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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冰城戰聲煙塵里

小說:頑石的萬歷時代 作者:老山活著

  萬歷八年五月,科兒沁草原。

  科兒泌草原位于內蒙古東部,在松遼平原西北端,后世興安盟和通遼市的部分地方。

  科爾沁草原西與錫林郭勒草原相接,北鄰呼倫貝爾草原,地域遼闊,風景優美,資源豐富。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這對于科兒沁草原的牧民們來說,尤其如此。

  大地如同從一場持久的噩夢中醒來,張開她睡眼惺松的雙眼,飽覽這大好春色。特金罕山以北草原的春天,比南方來的要晚些,那巍峨的特金罕山北坡從上往下是無窮無盡的針葉林、雪松、落葉松和白樺,它們已經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就連最深邃的幽谷中的積雪,也無可奈何地化作春水,通過各條無名的溪澗匯入老哈河,然后如一匹野馬一路朝北,奔騰而去。

  只有那山頂才有永存萬世的冰川。而山下的連綿起伏的小塊草原和間或相雜的山林,早已是滿眼的青翠欲滴,五彩斑斕的各種知名或不知名的小花在和煦的春風中綻放。各種飛禽走獸紛紛離開巢穴,在這好一片壯麗的天地間自由的覓食,這是那些草食性的動物。

  春天是如此的美好,然而這樣的春天里,處于食物鏈高端的野獸也走出自己藏身的洞穴,腹中空空的它們,張開它們嗜血的獠牙,伺機捕捉獵物,以彌補整整一個冬天的消耗。

  在傍晚漸漸西沉的夕陽之下,兩位蒙古少年騎著駿馬在稀疏的灌木與大片大片的草甸之間歡快地小跑著,他們將手中的皮鞭在空中揮舞,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那草叢中的野兔、雉雞與青鼠聽到動靜,離著老遠就紛紛從灌木中跳出,四散逃命。

  兩位蒙古少年一左一右相距五十步的距離,仍然不緊不慢地向前逡巡著,他們似乎看不上這些過于渺小的獵物。

  這兩位蒙古少年是親兄弟倆,年紀稍大的十五歲,名叫巴特爾。雖只有十五歲,但已經是一位相當結實的蒙古少年了。他有一張很典型的蒙古人的臉,闊臉,寬寬的額頭,細長眼,平塌的鼻梁和較突出的顴骨。

  弟弟名叫阿力古,十三歲的他看上去要瘦小的多,也秀氣得多,臉形更柔和。和他的兄長不同,他有一雙十分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快樂與調皮的神采。

  兩人各挽著一張硬柞木做成的弓,用另一只手握著韁繩,控制著胯下的駿馬各自朝前小跑著,成夾擊之勢。

  突然,一只梅花鹿從前面一個小土丘的一側跳起,感覺到兩位蒙古少年的來者不善,拼命向遠方的一片較大的樹林中奔去。

  巴特爾和阿力古看到這只心儀已久的獵物,哪肯放過,一夾雙腿,兩匹駿馬似乎也興奮了起來,一左一右在后面追趕。

  剛剛追過一個土坡,巴特爾正打算張弓射箭。正在這時,“嗒、嗒、嗒”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的緩坡的另一面響起,兩位少年趕緊勒住了馬韁,放棄了追趕獵物,警惕的駐足觀望。

  不一會兒,兩位蒙古少年便聽到如雷的馬蹄聲從遠處奔馳而來,眨眼間一隊騎士就帶著騰騰殺氣到了兩人的眼前。突然間冒出來的不熟之客,讓兩位少年面面相覷,都忘記了要逃跑。

  這隊騎兵大約有三百來人,他們每人有兩匹馬,挽著鐵弓和彎刀,身上精美的鎧甲在夕陽之下反射著耀眼的光彩,巴特爾甚至可以看到這些人鎧甲上精美的花紋和飾物,讓他羨慕不已。

  這隊騎兵簇擁著一個衣著頗為華麗的人,看上去像是首領。那個首領長得非常雄壯,短粗的脖子幾乎和腦袋一樣寬,一臉的絡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威猛。

  這人開口問道:“小孩,你們是什么人?哪個王帳的?”

