道:
“你一個男人,在大街上這么大吵大鬧,算什么?你是不是沒有鳥啊!”
陳宇和悶聲罵了幾句,摸摸腦袋沒有大聲反駁。
“你倒是說說看,你借了錢到底用在什么地方了?你既然都說不是去賭,那你給我個理由唄!”
“我反正沒有賭錢!”
陳宇和一聽到關長青說上了“賭錢”,嘴角便不自覺地開始狡辯起來,說著一些連自己都不信的事情。
他自己也知道,這借來的一千塊錢,都是為了還上欠別人家的賭債,要不是工資都賭沒了,他怎么會去跟人借!
“我一個大男人,干什么要被人這么追債!”
陳宇和越想越生氣,而關長青無論再怎么問,再怎么講,他也都不再回答,總是擺擺手喊著“你別管我!”,便徑自往前走去。
“你算什么男人啊!說你去賭,你說沒有,那沒有就沒有,我問你借錢去干嘛,你又說我別管你,那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啊!還得給你還債!”
“我自己借錢就借錢,你管我拿去干嘛!我又沒有叫你給我還債!我有錢!”
陳宇和噴著唾沫星子,往后一陣大罵。
關長青的心頭緊得不得了,她恨不得把陳宇和就這樣按在地上,狠狠踢上幾遭!
可她不能。
陳宇和是個沒有種的男人,脾氣卻是倔得像頭牛,自己沖上去打上幾下,還不知道他會干什么。
況且,在這種巷子里大吵,本來就容易被人傳來傳去,越傳越難聽,如果自己沖上去,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關長青在這邊的罵名,又不是沒有入她自己的耳朵,她又怎么不會知道,家事不能隨便在大街小巷上說?
關鍵是人言可畏,而這世態涼薄之下,又有幾個會在飯桌上,談著與村里人笑料無關的事情呢!
關長青怕了。
在自己去往深圳一年多的時間里,那陳二嫂一直在這邊嘴碎,破壞著自己的名聲,這哪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現在就連走在菜市場,遇到了陳家的熟人,關長青都會害怕得一哆嗦,特別是遇見那些較年長的,關長青更是害怕......想想陳大娘在深圳的所作所為就足夠了。
關長青雖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個十足的完美女人,但她捫心自問,自己對于這個陳家從來都是安分守己,除卻那些不滿,關長青甚至都覺得好婆家,好去處。
可錯就錯在,那天與陳二嫂的大吵徹徹底底斷送了自己賢妻良母的名聲......
陳宇和沒有聽關長青的抱怨與指責,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不一會便回到了家里。
門口站著陳二哥,還有那坐在藤椅上吹風的陳大爺。
一看見陳宇和走過來,陳大爺便點頭打著招呼,示意他走過來。
陳宇和蒙了一下,看著自己這個尋常孱弱的父親,倒有些害怕起來。也許是被關長青抓了正著,說出了痛處,陳宇和現在對陳家的每一個人都抱著懷疑,抱著恐懼。
尤其是陳大爺。
陳大爺雖然肺部不好,常常在嘴邊掛著咳嗽,可干起活來卻是一把好手,更別談收拾孩子了。就連陳宇和二十來歲的時候,都還會被陳大爺罵的狗血淋頭,連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再看那關長青,聽到陳大爺喊上陳宇和,心里也有些發麻起來。
她雖然沒有告訴其他人陳宇和借錢的事情,可那電子城的陳大紅夫婦,又剛剛好是陳二哥的相識。要說他們也會告訴陳二哥這個消息,關長青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拖著腳步走到陳大爺跟前,陳宇和語氣稍弱地叫了一句:
“爸。”
陳大爺看了他一眼,又往藤椅后頭靠了下去,抽著煙淡淡說道:
“你可別叫我爸!”
陳宇和心頭忽然拔涼拔涼,心知不妙。
關長青一聽到陳大爺發了話,也驟然抖了一下,不敢去看那陳大爺凌厲的雙眼。
陳宇和被這一說,頓時失了力氣,支支吾吾地說道:
“啊?怎么,怎么了?”
陳大爺狠狠丟了手里燃著的煙,往陳宇和臉上瞪了一下,飛著唾沫說道:
“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怎么了!”
陳宇和又來了脾氣,頓時吼了起來。
“你吼個屁啊!我都沒有這樣子吼,你倒是脾氣硬!連你爸都敢吼!”
關長青見陳宇和要失了分寸,急忙拉住他勸道:
“你別啊!干什么!”
