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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地之遺憾

小說:驕子回村 作者:夏季梧桐夢

  初五的早晨,褚春林開車送平安和王麗娜到縣城,去的時候是褚平安開了,等平安和麗娜上車走了,褚春林又把車開了回來。這個年,花園村頂屬褚家最快樂了,未來的兒媳婦都上門過年了,這是村里人最看重的。

  褚平安和王麗娜回到省城繼續干他們的活,收入雖然不比年前的高,但付兩個人的花銷還是有余的,真象褚平安說的那樣,還能攢一點。褚平安不間斷地給家里打電話,問家里的情況,開沒開始種地,爸爸的規劃開沒開始進行。看是他不關心家里的事,其實還是挺掛念的。不知不覺離開家就有兩個月了,爸爸打電話說,“老樣子,地是你三姑幫忙種的,我明天開始就要取人參苗子栽人參了。是時候了,它有時間限制的。咱家這塊參地比較大,雇上三個人怕是也要忙火幾天,沒時間跟你打電話了,你和麗娜好好的就行。”

  褚平安說,“爸,別那么拼命,多雇幾個人不是還輕松點嗎?”

  褚春林說,“我是累不著,所謂的時間限制,是說人參苗拿回來不能放時間長了,你放心,你媽媽讓你三姑來做飯,她也要跟著干。平安,其實家里面也挺有意思的。呵呵。”

  褚平安在電話里就聽見爸爸的笑聲了。說實在的,在商場里叫喊一天,真沒有回家鄉在山上喊一天的好,那里的空氣好,在那喊,說不定幾年以后就喊出個歌唱家呢。褚平安想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時間過的很快,幾天以后,爸爸來電話說,參地栽完了,現在就剩下管理,等參苗子緩過來秧他好把自己開出來的山地種點藥材。家中越來越好,讓他放心,照顧好自己和麗娜。他還高興的說,他種人參要是成功了,村里還有好幾個人等著跟他學呢。言語間流露出父親的喜悅。褚平安當然是高興了,干活也有干勁了。

  晚上,他高興的對麗娜說,“我爸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參地已經栽種完了,下一步就是要把山坡地種上藥材了。”

  王麗娜也高興的說,“真的?叔叔怎么那么能干?看阿姨多享福,雖然是嫁在了農村,可她比城里人都享福。我媽和她的年齡差不多,還天天找地方去給人打工呢。”

  褚平安說,“你不是說在一家飯店干得好好的嗎?怎么不干了?”

  王麗娜說,“象她這個年齡在飯店打工,前廳人家都不用她上,只能在后廚干。后廚多累呀,掙得還少。特別是還得熬夜,我媽受不了,就不干了。她想去給人當保姆,我沒讓,又不是很缺錢,都開退休金了,還那么拼命。”

  褚平安問,“你爸掙得多么?”

  王麗娜說,“還趕不上我媽呢。我媽現在退休金一份,出去打工還掙一份。我爸還沒到退休的年齡,自己又沒有一技之長,又不是小伙子了,能干的工作就只有給人家看看大門了。他下崗以后就看大門,二十多年了就沒換過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

