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宗師之威啊。”
陳正被沙土半埋在坑洞里,他現在感覺很不好,體內真氣干涸,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虛弱的聲音在昏暗的空間里面回響。
“這是碎了不少骨頭了吧,今日莫不是我也要隨了沈琦去了。”陳正想著,“這一城百姓何其無辜啊!”
想到這里,他潸然淚下,渾濁的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順著臉頰,沾濕了一旁的白發。
陳正聽著上方的呼嘯聲,那是四位宗師之間的交手。
“宗師之間的戰斗啊,駐守澤水畔的不知是哪位脈主,可要快些來啊。”陳正想著。
他豎起了耳朵,在宗師交手的余波之下,雙方雖在高空戰斗,但是一城百姓仍然不好過,哪怕是一點點偏斜出戰場的攻擊,一旦落到頭上對他們而言都是必死無疑。
他聽到了嘈雜的聲音,有那群畜生不如的邪教徒的謾罵,更多的是壓抑著的哭泣聲,這是一個多么不公的世界啊。
窮文富武,凡俗百姓如何能庇佑自身啊。
武道多艱,若不成宗師,人過甲子氣血兩衰,不成大宗師,天壽不過兩甲子。
陳正如今年歲近五十了,卻連宗師的邊也沒摸上,再過些年頭氣血衰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這世間大多數武人都如同陳正這般,雖有些天資,可是武道之艱,這點天分根骨遠遠不夠幫助他走的更遠。
陳正又想到了沈琦。
“沈琦啊沈琦,死在這里,你雖走的干脆,可是到底你是否心有不甘啊,這人間又少了一尊宗師啊。”陳正雖未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但是他同此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輪大日。
煌煌烈日,無我無劍。
如此天驕,大日凌空,到終了,連一點東西都沒留下。
陳正呆呆著聽著外面的一聲聲炸雷,那是武道宗師凌空踏步的音爆聲。
他不知道他來的有沒有意義,能救出幾個人,他的死是否會令自己的妻兒傷感不已。
他那時只覺得這世間如若人人都想著不來,獨善其身,那人間該是多么令人感到害怕啊。
陳正年紀比沈琦大一些,卻也算是同輩人物,沈琦登了人榜前三十之時,他卻連人榜都未闖上去過,比不上沈琦。
“年紀開始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
陳正只覺得自己的思緒正在飄遠,艱難的扯出一個笑臉,說道:“不會是要這樣走了吧,挺可惜的。”
......
城中柳宅的地窖當中,稻香村的眾人還躲在其中。
年幼的明方只覺得突然很難受,突然的哭了起來。
沈夫人趕緊將孩子擁入懷中,急忙說道:“明方不哭,明方不哭。”
葉虎和幾個鄉人則面露愁容,看著哭泣的孩子,其中一個鄉人說道:“沈夫人,快哄哄孩子子,莫要被賊人聽到了聲響。”
沈夫人忙點頭,抱著著明方,說道:“突然哭些做什么,莫要哭了。”
沈明方哭的更大聲了。
“你這孩子,乖,乖。”沈夫人本就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如今危難關頭,一個婦人家又有什么急志呢。
沈明方抬頭看著母親說:“爹...爹。”
“怎么了,你顧情叔叔去找你爹了,你爹會來帶我們走的。”沈夫人忙說道。
“好難受,爹爹,想要爹爹。”沈明方只覺得好像心里少了一塊東西。
“沒事的,沒事的。”沈夫人低頭蹭了蹭自己的小兒子的臉頰,又將其抱緊了一點。
葉虎這時說道:“我聽的外面好像有些大動靜,你們先呆著,我去看看是否有官軍來救咱了。”
“葉兄弟不可,你這般出去,萬一正巧遇上賊人了咋辦。”一人出言勸導。
“是啊,若是郡里調兵來,也沒這么快的。”另一位鄉人附和道。
葉虎擺了擺手,說道:“該出去看看了,你們在這呆著吧,就算我命不好,也不會供出你們的。”
起身從來時的小道里走去,眾人只是嘆氣。
葉虎是一個很平凡的鄉人,只是遇到了蘇小釵,他的生活才有些不一樣了,蘇小釵教他很多東西,告訴他一些他從未聽過和見過的事情。
他一直都很感謝上天能夠讓他與蘇小釵相識,他這輩子沒有什么遺憾,只是覺得自己不太配的上人家大家閨秀的姑娘,葉虎覺得是苦了蘇小釵了。
雖然蘇小釵從未覺得,也未曾說過什么,可是葉虎有時候總是很難過,他想著城里的小姐們應該都帶著好看的首飾,擦著胭脂水粉。
葉虎努力的干活做工,可是生活依舊過的很拮據,只能保持著溫飽。
這是個中年的農村漢子了,他的心里想著的事情已經不多了,最多的念頭就是,今年啊給夫人買個鐲子,明年啊多添點胭脂水粉。
后來有了兒子,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子,只盼著兒子能爭氣了,葉虎肩上的負擔又重了。
摸著黑,扶著墻,慢悠悠的試探著貼墻走著,幾步的距離葉虎走的很小心,終于走到小道盡頭,攀上了梯子,緩緩推開了上方的板子。
一個腦袋半探了出來,快速打量了下四周,照常一般空蕩蕩,沒有那些邪教妖人的動靜。
突然,一聲炸雷在天上響起,葉虎將板子完全推開,抬頭看向天空。
什么也沒有看到,這個偏院的天空太過狹小了。
又聽得天空連續傳來動靜,還有一聲狂笑——
“紀辭!你今日必當隕落于此!哈哈哈哈!”
