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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鼓角揭天平生意

小說:頑石的萬歷時代 作者:老山活著

  萬歷八年六月十二日,特林城。

  三千守軍已經組成了六個方陣,已經在東門、南門和北門三個城門口集結完畢,黑壓壓地矗立在那里。所有的軍陣都鴉雀無聲,他們等待著李延下達出發的命令。

  離出發的時間還有一陣子。此刻還不到卯時,才四點多鐘的樣子,天還沒有亮。不過今天的夜色很好,皎潔的月亮斜掛在天空,把城里城外都照的潔白,整個世界仿佛都鍍上了一層白霜。

  今夜無人睡眠,所有人都知道奴爾干都司反攻的日子到了。這一刻大家實在等的太久了,鄉親們心中明白這一戰過后,那種美好的生活又會回來,這讓大家如何能不激動?緊張和興奮的情緒,充斥著城里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誰組織,城中的老百姓無論男女老幼,此時全部站在街道兩旁,自發地為勇士們出征送行。人群非常的安靜,鄉親們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這些戰士,就連平時最鬧心的小孩現在也變得乖巧,也是神情肅穆。

  時間飛逝,轉眼間卯時已到。李延看了看時鐘,然后大手一揮,輕聲命令:“出發!”

  軍陣中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聲音,這是戰士們在向后傳達口令。隨著城門在吱吱嘎嘎的聲音中打開,一支支隊伍在月色下魚貫而出。他們邁著堅定的步伐,目標就是五里外的韃靼人營寨。

  一炷香后,天邊泛起魚肚白,大軍在沉默中勻速行軍,相互之間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音,有的人緩和,有的人急促,臨戰前的狀態各不相同,但步伐同樣堅定。

  沒有人發出其它聲音,所有人默默無語邁動腳步,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興奮的氣氛。拉著火炮的馬匹似乎也被這種氣氛感染,變得非常的乖順,很少發出嘶鳴聲。

  黎明中的原野上,萬籟俱靜,連小蟲都不敢鳴叫,偶爾驚起一兩只小鳥。整個世界,只剩下腳步的沙沙聲和馬蹄的嗒嗒聲……

  卯時三刻,沉默中行軍的軍隊終于被韃靼哨兵發現了,韃靼人的軍營響起了嘈雜的號角聲,人喊馬嘶的,頓時亂作一團。

  “敵襲!”這是哨兵絕望的嚎叫。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在黑龍江畔響起,聲震云霄,軍歌嘹亮,戰意昂揚。戰士們唱著戰歌,踏著鼓點逼近到敵營外一里地,李延命各部列成六個方陣,按兵不動,六十門野戰八磅炮一字排開。

  眼看著對面薄霧中人喊馬嘶,韃靼人列隊馳騁的馬隊,正在營寨外集結列陣。此刻對面非常的混亂,敵營中嘈雜喧囂成一片。

  這時候,炮兵連長遠遠的敬禮匯報:“千戶大人,火炮準備就緒。請指示!”

  “瞄準敵陣,十輪速射!”

  “是!瞄準敵陣,十輪速射!“

  ”裝填。“

  ”點火。“

  ”開炮!”

  這世界仿佛是開了鍋的爐子,剎時間炮聲震天,第一輪炮彈呼嘯飛進了敵人的陣營,大地騰起了一團團火球,只見大批韃靼人馬被氣浪掀起,又紛紛倒了下去。

  僥幸沒有被打中的,慌忙回身逃命,你沖我撞,互相踐踏,韃靼人的隊伍大亂。

  六十門八磅火炮集火射擊的場景非常的壯觀,敵人的軍營騰起了一片火海。按照奴爾干都司軍隊的訓練水平,每分鐘兩發的射擊頻率在這個時代絕無僅有。

  炮口綻放出一朵朵死亡的火花,憋了很久的炮兵打出了高水平。十輪速射不過四五分鐘左右,而速巴亥這個當事人卻像經歷了一輩子,這簡直是一場噩夢。

  無窮無盡的火團在身邊綻放,馬匹發出臨死前的悲鳴,受傷的戰馬亂沖亂撞,把自己的主人撞倒在地,然后踏成肉泥。無數的韃靼勇士被彈片撕成碎片,受傷的人拖著殘肢斷臂,在血泊中哀嚎。

  眼見這混亂的場面,速巴亥目眥欲裂,他跨上忠誠陪伴他的戰馬,舉起了手中的彎刀,對著身邊的韃靼亂兵吼道:“草原上的勇士們,跟我沖!殺光對面那些膽小的明狗,靠近他們,砍下他們的腦袋。沖啊!……”

  “敵騎進攻了!”觀測所匯報。

  “集火打擊他們,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李延命令。

  這條命令迅速的傳遞下去,炮兵立刻調整炮口,對準了沖鋒的騎兵。

  混亂的敵陣中,殺出一只不到兩百人的騎隊,朝著這邊沖鋒而來。領隊的速巴亥大喊大叫,越來越多的騎兵匯聚在他的身邊,義無反顧的跟隨著速巴亥沖鋒。瞬間就形成了一股洪流,朝著對面的明軍沖了過去。