  巴特爾還算鎮定,他看得出來這些人對他倆并沒有敵意,聽到問話趕緊答:“尊敬的貴人,我們兄弟倆是徹辰汗的牧民,孛兒只斤·布延的手下。”

  “很好,我是速巴亥,你們兩個帶路。趕緊帶我去你們的王帳,我有好事找你們的大汗。”

  “啊!您就是草原雄鷹速巴亥大汗!”阿力古驚呼一聲。

  速巴亥在草原上名聲赫赫,他的大軍號稱蒙古草原最勇猛的戰士,草原上都傳頌著他的名字。聽到他的名字,巴特爾和阿力古對視一眼,兄弟倆不敢怠慢,立刻撥轉馬頭在前面帶路。

  一個時辰后,一群人很快來到了王帳所在地。聽到速巴亥來了,孛兒只斤·布延親自出寨迎接,將速巴亥請進了自己的王帳。沒過多久,一群婦女王帳外面開始點起了篝火,宰殺羔羊。

  隨后的這一切跟帶路兩個少年沒了關系,被直接趕了出來。不過很幸運,兄弟倆得到了速巴亥的賞賜,一人一塊大明的銀元。他們倆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亮晶晶的東西,好奇的翻來覆去觀看。

  兩個人玩弄了一會,阿力古突然甕聲甕氣的對哥哥說道:“巴特爾,我們先回去準備一下吧。恐怕馬上要打仗了。”

  聽到弟弟這樣說,巴特爾猛地抬起頭來,問道:“阿力古,你怎么知道的?是你猜測出來的嗎?”

  “這還用猜?速巴亥來了,肯定是要去搶南邊。呵呵,不打草谷的時候,你什么時候看見過他拜訪其他的汗帳。”

  “嗯,好像真是這樣。按照部落的規矩,我已經成年了。這次我肯定要跟著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待著,照顧好額娘。啊,速巴亥麾下勇士的鎧甲真漂亮,真希望我也能弄到一副那樣的鎧甲。”

  “巴特爾,不要想這些沒用的。你還是小心一點,明軍現在越來越厲害,別忘了,草原雄鷹速巴亥兩年前也敗給了明軍,還差點把命都丟了。你機靈點,別逞能!我可不想失去唯一的哥哥。”

  “放心吧!阿力古,為了額娘,我會小心的。”

  “巴特爾,沖鋒時候記住別傻乎乎的跑在前面,那樣很容易成為靶子。活著回來。”

  “知道了,你這個小狐貍。”

  “別犯傻。活著比什么都強。”

  “嗯。”

  兩個少年牽著馬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夕陽照在他們的背上,在地上影出兩個長長的黑影,隨著他們的走動,影子不停在濃密的草叢中跳躍。

  ……

  視線回到海參崴,自從五月十日接到警訊后,奴爾干都司立刻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海參崴的居民被動員起來,每天從庫頁島過來的運輸船絡繹不絕,金角灣的碼頭通宵達旦的在忙碌。

  都司府里的會議室中,各衛所、各村村長在這里召開緊急會議。指揮同知囊旺在親自主持會議,中心思想就是堅壁清野,所有的村落全部撤到衛所,依托城墻與來犯之敵對恃。

  衛所里的人倒還好,他們都分布在衛所周圍,又全部是軍戶,執行其命令從來不打折扣。但各村的村長就不太好講話,他們不愿意撤出自己的村子。

  這些原各部落的酋長,舍不得放棄那些漂亮的房子,更舍不得自己開墾的土地被敵人糟蹋。尤其是各村派出所所長們更是不樂意,這些原來的部落勇士認為,就這樣放棄家園,太損自己的顏面了。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依然沒有達成一致。說服的工作實在讓人頭大,基本上是所有的村落都反對放棄自己的家園。

  囊旺不是一個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他也能夠理解這些人的苦衷,動員起來確實很有難度。尤其是這些原來過得苦逼的部民,讓他們一下子放棄這么美好的生活,擱誰也不愿意。

  正在囊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名軍官匆匆進了會議室,遞給他一封電報。囊旺打開一看,頓時喜形于色,又仔細看了幾遍之后,心里總算是有了底。囊旺重新走向主席臺,敲了敲桌子,讓下面交頭接耳的人安靜下來。