  褚平安笑笑說,“那能咋想?他干的很順心唄。睡覺,明天還得上班。”各回各屋了。

  早春的天氣很是變化無常,現在知道了那是受冷空氣影響。那冷空氣又是怎么回事?不得而知。反正就說是老天爺愛翻臉唄,讓你猝不及防。剛剛你感覺到春暖花開,萬木復蘇了,他又給你來點冷空氣,把剛剛激起的熱情又打下去了。那一年,老天爺可是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花園村一帶,苞米苗子都有一拃高了,山上的樹木也都在悄悄的翻綠了,白天還都是日頭洋洋的,各家的牲畜都在陽光下歡快的叫。褚春林太愛惜他這些人參苗子了,因為他精心的管理,眼看著就要成活了,他天天看著這些苗子,心情是那么好。這天,他看著苗子,雖然還沒有緩過來,但拱出地面的小芽依稀可見,他相信他一定能成功。看著這么好的陽光,他怕苗兒們受熱。人參就是人參,它有萬般好,也有萬般的難。他曾經學過,畢竟是自家養的,不是深山老林中野生的,那就得嬌貴著養,冷、熱、干、濕,說道多著那。他看看天,又試試溫度,就把蓋著的大棚給掀起來了,讓小苗充分接受陽光。這一天,他雖然在邊上弄地,準備種藥材,正在選品種,還沒定下來,可是,心卻在這邊,一會來看一眼。晚上吃了飯他才把掀起的大棚輕輕的蓋上,也沒蓋嚴實,讓它透點風。他忘了,這是還沒全緩過來的、十分嬌氣的人參苗子,不是蘿卜白菜。他放心的回到那個小木屋,把老伴給拿來的狗食給大黃,看著它吃上,大黃滿意的在他身邊搖搖尾巴,他也愛撫的摸摸它,算是交流了。然后,他自己洗一洗,試試炕,下午姚桂蘭特意過來給燒過了,熱呼呼的正好睡。這一天給他累壞了,山雖然不高,但他要走幾趟,活雖然不累,可他從來不閑著,這就是褚春林的生活。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就是這樣,從養木耳開始,他開始了發家的一項一項工程。養豬、養牛,最讓他掙著錢的還是養雞。他從一無所有到什么都有,那是怎樣的一種蛻變?付出了什么樣的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滿足,他擁有一個愛妻和心愛的兒子,這讓他無論怎么累都不覺得辛苦。他為了他們的幸福可能會一直這樣干下去。

  褚春林他太累了,一覺睡到了天蒙蒙亮了,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凍醒的。怎么這么冷?春天都到了,這是多少天來都沒有這種現象了。他象受驚了一樣,一骨碌爬起來,快速的穿上衣服,一邊扣衣服一邊走出來,剛剛能看見眼前的東西。大黃也隨在他的身后。他幾步走到參棚,那參棚昨晚沒蓋嚴實的塑料布,不知怎么竟被掀起了大面積,塑料棚上的霜凍也映得一片雪白。褚春林的心里“咯噔”一下,也沒從門走,從撕開的口子鉆進去,蹲下一看參苗,眼前的大片參苗,只有小母手指大小,剛剛發出小嫩芽,拔出來一看,全身就是一塊小凍冰了。褚春林眼睛有點不太好使,他使勁瞪了瞪,緩緩站起身,想看看別處的參苗怎么樣了。他從這頭走到了那頭,越走心里越沉重,一會蹲下看看清楚,一會又去看看透風的大棚,他的大黃就跟在他身邊,真象一個忠實的戰士。忽然,他覺得頭痛的厲害,眼睛也跟著花了,看不清眼前了,只有幾分鐘的功夫,他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了。天還沒大亮,整個村莊都在靜靜的沉睡中。偶爾傳來公雞報曉的啼叫聲,但那也不影響人們的睡夢。大黃整天跟著主人,巡山看地,主人收拾慌地它就在一邊看,這也成了它的一種習慣,這天還沒亮呢,主人這么早起來它也習慣,可是,在這躺下可是頭一回。想想,好的狗據有軍犬的敏銳和機智,褚春林在養狗的時候就是往這方面考慮的,平時也有意培養它這方面的才能,當他倒地上幾分鐘還沒起來時,大黃又圍著他轉了幾圈,見主人還沒有反應,就亮開嗓門叫了幾嗓子,主人還沒有反應,它就大叫,去拽他的衣服,還沒有反應,它就走出參地朝著家的方向狂吠了一陣子。狗叫是農村人們最習慣的聲音,更何況,離的遠還聽不到。這就耽誤了好一會。大黃看看主人還沒有反應,就快速的跑回到山下常青住的地方。