  大地在抖動,許多馬蹄踐踏之下,沉悶地哼哼著。轟隆隆的爆炸聲在周邊此起彼伏,速巴亥雙眼赤紅,張著嘴大聲嘶喊。他根本聽不清自己在喊什么,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沖過去,砍死那些可惡的炮兵。

  韃靼人的沖鋒也沒了什么陣型,他們本能的匯聚成一個個矢形戰陣,所有韃靼人意識到只有沖過去,才有獲勝的希望。

  速巴亥那匹駿馬被大隊馬匹簇擁者,馱著他拚命飛跑起來了。在前面原野的墨綠色背景上象波浪一般起伏著。一條條黑色的田垅不由自主地向他迎面飛來。

  韃靼人如同狼嚎般發出震動天地的呼叫聲,呼叫聲也傳染給速巴亥了,他也大聲地嘶吼起來,用彎刀斜指向對面。身下的駿馬先把四腳蜷成一團,然后又伸展開去,一竄就是一丈多遠。

  明人的軍陣仿佛無動于衷,根本看不出任何動搖的跡象。就在速巴亥有些詫異時候,對面前排閃起了一連串火花,火銃兵開始射擊了,幾秒鐘后,又是一片火花閃爍,步兵開始了五排輪射,子彈像下雨一樣朝這邊飛來。

  速巴亥在耳朵里的尖叫聲里,又聽見了夾雜著的還離得很遠的噼噼啪啪的槍聲。第一顆子彈颼颼響著從高空飛過,拉著長聲的子彈溜子聲音劃破了湖泊似的天空。

  速巴亥把彎刀握得更緊了,握得手指都開始發白,手掌心出了汗,就象涂了一層粘液似的。亂飛的子彈溜子聲音逼著他把腦袋伏在潮濕的馬脖子上,刺鼻的馬汗臭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鉆。

  速巴亥很幸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中彈,離敵陣越近,戰場上煙霧繚繞,他好象隔著一層薄霧,看見了一組朝他這邊射擊的明軍,仿佛有神靈的庇佑,子彈的尖叫聲呈扇面一樣四散開去,卻偏偏沒有一顆擊中他。

  速巴亥就像一只飛翔的雄鷹,手中的彎刀就像他展開的雙翅,他是那么的驕傲,那么的無所畏懼。他身下的駿馬在前面飛跑,馬蹄下面揚起了象棉絮一般的塵霧,這情形,用一句后世的話形容,那就是這人帶著主角光環,太特么帥了,簡直帥呆了!

  然而帥不過三秒,幸運之神也不會總眷顧這個脖子和腦袋一樣寬的家伙。一顆不知從哪里飛來的鉛彈,直接破壞了這英雄的畫面。速巴亥感覺胸口一陣疼痛。

  然后,他的身體飛離了馬鞍,他飛起來了,就像一根搖曳在風中的羽毛,輕飄飄的,沒有根腳,沒有痛苦。

  速巴亥感覺自己的靈魂出竅了,它飄飄蕩蕩的懸在戰場的上空。他流著眼淚俯瞰著下面的一切,卻無能為力。他的族人如割麥子一樣倒下。更令他傷心的是,從西邊殺來了一只龐大的騎軍,旗幟上寫著個斗大的“李”字……

  李成梁,狗賊,俺上當了!終于,又一輪爆炸聲中,速巴亥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他兩眼睜得大大的,臉上滿是不甘和憤懣。

  “速巴亥死了!”

  “大汗死了!”

  消息仿佛是一陣風,立刻傳遍了整個戰場。本就混亂的戰場更加混亂了,炒花、暖兔、拱兔、黃臺吉這些個頭領早已慌作一團,李成梁大軍的出現更讓這種恐慌加劇,這些人一哄而散,朝著不同的方向開始逃跑。

  沒有人會在死亡來臨之時,放棄垂死抵抗。惡狗入巷更瘋狂,韃靼人也是如此。大草原上,他們雖然不是以勇猛善戰著稱。但身上也流著草原民族的血,為了活下去,他們瘋狂地向敵人沖去。

  混戰中,李成梁的軍隊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損失,他的手下的死相并不比韃靼人好看。面對著慘重的損失,同樣沒有退路的李成梁仍然再一次舉起長刀,劃著一道優美的弧線揮了過去,如同年輕時那樣,用最恰當地姿勢,最可以使上力量的方式揮了過去。

  鮮血飛濺,染紅了的右臂,他的戰馬順勢繼續向前奔馳,他甚至都沒有回頭檢視一下自己刀下的獵物是否已經倒下。戰斗仍在繼續,在經過李成梁等人的連續六次的沖殺之后,大部分能舉起刀箭之人,已經永遠的倒下了。