  舉起手中的電報紙,囊旺神情凝重地宣布:“諸位,我宣布一個消息。根據情報,韃靼速把亥、炒花、暖兔、拱兔、黃臺吉、布延等部糾結了十五六萬人馬,已經到了科爾沁草原,前鋒抵達大石寨,冰城衛所首當其沖。

  另外我要告訴你們,打我們主意的,不光是這幫土蠻,建州衛努爾哈赤也在集結軍隊,意圖不明。遼鎮李成梁部也有異動。我不想隱瞞,我要告訴大家,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十倍以上的敵人。

  說實話,明面上的敵人我們不擔心,我們更擔心的是隱藏在草叢里的毒蛇。剛才王實大人來信,要求所有村落必須堅壁清野,任何人不得違反命令。

  明威將軍保證戰后,奴爾干都司將補償你們,絕不讓每一戶遭受損失。將軍命令村長組織村民把所有的牛羊、糧食就近轉移到衛所,各村的派出所組織民兵參加訓練。隨時準備投入戰斗。

  將軍說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你們要相信奴爾干都司,要相信明威將軍的承諾。請你們立刻趕回去,組織人員疏散,堅壁清野的工作。我將命令各衛所配合你們。”

  聽到這些驚人的消息,整個會議室變得非常的安靜。忽然,原阿失哈達衛指揮使,現在的哈達村村長忽刺修奴站了出來。

  他對囊旺抱拳施禮,說道:“囊大人,俺信王大人的話,你們都是為了大伙好。俺向您保證:俺們哈達村保證執行將軍的命令,絕對不敢打折扣。”

  說到這里,忽刺修奴轉身面向眾人。他對所有人說:“各位父老鄉親,俺忽刺修奴是最早投靠奴爾干都司的,俺們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王將軍所賜,做人要講良心。都司對俺們老百姓這么好,俺們就要懂得感恩。

  將軍既然下了命令,俺們再困難也要完成任務。相信只要度過了眼下的難關,大伙兒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囊大人,哈達村第一個撒,絕不給您拖后腿。”

  忽刺修奴的演講,引起了一陣波瀾。眾人相互交頭接耳以后,紛紛表態配合都司的工作,盡快完成堅壁清野的任務。各位的積極響應和通情達理,讓囊旺非常感動。

  他抱拳道:“多謝忽刺修奴村長支持都司的工作,也感謝諸位鄉親深明大義。諸位鄉親,本官向你們保證,都司絕不會讓一個父老鄉親凍著餓著,會盡全力保障大家衣食無憂。請各村村長和派出所所長盡快趕回去,立刻組織村民堅壁清野,拜托諸位了!”

  “是,囊大人。”

  一陣忙亂后,各村村長紛紛施禮告辭而去。偌大的會議室立刻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一批衛所的軍官還在會議室。囊旺走到一名相貌俊朗的軍官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趙鑫,冰城衛所成立沒有多久,城堡守備很不完善,又孤懸在外,防守難度很大。你的壓力會很大呀!我打算從庫頁島的援軍中抽調一個營支援你,曲律!”

  “到!”一名軍官立刻出列。

  “帶領你的連立刻出發,隨趙千戶趕回冰城,堅守衛所,帶足彈藥和補給。你們的任務很重,我給你們的任務是必須堅守一個月,一個月內,必須保證衛所城池不失。

  實不相瞞,都司的防守壓力也很大,關島的援軍還在路上,我手上的兵力也不寬裕,短期內沒有援軍支援你們。一個月后援軍未到,你們可以自行決定是否撤退,這不算違反軍令。好啦,情況就是這樣。還有什么問題沒有?”

  趙鑫和曲律相視一眼,曲律點點頭,趙鑫回答:“沒有,大人,我們絕不會撤退。絕不丟失一寸土地,哪怕是戰至最后一人,也會堅守在冰城。”

  “很好!情況緊急,你們即刻出發。咱們戰后再見。”

  “戰后見!”

  送走兩個人后,囊旺回到會議室繼續點名:“李延。”

  “到!”

  “李千戶,特林城非常重要。你不光是要應付速巴亥的大軍,還可能遭到努爾哈赤的偷襲,你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你那邊的部落比較多,把青壯組織起來,等會兒你從倉庫里你一批冷兵器回去。另外,我把庫頁島援軍剩下的兩個營全部交給你指揮。一定要守住特林城。”

  “是!將軍。”

  “還有,你那邊情況比較復雜,特林城又有目前北方最大的貿易市場,財帛動人心。李成梁很可能打著援救的名義,趁機偷襲你們。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什么?這怎么可能?”