葉虎心里掙扎了一番,終于還是將整個身子都從坑道里爬了出來。
起了身,頭頂的炸雷聲接連不斷,還有呼嘯著的風聲。
一道光芒從小院上方的天空劃過,落在了不遠處的房屋中。
“嘭!”
傳來一聲劇烈聲響,和后續的一系列小些的動靜。
葉虎縮了縮身子,他感覺應該是一座房子被砸塌了。
他又給自己鼓了鼓勁,往屋里走去,這座小院的二樓閣樓上有通向房頂的樓梯,他想到房子上去。
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幫助他找好上樓的道路,他小心翼翼的向著樓上走去,一是怕不小心失足摔著了,二是怕動靜太大了,萬一真的引來妖人就不好了。
終于在天空中不斷的聲響中,葉虎終于爬上了樓頂。
他看到了這輩子都未見過的景象。
一個人一把槍,背后的天空中顯出一桿旗幟,葉虎認得上面的圖標,那是官軍的標志。
在他的對面則是一幫妖魔鬼怪,一人指揮著五個怪物從旁側擊,他自己在不停閃爍躲避著攻擊。
另一人則與那將軍在正面打斗,那人武器奇怪的緊,像一個馬叉,看的不清晰,葉虎瞇了瞇眼想要看的更清晰些。
最后一人則按步不動,指揮著一個巨大的陣盤繞著將軍轉,那將軍輾轉騰挪的空間越發小了。
“這就是小釵說的大人物嗎。”葉虎看著上空的打斗,見著上面的人一個眨眼就出現在了另一個位置,一舉一動都是驚天動地。
“將軍要輸了啊。”葉虎雖不知到底哪方厲害多少,但是看得出一個人打三個人力有不逮。
在空中,紀辭又一次與宇文敬刀兵碰撞,天空又是一道炸雷響起。
這次紀辭的長槍終于崩裂開來,紀辭毫不在意,又重新用氣血凝聚了一把出來,只是臉色又白了一分。
“紀辭,教你知道,這是我族前輩神兵之利!殺你以血祭奠我族先祖!”宇文敬又是當頭一擊。
“宇文敬,就算你拿了鳳翅鎦金鏜,你也不是那個無敵的天寶將軍,如若你家先祖活著,看到你與邪教同流合污,只會覺得蒙羞!”紀辭反手一槍遞出。
魏明趁機又閃身一掌拍向紀辭,紀辭還以一腳。
魏明被踹出去好遠,指揮空中的毒物又沖向紀辭。
烏獲依舊專心著操控著陣盤,只是說道:“你繼續趁你口舌之利便是。”
宗師可以擊敗,但是難以擊殺。
一位專心要逃的宗師,三人欲要攔截也是頗為困難。
雖然他們賭定紀辭不會輕易拋棄這一城百姓,可是萬一紀辭見事不可為,強行跑走,也不是不可能。
烏獲為此專心操控陣法限制紀辭的活動范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待到陣法完全成型,他再加入戰團一舉奠定勝局也不遲。
紀辭能感覺自身的氣機漸漸被陣法所鎖定,只是兩人一直糾纏住他,難以脫身,若是非要損了精血以秘法遁走,便再無再戰之力,這一城百姓又該何去何從呢。
就在這時,一道女子的聲音從天邊傳來:“七秀坊孫倩,前來討逆!”
紀辭這時精神一震,連忙喊道:“孫脈主來的正好,烏獲這老兒正在專心操控陣盤,無力出手,你速去!”
“好!”孫倩手持雙劍如一道閃電直擊烏獲。
“劍舞長空,以氣破虛!”
此乃七秀坊秘技,專破一切護體法門。
這時宇文敬與紀辭正斗個不停,魏明又好沖向孫倩以圖將其攔住。
“劍越騰兔,追形超影!”
只見孫倩身法一轉,一股紫色電光直接將魏明又轟開!
劍鋒直指天一教大長老!
“也罷,倒是教你們這幫小輩,如何尊重地榜的老前輩了!”烏獲嘆了一聲,將手中的動作停了。
下一刻,真正的黑暗升起。
哪怕是以紀辭和孫倩這般宗師之人,也是眼前一黑,純粹的黑,仿佛被剝奪了聽覺和視覺。
二人只覺得心頭危機頓升,孫倩本能反應持劍向后一斬。
孫倩只感覺兵器相交,一股大力襲來。
沛莫能御!
孫倩下一刻直接被打飛數百米,口吐鮮血。
地榜五十六,永夜侯烏獲,正式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