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上境。
蘇南渾身傳來一股濃郁到極致的疲憊感。
本體的修為比起之前要強得多，但支撐神骸活動接近四天的時間還是有些勉強。
剛準備檢視下這次的收獲，他忽然聽見耳畔傳來兩人的交談聲。
旁邊有人？
蘇南眉頭一蹙，繼續閉著眼裝死。
“柳學長，真的沒問題么？”這略帶沙啞的嗓音一聽就來自蘇白鷺，話音里帶著些許倦意，聽起來像是自己熬夜刷手機后的狀態。
“放心吧。”男人清朗一笑，安慰道：“氣血充盈，呼吸平穩，連身上的傷勢都恢復了七八成，如果真有什么毛病，學妹把柳某人這對眼睛挖了去。”
“那為什么這么久都醒不過來？”蘇白鷺沉默片刻，略帶擔憂。
“哈，你關心別人的模樣還真不多見。”男人打個哈哈，話音一轉：“我倒覺得你想太多了，他醒不過來未必是什么壞事。”
見蘇白鷺臉色微變，他不急不緩的解釋道：“飛升者本就異于常人，與神主溝通的機會難得，別說三四天，一次持續個把月也是正常的。蘇學妹好歹也是聚神境的修為，怎么連這點東西都想不明白。”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他饒有趣味的調侃一句。
“不是。”蘇白鷺否認的極快。
“隨你隨你。”男人話音戲謔，但蘇南卻聽出來他似乎松了口氣。
“話又說回來，秦江城惡名鼎鼎的蘇家暗衛，我還是第一次見。”柳沐陽有些好奇的看向床上的黑發青年，彎腰仔細端詳。
“他排老幾？”
蘇白鷺頓了頓，輕聲道：“蘇十六。”
聞言，柳沐陽眼中泛起一絲驚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能排在這么前面，居然如此年輕？”
那一百零八位惡棍，最次也是聚神境飛升者。
從小習練殺人技，一輩子躲在陰溝里處理蘇家的臟活，讓整個秦江城的家族都忌憚萬分。
對蘇家下手的那位，站在城內東街上，足足將滿街的尸身數了七八次，確定大部分都戰死后才敢放心。
其中排行十六的，居然是個沒長開的小青年？
“他是新替上來的。”蘇白鷺略有些羞愧的將視線挪向別處。
“呵呵，未來可期，未來可期。”柳沐陽眼中的慎重褪去，嘴里說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客套話，順手又翻了翻青年的眼皮：“應該無事，咱們出去……”
話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那雙平靜的黑眸，下意識將手縮了回來。
“……”蘇南實在忍不下去了，你們聊天就聊唄，沒事兒過來扒拉我做什么。
人家明顯是老相識敘舊，自己摻進去豈不尷尬。他本想裝睡到兩人出去，再好好研究下新得到的兩枚神核，沒想到這男的居然直接動上手了。
還他娘的是動自己？
一個冰山美人就在旁邊站著，您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嗎？
“你醒了？”蘇白鷺下意識看過去，連她都沒注意到自己眼中居然涌上幾分喜色。
柳沐陽默默看著，心中嘆了口氣。
自己這位學妹，什么時候也學會說謊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帶著溫和笑意，朝著蘇南伸出手：“青鸞學院柳沐陽，來荒木鎮辦點事情，受蘇學妹相邀過來看看。”
青鸞學院？
蘇南雙眼微瞇，略感熟悉。
或許是前身留下的記憶有些殘缺，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不過，無所謂啦。
僅僅是打量一眼的功夫，蘇南就在對方身上嗅到了一股臭味相投的氣息。
筆挺的灰色西裝，整潔的袖口，動作禮節挑不出一絲毛病，再加上一副讓人下意識感到親近的假笑。
只是眼底那抹高傲藏的不夠好，看上去功夫不太到家的樣子。
趴嗒。
蘇南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掌，激動道：“您就是柳半神，咳咳，久仰大名！”
蘇白鷺略微蹙眉，拍了拍他的背：“你剛醒來，動作小一點，別扯到傷口。”
“……”見狀，柳沐陽臉色略暗，深吸一口氣：
“蘇兄弟說笑了，姓柳的哪有什么大名可言。”
“嗨，我就是隨口客套一下。”蘇南抽回手，尷尬的摳摳腦勺。
柳沐陽被嗆了一口，沉默片刻，強顏歡笑道：“你們先聊，我出去坐會兒。”
他默默轉身。
蘇白鷺瞪了蘇南一眼，壓低聲音嗔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蘇南只是憨笑，招來女人幾枚白眼。
落在柳沐陽耳中，卻莫名聽出幾分打情罵俏的味道，于是背影略顯狼狽。
待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蘇南撇撇嘴，心想大家都是餓狗，你何必夾著尾巴裝狼呢。
他對蘇白鷺沒啥興趣，對成功男士借著小朋友展現下自己的氣度也沒啥意見。
但我現在很忙，麻煩您去找別人。
這些把戲太過眼熟，對方一張嘴，蘇南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跟天賦無關，無它，唯手熟爾。
只不過蘇南一般扮演的是成功男士的角色。
……
……
“不愧是蘇家暗衛，說話很是……風趣。”坐在沙發上，柳沐陽僵硬笑道。
“學長別往心里去。找書苑 www．zhaosｈuｙuan.com ”蘇白鷺只是不擅表達，不代表她是個傻子。對方剛才明顯有些失態，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不會。”柳沐陽擺擺手，起身道：“既然他已經醒過來，我就先告辭了。”
本來還打算請對方一起用晚餐，現在卻沒了那個心情。
“等下。”蘇白鷺面色微紅，有些躊躇。
見狀，柳沐陽微微一怔，心情稍微好轉：“還有事么？”
他很少在對方臉上見到這種小女兒作態，莫非……
女人握拳，猶豫道：“柳學長這次身為學院執事前來荒木鎮，想必心中已有分寸，你看蘇十六如何？”
“……”
“你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不過也要看他表現。”柳沐陽眼底掠過一絲失望，苦笑著揉揉胸口。
“謝謝學長。”蘇白鷺起身擠出一個笑容。
對方這話說的隱蔽，實則就是應下了，雖然不能保證蘇南直接進入青鸞學院，但至少比起其他人會放寬許多條件。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柳沐陽朝著門外走去，嘆口氣：“你已經幾年沒回過學院，蘇家的事情教授們也有所耳聞，供奉的神主隕落，半神跌落回普通人，他們已經在商量要不要收回你的資格。”
“我知道你性子看著冷淡，實則比誰都心善，但蘇家已經沒了，別讓某些人成為你的負擔。”
“重新供奉別的神主需要莫大的努力，你不要自誤。如果遇到什么困難，隨時來找我。”
聞言，蘇白鷺臉色微白，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