  “李延,我們有準確的情報。這次速巴亥寇邊,就是李成梁勾引來的,居中聯系的就是努爾哈赤。

  哼,我不妨告訴你,速巴亥的主力一定會平安無恙的通過他的防區,李成梁最多只會假裝阻擊一下,甚至不會發生交戰。”

  “囊將軍,這不可能!這……這實在難以置信。”李延本能的想要反駁,但理智還是讓他改了口。

  “李延,我再跟你說一遍,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必須提高警惕。你是一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如果遼鎮大軍出現在戰場,你必須保持足夠的警惕。事實的真相,你遲早會看到的。好啦!廢話我不跟你多說,執行命令吧!”

  “是!長官。”

  李延趕緊敬禮,在兩位營長的陪伴下,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連招呼都忘記跟兩位營長打,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望著他出去的背影,囊旺若有所思。

  ……

  萬歷八年六月三日,冰城。

  黑夜里,轟幾聲巨響,韃靼人的回回炮石彈一輪齊射,統統砸在南邊的城門上,遠遠便能看到幾個模糊身影,被炮彈的沖擊力震摔下了城墻。

  “趙千戶!南門危險了!”

  曲律好不容易組織排槍,再次打退一隊摸上來的韃靼人,身邊的親兵也死了幾個,其他個個身上幾乎掛彩。轉頭看見防守最脆弱的南門遭石炮打擊,他聲嘶力竭地朝不遠處的趙鑫吼叫著。

  趙鑫額頭上正在流血,剛才的石彈碎片在他的頭上開了個口子。他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他要去組織城上的火炮向對面還擊,摧毀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投石機。

  聽到曲律的叫喊,趙鑫回頭一看。沒有完工的南城墻裂開了幾個口子,已經搖搖欲墜。

  見此情景,他目眥欲裂,大吼一聲:“親衛隊,跟我來!”

  只見他沖在前面,帶著他的親兵就沖了過去,所有人鉆填好彈藥,隨即一陣排槍,頓時把攀爬城墻的韃靼人打的人仰馬翻。

  趁著敵人一愣神,趙鑫大吼一聲,挺著刺刀就沖入敵群。韃靼人眼前一花,只見一名軍官挺著刺刀就不管不顧的沖了過來,后面跟著十幾個同樣端著上了刺刀的火銃戰士沖了過來。

  剛一接觸,這十幾個人立刻組合成幾個三人的戰術小隊,只見他們配合默契,一下子就把爬上來的韃靼人殺得人仰馬翻。一番廝殺,等到后面做機動的士兵補了上來,才穩住了這段城墻戰況。

  趙鑫又掛了彩,背上又多了一處劃傷,好在不深。一時間找不到醫護兵,他便扯了塊破碎的旗布斜包在背上,還氣憤地踢了一下腳下韃靼人尸體,然后沖那些呆舉著火銃的十幾個新兵大聲喝道:“別特么傻站著,往下面扔手榴彈!”

  疲憊的新兵們頓時醒悟,這才有了反應,有人搬來幾箱手榴彈,還沒開始扔,便又看到黑暗中兩隊韃靼沖到城下,架起了梯子。

  趙鑫轉頭沖增援過來的曲律喝令:“曲連長你指揮這里,我去炮兵陣地看一看,特么的,這是誰指揮的?折騰了這么久,還沒把投石機搞定。真他娘的廢物!”

  “趙千戶,你快去吧!這里有我呢。”

  “那好,你保重!”

  “放心吧!”

