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館街回云水客棧這一路上,嬴懸都在回想方才含香樓中發生的事情。
玉娘讓嬴懸救她?難道她是被人強擄進含香樓的不成?可是這含香樓每天來往多少酒客,又為什么偏偏找上這不過才光顧了一次,又是一直躲在角落里喝酒的嬴懸呢。
…
“秦兄,你還是別想那玉娘了,沒戲,你知道每天去她那兒的都是些什么人嗎?不是巨富豪紳就是達官顯貴。段妹妹我覺得就挺好的……”
張無敵扯著嬴懸的胳膊,從含香樓那會就一直沒松開,生怕他回頭去找那劉翡武的岔似的。
“咱就別跟那種人計較,方才那劉翡武是劉家長公子,劉家在這兒允安城那是極有份量的,不光家業大,劉翡武還有個傍上西漠郡守做了偏房的姐姐。仗著劉家有權有勢的,劉翡武在允安城中這些年可謂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可誰叫人家有靠山呢,沒轍。兄弟我也是上回來允安城逛含香樓時沖撞了他,拿了藥散才換了個無礙。”
嬴懸站住了身不再往前走,靜靜的看著張無敵道。
“玉娘讓我救她,就今晚。”
張無敵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臉上滿是疑惑。
“你說,她讓你救她?秦兄你別逗了,她在這兒含香樓都七八年了,這些年不知有多少愿意為她贖身的人,她都沒有從了良,她讓你救她,這不逗悶子呢么。你可千萬別動那個去救人的念頭啊,千萬別。”
嬴懸也不再說話,任由張無敵拉著往云水客棧去了。
…
是夜,月黑風高。
午時從含香樓回來后,張無敵便自顧自的進房就睡了,嬴懸則是帶著段思娘和沈念涼逛了大半個允安城。
至于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日后的安排,段思娘經石灘坳一事,自然是要往東走回梁城的,與嬴懸順路結伴而行,畢竟有之前的事情,嬴懸也不放心她。
而念涼的父親臨終將念涼托付給了嬴懸,嬴懸自然也得將念涼好好照顧著。念涼終究是個孩子,一遇到新奇的玩意兒,那些悲傷的回憶便會暫時的全都拋之腦后,三個人就如此身無分文的在允安城逛了一天,直到他們的肚子實在餓的受不了,這才回到了云水客棧,張無敵已然點好了酒席候著他們了。
對于這個出現的極其突然又恰好特別及時的張無敵,兩人也已互相了解了一番,張無敵說自己是北漢懷城人,家里做藥材生意,他是家中獨子,這番來允安是為了聽玄空大師宣揚佛法。但在嬴懸心中,卻早已對他有了些別的猜測。
…
云水客棧,甲字貳號房內。
桌面上正兒八經的擺著四葷四素,湯也有兩道,一甜一咸。
嬴懸,張無敵,沈念涼,段思娘四人則正好桌子一人一面。
“我們要如何感謝張兄的慷慨啊,要不是張兄,我們三人恐怕已經流落街頭了。”
嬴懸端起一盅酒敬張無敵,張無敵見狀也忙端起酒盅與嬴懸相敬,胖臉上還是那副憨厚的笑。
“秦兄你這說的什么話,遇見就是緣分,能結識秦兄,段妹妹,還有可愛的念涼妹妹,張某之幸,張某之幸吶,先干為敬。”
嬴懸嘴角上揚,仰頭也喝光了盅中酒。
“張兄獨自來允安城朝佛,一路上定然很辛苦吧。”
張無敵搖頭,拿起筷子,招呼著三人。
“天南地北,我這些年都跑習慣了,快吃,快吃,一會該涼了。”
嬴懸若有所思的點頭,給念涼夾了塊離她遠夠不到的小酥肉這才繼續說道。
“張兄身為張家獨子,出門在外令尊應該很擔心吧。”
張無敵一嗦手中的雞腿,便吃去了半邊肉,嘴里有些含糊得回道。
“我老子才不會擔心我,他那十幾房小妾可比我親切多了。”
嬴懸將湯碗遞給正要起身去取的段思娘,淡淡一笑,回頭繼續與張無敵說道。
“那也定然也是因為鶴歸給令尊保證你的安全了。”
張無敵晃晃腦袋,吃的正起勁。
“那是,鶴歸那死老頭………”
張無敵突然就愣住了,回頭呆呆的看著此時正意味深長笑著看自己的嬴懸,手里的雞腿骨跌落,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
“你……你……你套我的話?”
嬴懸端著思娘遞來的甜湯,喝了一大口頓覺神清氣爽。
“這是哪里話,既然來了,正好我們也沒錢,以后別秦兄秦兄的叫了,你這一看就年長我五六歲的,叫我阿懸就行。”
張無敵嘴角抽搐,這本想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出現的恰到好處,不成想這才第三天,就被把話套出來了,也太特娘的丟人了吧。
“你……你……”
桌上的菜看來都合念涼的胃口,這會正埋頭吃著小碗里的糖醋排骨。段思娘卻是支著頭看著面前這怪異對話的兩人,雖然仍是習慣的用頭發遮住了自己半邊臉,但是那雙眼里的好奇卻是十分真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啊?”
“沒什么?”
嬴懸與張無敵兩人雖然語氣不同,卻是幾乎同時說道。
段思娘將信將疑的點點頭,但也不再看這兩人,而是回頭仔細的幫念涼擦去了臉上的飯粒,小碗里盛上了甜湯。
張無敵一臉苦瓜相,幽怨的看著此時反倒吃的起勁的嬴懸。
嬴懸吃了一大口涼拌脆筍,笑道。
“無敵,沒事,咱們這兒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那邊的人還能隨時聽到你說話不成,吃飯,吃飯。”
張無敵一抹臉,嘴里哼哼唧唧的。
“特娘的太丟人了。”
…
飯后,嬴懸將三人送出了房門,思娘和念涼還好,跟嬴懸道安后便結伴回了自己的房間。張無敵卻是久久不肯離去,那副幽怨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嬴懸怎么他了呢,在經過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最終張無敵才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房門,嬴懸來到窗前坐定。
窗外夜空烏云密布,像是快要下雨了,時辰還早,遠近萬家燈火倒也映的這夜有了些明亮。
對于張無敵這一番事,既然與鶴歸有關,那便可以暫時翻了這一篇。如今讓嬴懸心中最不解的還是那含香樓的段思娘,無論嬴懸如何想,也給這件事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這玉娘到底救不救,自然成了一個問題。
嬴懸回過頭看向靜靜躺在窗邊的勝邪劍匣,臉上忽然浮現一抹笑。
“這玉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