  常青還沒起來,這幾天也夠累,雖然醒了,早起還有點涼,干脆躺炕上還熱乎,挺舒服的。大黃跑來,看看這個主人沒開門,它就使勁撓門,還在不停的叫。常青覺得有點反常,他一骨碌爬起來,別是山上出什么事了吧,大黃怎么回來了?他什么也沒說,馬上穿上衣服,開了門,大黃也不進屋,咬住他的褲角就往外拽。常青一下就明白了,什么話也沒說往外跑,大黃比他跑的快,在前面,一直把他帶到參地。他還沒發現人參怎么樣呢,卻看見褚春林躺在地上,他急忙去扶,就看見褚春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這是怎么了?他很小就見過這場面,他父親沒少出現這種情況。可是叔叔身體一向挺好,這是怎么了?他的心突突直跳,趕快給抱起來,放到旁邊一塊壓朔料布的板子上。一刻也沒停留,撒野似的跑下山,把姚桂蘭從睡夢中喊起來,姚桂蘭聽常青一說,嚇壞了。急忙上山,又告訴常青趕快去找他大伯和姑姑,褚春林的大哥和妹妹。這時候天就放亮了。褚春山和褚春紅到了,褚春林還沒醒過來,姚桂蘭作主,馬上送醫院。叫來幾個鄰居,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褚春林用門板抬下山,發動了他家的面包車,把褚春林放在最后幾個連起來的座位上,找來一個會開車的,天已經大亮了,吃早飯的時間都過了。

  當把褚春林送到醫院的時候,醫院還沒上班,大夫上班了,查了一陣子,又告訴家屬,趕快上市醫院,縣醫院治不了。姚桂蘭哭的象個淚人,她知道這次春林是兇多吉少了。本來春林的情況就很重,又沒得到及時救治,這不是兇多吉少嗎?

  這邊的人都走了,常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連飯都沒心情做,就想去褚叔叔倒地的地方看看,他怎么就能一下病倒了呢?這是得了什么病?還倒在了參地里。他來到參棚,看看有多出塑料布都翻開著,上面能有一指厚的霜。他從抱出叔叔的那個口子進去,想看看人參怎么樣了,剛才都沒顧上看。這一看,他嚇了一跳,天大亮了,白光映進棚里,照得透亮,遍地的人參苗子,昨天還是小芽一片,今天卻是滿地黑呼呼了。他腦袋“嗡”的一下,好象被人打了一悶棍一樣,有點站不住了。自從他來到褚家時起,他的心就和褚家系在一起了。他把這不知不覺的當作了自己的家。褚平安每次回來都會說,“我不在家,家里的事你就多操點心。”他把自己都當成他的家人了。平安每次說這句話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常青的心里都暖融融的。當然,褚家好自己才能好,褚家要是有什么閃失,自己也就完蛋了。常青看到眼前的情景,終于明白,褚叔叔是什么原因倒地昏迷的啦。他不覺,眼淚悄悄流了出來。他又往前走了走,看完整個人參地,沒有一個活著的參苗了,全凍死了。他坐地上大哭起來。一抬頭,看見大黃和老黑都悄悄的趴在他身邊,也是一副沮喪的表情。他擦擦眼淚站起來,想想自己要干點什么?眼前最重要的干什么?叔叔怎么樣了還不知道,這么大的事平安應該知道。對,馬上通知平安。他跑出參棚,不確定叔叔的電話帶沒帶走?他跑到看參地的房里,一眼就看到叔叔的電話就放在枕頭邊上。他拿起來,一點都沒猶豫的翻到褚平安的電話號碼,撥通了。

  褚平安剛起床,一看這么早爸爸就來電話,一定是有事,就趕緊接了問,“爸,什么事?”

  常青還沒說話就哭上了說,“平安,昨天晚上上大凍,一棚的參苗都凍死了。叔叔他看到這個場面,可能是受了打擊,就昏過去了。嬸子和大伯他們送他去醫院了,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你快回來看看吧。叔叔沒帶電話,這是他的。”

  褚平安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叫醒王麗娜,只說了句“家里出事了,馬上回去。”王麗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急忙起來穿戴好,跟著走就是。

  他們坐上車走挺遠了,才接到姑姑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們直接去市里的醫院。父親怎么樣?有沒有危險?姑姑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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