  話沒說完,轟的一聲,一枚石彈直飛過來,砸在了城樓頂上,頓時打出個大窟窿,頭頂上的瓦片被砸成碎塊,散了一大片。

  幾塊倒霉的磚瓦被震成灰塵,四散彌漫,城樓上的眾人頭上一時全搞得灰頭土臉。趙鑫被灰塵嗆得咳嗽了幾聲,咒罵了一句,便往北面城墻跑去。

  沿途城墻上,趙鑫不斷吼叫著,鼓舞士氣,跨過滿地的尸體,又碰到幾處混戰處,好不容易指揮干掉沖上城墻的散兵,總算到了北面的火炮平臺。

  這里靠著綏芬河邊的港口,韃靼人無法攀援,趙鑫把一大半的火炮集中在這里,從側面打擊韃靼人進攻的隊伍。

  經過二十來天的攻城戰,這幫韃靼人也學精了,知道守軍的火銃火炮厲害,白天進攻很吃虧。現在韃靼人白天也不進攻了,只管睡覺。到了晚上就把投石車偷偷摸摸的推到城下,利用黑暗的掩護向城墻進攻。

  冰城衛打得這么艱苦,王實也有責任,他為了不引起朝廷的猜忌,隱藏自己的實力,奴爾干都司衛所的軍隊配備的是燧發槍和前膛炮,最新的后膛槍和九二式步兵炮還沒有裝備他們。

  這些武器的射速慢,裝填過程復雜,再加上大部分是新兵,所以才打的這么的艱苦。

  這幾天,不知道什么原因,韃靼人變得格外的瘋狂,夜晚進攻的規模越來越大。

  城墻下堆滿了尸體不說,城墻上的守軍,也是十停打掉了三停,雖然死亡的并不多,大部分是被弓箭射傷,在強大的醫療保障下丟不了性命,但能夠參加作戰的只剩下不過千多人,而包圍在城外的敵人足足還有四萬。

  炮兵陣地一直在開火,趙鑫找到了年輕的炮兵連長,朝韃靼人投石機陣地一指,怒罵道:“臭小子,你分不清輕重啊!都不帶腦袋的嗎?瞄準敵軍投石機!先把那座最大的給我端掉!”

  “報告長官,晚上無法判斷位置和距離,所以無法瞄準!”

  “混蛋!怎么不動動腦筋?對準投石機的方向集火打擊,投石機才能打多遠,蒙都不會蒙啊!你是怎么從炮兵學校畢業的?成天睡覺混出來的嗎?”

  炮兵連長被罵得面紅耳赤,這才有了如夢初醒的感覺,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心里就有了底。他不再去和城墻前面的散兵做對,立刻測定了大致的方位,指揮各個炮位,搖動炮管對準了敵軍陣里二十幾門大小投石機。

  趙鑫在一堆瓦礫中,撿起一面炮兵指揮旗,一搖旗桿,喝道,“集火,給我打!”

  四十多門火炮齊射,轟隆聲匯成二百分貝的巨響。前面敵軍的投石機陣地上,頓時便開了花。

  轟了幾輪,就已經有六、七門投石機被擊中,韃靼人聲勢小了不少。沒有了被石彈炮擊的威脅,城墻上守軍放開了手腳,壓力頓時銳減。趙鑫拿出望遠鏡朝南城墻張望,火光中隱隱看見南門那邊形勢似乎稍微緩解一些。

  趙鑫舒了口氣,轉身對著那個小軍官喝道:“數學學得不錯,這才像個樣子。就這樣打。瞄準那幾門大的投石機,給我狠狠的打!”

  “是!保證完成任務。”小軍官的臉神情激動地回答。

  看著這張稚嫩的臉,最多不過十六七歲。趙鑫不由露出個微笑。自己的弟弟也跟他差不多大,剛才自己有些苛刻了。這小屁孩剛才只是懵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小小年級已經當上了炮兵連長,比自己的弟弟強多了!

  經過這二十多天的鏖戰,城墻上的火炮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尤其是這三四天高強度的使用,膛線磨損,準頭不比新炮,太遠了根本打不中,這小家伙這么快就能校準彈道,果然是這一批炮兵學員中的高材生,真的很不一般誒。

  趙鑫見韃靼人的投石機不再形成威脅,便讓火炮營調高炮口,換上鐵皮罐頭裝的散彈壓制城墻下的韃靼人,這鐵散彈不比鉛彈,對炮膛的磨損可想而知,按道理只能滑膛炮用。但這時候形勢危急,趙鑫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散彈一出了炮口,薄薄的馬口鐵皮就炸開,彈丸立刻散成一片,越往后散布面越寬,所以殺傷力驚人,就像個鐵掃帚,一掃就是一大片,只是射程比實心彈近多了。

