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下帝流漿時的光柱早已消失,洞天之中又無群星陪伴,紫月獨自掛在空中顯得有些寂寥。
而獨自一人在尸山之中四處翻找,弄得全身血污腥臭的那人身影似乎也與紫月一樣寂寥。
公雞嗓原名黎傀,出生于大宗的大家族嫡系之中,出身顯赫的他注定其會在大宗里有一方天地,這已經是足以引起不知多少人眼紅的成就。而他便是在眼紅的妒忌和虛偽的奉承之中成長。直到......
一天,他這一脈嫡系最強者在一次探險之中再也未回,緊接著他這一脈在宗門內最具影響力的長老在閉關突破中失敗身亡,叔舅在宗內被奪權淪為邊緣人物,天驕般的父母被他宗弟子嘲諷中忍不住出手卻失手被廢。
短短時間,天翻地覆。
曾經虛偽的阿諛奉承變成明目張膽的冷嘲熱諷,甚至對之報以拳腳,好在他的修行還算努力,資質和資源都是不差,在一場場戰斗之后倒也沒了多少人愿意來羞辱他討好其他人的想法,畢竟反被羞辱只會體現出自己的無能,無能代表著被拋棄。
為了報仇,為了拿回曾經的一切,他瘋狂修行,甚至一切都很順利。
他本以為一直都會如此,一切都會等到他修到絕巔拿回一切一直,這也是他原以為......
直到他發現,他這一脈僅剩的叔舅為了能討好曾經的他瞧不上眼的家伙,將他最親的親妹妹設局送上別人的床時,他的世界就變了。
當他知曉這件事的時候,他妹妹是在一次次之中不堪受辱自盡,他們竟然還對外宣傳這是不堪那人身旁有別的女人,是為情自盡。
真是可笑,那個以往在自己面前像一條狗一樣的東西,妹妹會瞧得上眼?她曾經不知多少次在耳邊抱怨那人死纏爛打,煩的要命。
可恨自己被那人蒙蔽了雙眼,雖瞧不上他,但使喚他倒也順手,也沒多做阻止。
果然,在只有兄妹二人知道的藏秘密的角落里發現了她的遺書。
傻妹妹啊,為了不想讓你哥有更多負擔藏著不肯說,但我畢竟是你哥啊!
那一天后,他便徹底癲狂,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敵人。
他裝出一副不動聲色樣,依舊按著原先的模樣生活,只是相比于以前的剛硬,他如今學會了隱忍,甚至屈服和獻媚,而他的敵人,那個他看不上眼的男人似乎也很享受這種將過去上位者踩在腳下的感覺。
終于他等來到了一次千古難逢的機會,其它宗門大宴,宗門許多大佬赴宴不在時,他以準備許久的手段奪取宗門重寶,控制宗門大陣,殺了個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殺得舒爽,殺得心靈剔透,只是可惜時間緊迫沒有殺到那人,可除了那人他還有太多想殺之人,時間快到了,長老就要回來了,只好以準備好的傳送陣離去。
但有大佬半途回歸,在大陣傳送之際隔空一掌將其打成重傷,傳送陣因此紊亂,又受空間亂流侵害,他用盡了手段,只是勉強奪得了一線生機便昏迷過去。
可能真的是悲慘小說中的主角之命,他沒死。
等他醒來的時候是全身裹在紗布之中,一個并不漂亮但溫潤如玉的漁家女救了他。
漁家女?真是有意思。
黎傀想要冷笑,但一動便扯了傷口,只能痛哼,那漁家女聽到動靜也就連忙安撫。
就這般一日又一日,重傷到失去修為的黎傀百般嘗試恢復修為無果之后只能面對現實,他順理成章做了這全家都在一條打漁小舟的上門女婿。
當然,全家也只有打漁女一人罷了,其父打漁被水妖捉去再未回來,其母也是改嫁獨留她一人爾。
那段日子很艱苦,曾經有修為時的那些經驗并不能幫他成為打漁方面的高手,甚至窮到只能每天吃魚還吃不飽,要留著賣錢的地步。
可他真的很開心,看到打漁女那丫頭省吃儉用悄悄買了布匹,每晚夜深出來偷偷織,這么小的船藏得了什么?不過他樂意裝作不知樣子,在最后又裝出驚喜的樣子逗她開心。
大概只有小時候偶爾偷了空,和妹妹一起偷偷跑出去玩耍的時候才能比擬。
若世間真有神靈,那么祂一定很喜歡作弄我,才得到的片刻安寧又被打破。
那一天,那傻丫頭去賣魚,而他則是在湖里繼續打魚,隨后他碰到了水妖,他落下了水,很艱難的逃了一命。
而讓他逃命的是一處水下洞府,那竟然是前人大能的遺跡,借助遺跡中的東西,他的修為每一天都在快速恢復,他也一天天重新歸為沉默,就像才被漁家女救的時候模樣。
直到修為遠超當初,他覺得時機成熟了,便決定離去。
沒有給漁家女帶來多少富貴,他知道自己離去之后那些反而會成為她的催命符,只是留下了個能養生,關鍵時還能護身的玉鐲,又用法力幫她梳理身體,丟下一句“等我”,瀟灑而去。
他自以為很瀟灑!
