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吃著美食,喝著小酒。
這樣的環境最是容易讓人放輕松,然后嘴里開始滔滔不絕,有著說不完的話。
情境使然。
后來回憶起,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多,從蘇遠的工作和生活,聊到林秀兒的生活和工作,以及過往種種。
以及,讓蘇遠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你們不是有一個三年之約嗎,已經兩年過去了,明年來提親吧,我跟她媽媽在家等你們!”
什么叫石破天驚,這就是。
蘇遠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是這種情況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太夢幻了,太不真實了。
就像當初找到這個女朋友了一樣。
蘇遠心中忐忑萬分,后背冷汗直流而下,惶恐的說道,
“這個,會不會太早了些?”
就那么一瞬間,酒意全無,他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出現什么異常的動作。
“也不早了。”
“明年你們也就都25了,到時候在一起四五年了,這個時間可不算短了,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就結婚吧,我們還想早點抱孫子呢。”
“你們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錢的事情不用擔心,房子車子我們也不在意,只要你是真心對她,她跟你能過的開心,我們就滿意了。”
“至于其他的,以后都會有的。”
“就這一個寶貝女兒,我們為之勞苦了半生,說這點話的底氣還是有的。”
蘇遠聽到了一個夢幻到極致的故事。
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在了他的頭上,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接的住,現在似乎只要一開口,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將坐享其成。
這真實嗎?
可一切就擺在眼前,雖然林秀兒的父親喝了不少酒,但他很確定眼前的人沒醉,十分清醒。
“我……”
蘇遠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
他很想爽快的答應。
但有些東西在告訴他,不行,至少現在不行,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林秀兒的父親似乎看出了他的難以言表,安慰道,
“年輕人嘛,壓力總是要有的,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她既然選擇了你,肯定有她的理由和道理,你也要相信自己才是。”
“盡量明年中秋前吧,那樣中秋我們還能來個大團圓,說不定哪天還能四世同堂呢。”
“哈哈……”
聽著那滿懷希望的真切笑意,蘇遠只感覺腦子發熱,‘砰砰’的心跳聲越來越響。
他此生的積累的經驗完全無法分析眼前的局勢。
“我知道了,會跟秀兒去商量一下的。”
一錘定音。
這話一出來,蘇遠感覺心里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感覺背負上了一座五指山,空氣都變得凝重了不少。
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成熟。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青澀的如同一個未成年。
結婚!
細思極恐!
第二天,蘇遠又臨時請了半天假,李銘答應的前所未有的痛快。
在車站送走了滿面笑意的伯父。
一轉身。
蘇遠的表情變的極其精彩,有笑、有苦、有哀、有狂……
面部肌肉已經失控。
試曾想,如果他們這兩年是一起在成都度過的,歷經百般瑣碎而不散,遇到這樣一種別樣的催婚,可能就只有一種情緒了——
修成正果的狂喜。
…………
開著李銘的車,蘇遠提前回了公司上班。
一些局部的消息傳遞出來后,李銘又差點當場炸鍋,還好蘇遠早有防備,不然下午茶可能就被安排上了。
“晚上陪我喝一杯。”
李銘有些琢磨不透這句話的意思,只是隱約覺得此話并不簡單,便答應下來了。
正好他也是個好酒之人。
入夜。
杯酒下肚。
“太瘋了。”
“他們一家都太瘋了,喜歡,她就敢追,開心,他就敢嫁,金錢物質這些困擾我到不能自拔的東西,他們絲毫不在乎……”
“以后都會有的。”
“他們的生活太理想了,讓我這個山窩窩里出來的人羞愧到無地自容。”
“我是個男人,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了讓我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我一邊拼命掙錢,一邊勤儉節約。”
“從我實習的第一個月開始就是這樣。”
“現在突然有一個人告訴我,你所為之奮斗的這一切,我們都可以給你,因為你跟我女兒在一起了,她很開心……”
“只要你們結婚,一切都會有的。”
李銘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知道蘇遠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就是這些事情的見證者。
這是一個從來不點下午茶的人,這是一個拼命工作的人,他沒想到他為之欣賞的那些東西,會成為他的枷鎖。
心靈上的枷鎖,那可未必有鑰匙。
“你還喜歡她嗎?”
李銘這話來的突然,就像當場按了一個暫停鍵,只是又被蘇遠按了播放鍵。
“喜歡!”
蘇遠回答的不假思索,甚至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這個問題自己可以回答的這么痛快。
“但我還沒來得及想結婚,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合適。”
“這世界上沒有天生一對——”
“這是影響一生的事情,我不替你做決定,我甚至不想給你建議,你要自己想清楚,最好跟你家里商量商量!”
“我只想說,不管你的決定是什么,我以后都不會出來跟你喝后悔酒!”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蘇遠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往云煙,昔日的音容笑貌,現在的糾結難斷,未來,未來會是什么樣子?
未來應該是什么樣子?
酒越喝越多。
終于有人倒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
他依舊感覺心在滴血,但還是說出了那句讓他后悔半生的話,
“秀兒,我們分手吧!”
凌冽的冷意中,有人大夢初醒,一句話似有若無的傳來:
“你想死啊,三年都還沒到呢……”
可惜他已經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