  火炮平臺靠近西面城墻,可以最大程度的支援西面,這邊基本上成了死亡的禁區。情勢危急的南城墻離這邊太遠,射程上就力所不逮了,只有唯一的兩門十二磅炮還可以幫上一點忙。

  西邊有了火炮散彈支援,西城墻形勢頓時好轉。盡管城外韃靼人很多,也被這幾十門火炮打著屁滾尿流,到處找地方躲藏,進攻的勢頭頓時被打斷。

  這也難怪,頭頂上時不時落下一陣奪命炮彈的情況下,想頂著火銃的排槍,搬梯子架好后,再爬上五六米高的城墻,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的事情了,更何況是這般沒什么見識的土蠻。

  見炮兵小軍官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水平,指揮起來游刃有余。趙鑫滿意的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干的不錯!就這樣打。還有,要注意炮管溫度,小心炸膛。這里交給你了!”

  “是!長官。”小軍官受到表揚,更有信心了,發布命令的聲音更加的響亮。

  等趙鑫回到西城墻的時候,卻沒看到這里的指揮官劉百戶,心里一沉,拉住正在代替指揮的一名總旗大聲詢問,才知道南城墻又塌了一塊地方,劉百戶看到這里敵人攻勢減弱,便主動帶著百余戰士支援南門去了。

  趙興放下心來,躲在垛口后面,觀察了一下城外。見這邊火炮轟炸下,韃靼人打得有氣沒力,弓箭都射得稀稀落落,哪里爬得上來。這邊城墻上守軍都收起了刺刀,開始裝填射擊。

  見這邊的壓力不大,趙鑫便又抽了一百多個精壯的士兵出來,帶著往南城墻跑去。

  曲律現在是南城墻主將,他現在的處境很糟,城墻向外又塌下去一塊,好巧不巧的形成了一個斜坡,敵人借著這個豁口一擁而上,向南城墻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這時他所在的南城樓上,爬上城墻的韃靼人比守軍還多,曲律帶著兩個親兵端著刺刀左右沖殺,好不容易打開一條通道讓趙鑫的百余人貼過來,卻又陷入越來越多的韃靼人攻擊中。

  曲律見韃靼人已經占領了城墻邊,旁邊還在架著的梯子上也有敵人在往上爬,黑壓壓的一片,連綿不絕,眼看著就要抵擋不住了。

  眼見南門就要失守,曲律心里像被一團火燒了一樣,手上刺刀一橫,大吼一聲斜插進敵群里,韃靼人沒見這么不要命的,冷不防那個頭領腹部一熱,直接被曲律捅破了肚子。

  曲律此刻也險象環生,四五支刀劍往他身上招呼,躲都沒地方躲。雖然他的兩個親兵替他擋住了致命的攻擊,曲律的大腿上還是被狠狠砍了一刀。

  曲律早已將生死置于度外,他已有了殉職的準備,手中的刺刀已經彎了,一下子拔不出來。他隨手從地上抄起一把敵人的彎刀,吼叫著揮舞著往前面猛沖,卻被地上的尸體一絆,摔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正摔在一個沒有碎的石彈上,胸口如遭重錘,差一點沒背過氣去。曲律這下被摔的七葷八素,胸口劇烈的疼痛,他掙扎了幾次,都爬不起來。

  兩個親兵還以為他陣亡,哭嚎著就沖了過來,打退身邊的敵人后,扶起他的腦袋一看,嘿!還喘氣呢,這下才放下心來。幾個士兵趕緊上來護住周邊,敵人越來越多,刀槍交錯中幾人被韃靼人牢牢圍住,眼看這十幾人就要沒命。

  幸虧趙鑫帶人及時趕到,一陣排槍打過去,擁擠在一起的韃靼人頓時倒下一片,其他人嚇得往后直退,頓時擋住了后面援軍的通道,搞得樓梯上的敵人進退兩難。

  狹窄的城墻上,先被排槍干翻一片,又被如林的的槍刺沖擊,韃靼人猝不及防,這段好不容易占領的城墻終于又被趙鑫奪了回來。

  情況并沒有得到根本的好轉,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爬上來。所幸趙鑫帶來了幾箱手榴彈,他打開幾箱,對著身邊的人大聲叫道:“都過來投彈,記住在手上停留兩秒再扔,往缺口處扔!聽我的口令,拉火,一二三,投!”