在湖底那份傳承之中他學會了幻術和喬裝,他聯系到自己這一脈的一枚暗子,曾經的無數暗子已經隨他上次殺戮狂歡用完,這是最后一枚,也是最重要的一枚。
他甚至不需要過多喬裝,奪取了一人的身份,用符傀宗的獨有術法屠村滅寨煉制紙傀,然后很湊巧的被其它宗門人發現,再將那些人打死又讓一兩個可以湊巧逃離,還欲蓋彌彰的毀去一切線索。
如此反復行動,甚至過程中還有不少宗門弟子被其作為紙傀。
在宗門內鬼幫助,一切都很順利,他甚至蠱惑了一個沒腦子的高衙內,使用了修士魂制作的紙傀,而這一切又恰好被名門大派弟子撞破,矛盾就這么一剎那間爆發。
群起奮勇,曾經在修行界中顯赫非凡的符傀宗在風雨之中飄搖,這個歷史悠久的宗門迎來了它的黃昏。
宗內有隱世不出的大佬出現主持大局,借親近的宗門和那些有仇的宗門調解,而他的計劃也進行到了最后。
他以積累許久的實力偷襲了那些有仇宗門參會長老的親眷,又讓最后的那個暗子無意闖入會議上露了怯,只言片語后立刻服毒自盡,畏罪自殺這頂帽子扣得死死的。
雖然這一招很拙劣,可如今它只是個人人喊打的宗門,又有誰愿意去面對那些怒火沖冠的那些大人物,說這種種之中有蹊蹺呢!
沒有,一個也沒有,沒人這個時候敢面對那些失去親眷的長老人物,他們就像一只只餓極了的雄獅,沒人敢去冒犯。
符傀宗和解失敗,那些親近的宗門也將其放棄,諸多宗門組成聯軍,殺向符傀宗。
在面對那些宗門聯合大軍之時,他再次出手,他以幻術迷人蠱惑宗門弟子獻策制作將傀。將傀是宗門之中都知道的戰略性武器,只是制作艱難,但確實極大的緩解如今的局勢。
只是一人進言還不夠,不過也不用他再出手,宗門之中但凡有一人出聲,那么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越來越多的人出言,果然,宗內有大人物心動。
只是有資格做將傀的人選可是何其少,又都被好好保護著,所以又到了他出手的時候,他暗中動用這些年積累的勢力幫助宗門,然后在最后關頭將其曝光。
九明帝國親自出手,符傀宗就此落幕,該報的仇也報的完了,雖然有些人不是他親手殺的,有些遺憾。而他的那些參與進來的勢力,也很快被憤怒的九明帝國揪出來清掃干凈。
早有所料因此早早離開,心中空虛的黎傀恍惚間回到了當年和漁女一起生活了許久的湖,可湖還在,人卻早已不在多時,獨留一條長滿魚草的殘破漁船,和他的心一樣。
多番打聽之后才知,漁女在他未走時便有了身孕,只是當時他心中有事一直未曾發覺,便是以法力幫她洗身時也不過是圖自己個心安,連他自己也完全沒想過會再回來。
突然得知自己有了兒子或是小公主,他欣喜若狂,人生又重新亮起了光明。可聽了才知,漁女有了身孕便也就不能再打漁,只能回到岸上。
好在他恢復修為之后雖沒留下什么榮華富貴,但確實留下了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漁女便是靠著這一筆錢在湖邊不遠的村子落戶,還是靠近湖的位置。
漁女除了打漁,便只會最為粗淺的縫補,可村子中大都都是窮苦人家,哪一家的婆姨又不會一點手上活計?