陳宇和一掙手,把關長青往身后推,大聲罵道:
“你叫什么!你為什么跟他們說!”
“我說什么了!”
“你說什么你知道!”陳宇和用手指戳著關長青,“我還以為你是個好女人!現在看來,你到底算什么啊!算個屁!”
關長青被他罵的無從反駁,情緒上來便往陳宇和身上砸著拳頭,卻被陳宇和躲了過去。
還沒有等關長青反應過來,陳宇和帶著煙味的手,便重重地砸在她的臉上......
一陣怒罵之后,關長青瘦削的臉頰上出現一道紅的刺眼的巴掌印,好像還冒著熱氣。
滴滴熱淚從關長青眼眶里掉下。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這個朝夕相處的陳宇和,居然真的會動手打自己......
這場一年多的婚姻,帶給她的就只有這樣的回報嗎?
“你神經!!”
關長青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便往房子里跑去,留下陳大爺在藤椅上不知所措。
陳宇和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錯誤,仍然站在原地的朝著里頭罵著:
“我以為你是個好女人,你算什么啊!我一個大男人都要你管成這樣嗎!”
“你給我閉嘴!”
陳大爺也是氣的面色漲紅,不時咳嗽著,拍著心肝頭,不斷喘氣。
“你長能耐了!連自己老婆都打,你算什么男人!你豬狗不如!”
陳宇和安靜下來,但仍然站在遠的確,叉著腰大口大口呼氣。
他實在想不通,關長青這個女人為什么要管著自己,管這么嚴?
看看別人家的媳婦,都是聽自己丈夫的話,鮮少有如關長青這般強勢霸道。為什么自己偏偏娶了這樣一個女人!
不說別的,男人三兩天賭一回有什么錯,自己也不像從前天天在外頭鬼混,堵上一兩回有什么錯?
再者說了,自己工資不僅要養家,要買菜買肉,不時還買包煙抽,這難道不花錢了?剩下那些錢用來我玩一玩,玩沒了,找兄弟借一借,貼補一下又有什么錯!
我一個大男人,這般被你關長青看不起,那我還算什么男人!
陳宇和越想不過,便又打算轉過身進去,把關長青抓出來再罵一頓,可剛轉身起步時,卻看著周圍投來許多不友好的目光,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街坊鄰居聽見這么一大聲聲響,便紛紛從家門口出來,往陳家門口看著熱鬧。
“看什么!滾回去!”
陳宇和氣急敗壞,指著周圍人大吵大鬧,雖然被陳二哥拉著,卻還是往周圍挪動了幾步。
“陳大爺兒子,你這屁事不敢做,脾氣倒挺大!”
某個看陳宇和不過眼,卻也不知趣的男人在看熱鬧的人群堆里,朝陳宇和這頭諷刺罵道,引得陳宇和更是激動,揮著拳頭要去打他。
“你神經啊!把他弄進去!”
陳大爺從椅子上起身,對著陳二哥還有里頭匆匆趕出來的一家子人吼著,弄得全家人都面色惶惶。
陳宇和還是罵著,卻被旁邊陳家一群人硬生生地拉了進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雖然還是擋也擋不住陳宇和噴薄而出的怒氣。
好不容易等陳宇和穩定了下來,陳大爺又敲著拐杖從外頭慢慢走進家門,面帶怒氣。
“你長能耐了!我說你一句,長青說你一句,你倒是會打人了!打的還是自己老婆?!”
陳宇和悄悄瞪了一眼,轉開了頭去。
陳大爺見他不識相,一根拐杖便狠狠打在陳宇和身上,讓他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恐地往陳大爺這邊看著。
陳大娘看不過去,連忙把陳大爺往后推,不斷勸解著他。
“長青這么一個好媳婦你還敢打,你找什么人去!你在外面借了一大筆錢,說是做生意,生意在哪?!”
陳宇和沉默了。
“我問你,生意在哪!”
陳大娘看著陳宇和完全慫掉的樣子,心知陳大爺說的都是實情,嘆息著這個兒子太沒有出息......
“你好好說!長青管不了你,我管了!”
陳宇和還是沉默著。
眾人尷尬一陣,又直直望著陳宇和。
“我拿去還錢了!”
“還什么錢?”
陳大爺繼續質問。
“......”
“還賭債!”
陳宇和說到這三個字時,忽然硬氣起來,朝著陳大爺近似于破口大罵,口氣有些激烈。
陳大爺當然看不慣他,一根拐杖便敲了上去,打得陳宇和面色猙獰。
又是一陣沉默。
“你就好好想想,你要怎么還人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