  這手榴彈質量的確不錯,使用的雖然是拉火管,不是碰炸引信。但那導火索不知道怎么處理的,說四到七秒點燃,就真沒有三秒爆炸的,這也是老兵才有的經驗。

  轟隆隆一連串爆炸,連帶著幾處女墻也被手榴彈炸塌,豁口更加大了。此時趙鑫哪管得了那么多,只往韃靼人人多的地方招呼,把敵人打退了再說。

  剛沖上來指揮的那個頭領掛在曲律的手上,城墻上韃靼人沒了統一的指揮。這下又被趙鑫這么一頓狂轟亂炸,氣勢頓無。

  手榴彈的連續爆炸,韃靼人瞬間就崩潰了,他們爭先恐后著朝后跑,被擠在了城樓外側,更加成了手榴彈的打擊目標,一枚手榴彈扔過去,一下子就撂倒一片。

  守軍士氣大振,趙鑫一邊指揮士兵用槍齊刺,一邊帶著幾個機靈的士卒扔手榴彈,韃靼人被炸得落花流水,終于抵擋不住,跳上樓梯往城下逃去。上面的往下爬,下面的往上擠,一時亂成一片,守軍逐漸又控制了城墻。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還過半個時辰就天亮了,對面的指揮官眼看著死傷慘重,心痛的直抽抽。此刻天蒙蒙亮,再打下去死傷更大,無可奈何之下。韃靼人終于鳴金收兵。

  看到敵人像潮水一樣退去,趙鑫頓時放松下來,全身一下子沒了一點力氣,他勉強扶著城墻,站著喘氣。

  這幾天韃靼人真特么邪門,不要命的死磕,小小的衛所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此時整個城里就沒有閑人,人人都投入了這場守城戰,男人直接參戰,女人負責后勤,沒有一個閑人。

  醫護兵幫著把趙鑫身上兩處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用塊紗布包好了就算完事。傷員實在太多了,現在也不是講究的時候。

  不遠處的曲律見韃靼人退去,身子一軟倒在了女墻上。他斜靠在女墻上,胸口痛的要命。

  他咳嗽了幾聲,從殘破的缺口看向城外,口中喃喃道:“真他媽的瘋了!這幫韃靼人是窮瘋了嗎?差點讓老子交代在這里了。特么的,這幫窮鬼,出來搶劫都這么不要命,搶回財貨買棺材嗎?”

  冰城衛所外城墻下面,足足堆著三、四千的韃靼人尸體,青白色地交錯跌在一起。靠近墻腳下的地方,韃靼人尸體密集堆積在一起,鮮血把地面都染成血色。

  韃靼人這些天傷亡太大,又怕城墻上的火炮,顧不了下面的重傷士兵了。有些半死的士兵,希望能找到生路,掙扎著在殘碎的器官堆里挪動,身子下面拖出一地的血紅。哪里還看得到一絲人間氣息,活生生的修羅場。

  趙鑫這幾天看這慘景也看得麻木了,不像剛開始時還會嘔吐。他嘆息一聲,感慨世事無常。趙鑫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名軍官。他原先家境不錯,出生在應天府一個富紳的家庭,家里雖然沒出過什么大官,在當地也是個有名的書香門第。

  趙鑫原來也沒什么大志向,暗示后世的話說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只是想老老實實到考一個功名,然后繼承家里的產業。

  因為他家境不錯,兼之相貌英俊,又很早考取了秀才,被當地豪紳鄭家看上,將小女兒許配給他。

  鄭家是個官宦世家,家族里曾經出過兩任撫臺,舉人秀才更是多不勝數,在應天府那是響當當的家族。所有人都看好他的前程。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他的父親突然出事了,涉及了一樁大案,被東廠番子盯上了,家里被查封,一家人被流放到海南島,屋漏又逢連夜雨,他們乘坐的船翻了。只有他和弟弟被路過的關島軍艦所救,從此他隱姓埋名,成為了現在的趙鑫。

  回憶起往事,趙鑫神色有些黯然,父親出事以后,自己顛沛流離,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去了臺北,還成為了一名軍官。以前多好的生活啊!怎么一下子成了這樣,真是造化弄人。

  趙鑫撫摸著傷口,口中罵了句賊老天,支撐著站了起來。韃靼人傷亡慘重,城墻上的守軍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下里的尸體里不少都是衛所的漢子,再也沒有了一點聲音。有士兵受了重傷,眼看不支,在擔架上挪動著嘴唇,似乎在說些什么。

  民壯們正幫助著救助傷員,趕緊抬到城墻后面的醫院,多虧了超越這個時代的醫療保障,到目前為止,真正陣亡的人不是很多,總共也沒有超過百人,在這樣大規模的作戰中,能保持這么低的戰損。簡直是一個奇跡!