所以她那段時間過得很艱辛,好在村子里最富那家土財主的婆姨可憐施舍,還能洗些衣物,做些瑣碎,好歹有個活路。
就這樣,在一年格外冷的冬,她誕下了他的兒子。母子無恙,過得清貧倒是沒什,若這樣一直下去等到他回來,變成了另一個勵志的故事也說不定。
也說不定。
子孝母慈,父做院頭看夕陽,不時回頭還能跟自家兒吹噓自己當年是如何如何威風,惹得兒雙眼滿是仰慕,而嬌妻卻在那喊倆人快來吃飯。
人生,大概這樣便圓滿了。
可事與愿違,她們母子終于還是沒等到他們人生中重要的那個人回來,在孩子三歲那年,村子遭了流竄的馬匪洗劫。
母死子消失,黎傀知道后瘋了一樣的到處尋找,他殺光了路途之中遇到的所有盜匪,不眠不休找了足足兩個年頭。
終于,他憑借著當年留下的那個玉鐲找到了那個孩兒,玉鐲是其它叫花子那里找到的,孩子正趴在地上啃著一個餿的讓人惡心的黑窩頭。
玉鐲是他換來加入的叫花子幫派的禮,否則他便不能在這一片地區乞討生存,而窩頭是大戶人家潲水桶里翻找出來的,當然有其它更好的,只是他那孩兒瘦弱,其它朝不保夕的乞兒會讓給他?
他帶著自家孩兒離去,卻因害怕不敢第一時間相認,后來得知漁女給他取的名‘黎傷’,而黎傷對于背棄自家娘親害她身死的那人恨不得食其肉,他便更不敢相認,只能師徒相稱。
他虧欠黎傷,黎傷也是他在世上最后一個親人。于是理所當然的把一切都寄托到黎傷的身上,這個孩子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理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或許是太過寵溺或許是他自小成長環境有關,很小他就有了戾氣,而且戾氣還愈發壯大,總是做出即便是他都看不過眼的事來,可他卻什么都不能說,一切錯都在他身,他只是跟在身后默默擺平一切。
直到黎傷又一次犯事,被九煌宗大長老路過遇到,一劍便是斬下。那一劍,他救護不急,只能以秘法法寶留下殘魂,然后與那女人大戰。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雖然他的修為早非往日可比,卻與那一宗至強的女人還是相差太多,便是自己也差點折戟,只有拼了命才得以逃脫。
他走遍了整個九明疆域,甚至另外相鄰的兩處疆域他也去過,訪遍了奇人異人,奪了不知多少靈珍寶藥,卻也僅僅維持了黎傷的殘魂不散。
就在這時他聽聞到一個傳說,在那無數人憎怕的死地深處,有人見過身與魂據隕的人出沒。先不說是何人有膽走入那死地深處,便是那身與魂據隕的人又豈會復活?
雖說依舊吸引了一部分懷揣著各種心思的人前去探查,有的消失,即便是出來的要么瘋了要么什么也不肯說,那傳說也就一直被人當成笑話來看。
更何況,死地是所有生靈的大敵,若是被人知道,那等待著的就是無休無止的追殺。
但是對于黎傀而言,卻是溺水者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毅然而然的進入那處死地,然后險死還生的逃了出來,一次又一次,可死地不愧是死地,每次還未深入便不得不逃,每次都是差一點身死,可他真的親眼驗證了那個傳說。
死人真能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