  這也是趙鑫對王實最好奇的地方,王實的轄區跟他在大明完全不同,簡直是兩個世界。王實這些人的來歷神秘,精通機關之術,擁有威力強大的武器。

  不說電報這樣的神器他聞所未聞,那種燒水就可以到處跑的拖拉機更讓他嘆為觀止。說實話,如果不是相處久了,他真的會把這幫人當做神仙。

  趙鑫搖搖頭,把腦子里的胡思亂想甩了出去,恢復了理智。心里默默地清點了一下戰損,趙鑫見曲律部的傷亡最重,隨口問道:“曲連長,你這邊還有多少人?”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轉頭沒看到曲律。還是親兵眼尖,往西邊一指道,“在那,點手榴彈呢。”

  趙鑫走了過去,發現曲律一個人呆站在那里,不顧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只在城墻后面皺著眉頭數著剩余手榴彈數量,神情有些呆滯。

  趙鑫拍了拍這個肩膀厚實的苦兀族人后背,苦笑著說:“老曲,你這里還行,還有二十箱!還可以應付幾天?我那邊只剩下三箱了,趕明兒就要用石頭咯!”

  曲律抬頭看了看趙鑫,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自言自語說道:“特么的,這幫韃靼人都瘋了!再這樣耗下去,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可惜俺家新買的漁船,老子都沒出海一次,就這么交代在這里,就太特么遺憾了。”

  趙鑫還想調侃兩句,不遠處的城墻上突然起來一陣喧嘩聲,好像是抓了一個俘虜。

  趙興走了過去,見他過來,打掃戰場的民壯很自然地讓開一條通道,露出里面一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韃靼俘虜。

  這還是個孩子,雖然長得很壯,但那張稚嫩的臉暴露出他的實際年齡。他現在渾身發抖,嘴唇干裂,臉上都是眼淚和鼻涕,惶恐的看著周邊的人群。

  趙鑫蹲下身來,隨手拿了一塊破布擦干凈他的臉。問道:“小子,你是哪個部落的?來了多少人?”

  忽然想起這家伙是韃靼人,聽不懂漢話。剛想找個翻譯問一下,不料這小子忽然開口,用遼東口音的漢話回答:“俺是孛兒只斤·布延的牧民,別殺俺!”

  說完眼淚嘩嘩的又流了下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趙鑫轉過頭來,好奇問道:“咦,有點意思。你還會說漢話。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巴特爾,別……別殺俺,俺沒有傷你的人,俺額娘是明人,俺不殺明人。”

  “哦,你是明人生的,你娘是被擄到草原上去的嗎?”

  “不是,俺娘是俺爺爺帶到草原的,他是個馬販子,俺娘認識俺爹后成的親。前幾年俺爹死了。家里只剩俺和弟弟兩個男人,俺要是死了,就沒人養活俺娘和弟弟。

  俺不想來的,俺弟弟怕俺死了,讓俺打仗的時候躲在后面,俺沒有殺你們的人,放過俺吧,嗚嗚嗚……”

  巴特爾嘴里神神叨叨的說過不停,害怕的渾身發抖。趙鑫看到他抽抽噎噎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松開綁著他的繩子,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不用害怕。我軍優待俘虜,不殺俘,放心吧!”

  趙鑫拍拍他的腦袋,轉頭吩咐民壯頭領:“屈出律大叔,把這小子帶下去。給他拿點東西吃。不過先帶這小子去洗洗,身上臭死了,熏得老子都快吐了。”

  圍觀的人哄堂大笑,不時的指指點點。把個巴特爾羞得臉臊的通紅,耷拉著腦袋,跟在屈出律身后下了城樓。

  天漸漸亮了,此刻旭日東升,一輪紅日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陽光的照射之下,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被染成了血色。

  城墻上,趙鑫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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