  韃靼人甚至沒有得到一個面對面所謂“公平”地戰斗機會,對面的明軍首先會打出一波三眼銃,收割者他們的生命。那些企圖放棄戰斗,想逃往山中的韃靼人,也被游離在戰場之外的騎兵一一射殺。

  戰爭就是戰爭,是沒有任何憐憫與公正可言,只有與你站在不同陣營地人倒下,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全。

  ……

  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永寧寺山下的薄霧已經消散開來,露出大片大片美麗的草原,無人看守的羊群馬匹安閑其間,倘若不看原野上的橫七豎八的人馬尸體和韃靼氈帳燃燒產生的濃煙,這里只能讓人以為這是一個和平繁榮的清晨。

  當游七抵達時,明軍已經在清理戰利品。特林城里的居民歡呼著全都出來了,他們押解俘虜,協助明軍打掃戰場。

  曾經的部族勇士嘎利鄂看著那些慘死在場,毫無風度可言的曾經高高在上的韃靼貴人們,心中既感到解恨,又覺得十分恐懼。

  就在他感慨萬千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嘎利鄂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他奇怪地發現兩只明軍正在對峙。戰場中間兩個人正打作一團,其中一人分明是他的好兄弟——李延。

  此時此刻,李延和李成梁糾纏在一起在地上翻滾。說心里話,李成梁的武藝并不下于李延,他本來只是出于禮貌過來和這邊的主帥打個招呼,沒想到這個愣頭青上來就是拳腳相加,雙方的親兵也打成一團,這一架打的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是拳怕少壯,李成梁雖然看上去年輕,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他奮力擋住李延的一記重擊,怒斥道:

  “小子,你瘋了!竟敢以下犯上,難道你們奴爾干都司沒有一點上下尊卑嗎?”

  李延也喘得厲害,他死死地摁住李成梁雙手,在他的耳邊輕聲罵道:“你這個狗賊。老子代表的不是奴爾干都司,老子是錦衣衛百戶,打的就是你這個不忠不孝,荼毒治下百姓的狗賊。”

  聽到這句話,李成梁心里一緊,頓時泄了氣,又被李延錘了幾拳,李成梁的部下頓時急眼了,紛紛拔出刀劍,特林衛軍士也不甘示弱,端起了裝上刺刀的火銃,就連嘎利鄂也帶著民兵舉著刀槍趕了過來。雙方互不相讓,眼看著一場火并就要爆發。

  “住手!”

  幸虧游七及時趕到,他沒料到戰后會發生這樣的事。頓時不顧一切的沖進雙方中間。李成梁的人認識此人,雖然不知道底細,但是自己的大帥對此人非常的恭敬,所以不敢造次。

  游七制止了這場火并,李延和李成梁也分出了勝負,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疲憊不堪,躺在地下喘著粗氣。

  游七憤怒地走了過去,他走到李延面前,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以下犯上,你不知道這是死罪嗎?”

  李延擦去嘴角的血水,撐起身體,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不屑的答道:“你又是誰?我是何人你不需要知道,老子今天打的就是這狗賊。這狗日的把韃靼人放進自己的轄區,害死了多少遼民。“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對著李成梁怒吼:”李成梁,你他娘的睜開眼睛看看,你也是遼民出身,你捫心自問,如果你的兄弟姐妹被韃靼人驅趕著攻城,你的良心會不會痛?你他娘的還算個人嗎?

  李成梁,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這事情跟奴爾干都司無關,犯了軍法老子自有軍法懲治,不揍你一頓,老子出不了這口惡氣。就是掉腦袋,老子也不后悔。

  想找麻煩就來找老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李延,李成梁,李姓出了你這么個敗類,老子都覺得丟臉。”

  “你就是李延?”游七突然問道。

  “老子就是,你待怎地?”李延倔強的睨向游七。

  “李百戶,吾乃游七。”

  游七毫不介意李延的無禮,自我介紹了這么一句。然后沖著周圍喊道:“特么的,都給我散了,不許圍觀。否則軍法從事。”

  兩邊的士兵沒有動,都看向自己的主帥,李延和李成梁現在都爬了起來。兩個人都揮揮手,讓自己的隊伍退開,大家見事情平息了,雙方也就脫離了接觸。

  游七松了口氣,他走到兩個人中間,對著李延斥道:“大敵當前,你怎么如此不知進退?李帥的行動是首輔安排的,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膽敢插手朝廷政務,你不要命了?當眾毆打上官,藐視軍法,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還不趕快向大帥陪罪。”

  “哼,一丘之貉!”李延冷哼一聲。

  李延是什么人,他是錦衣衛世家出身,官場這些蠅蠅茍茍如何能瞞過他的眼睛?他心中不禁哀嘆,朝廷這樣姑息養奸,終會有一天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

  面對游七的訓斥,李延倔強的把頭扭到一邊,驕傲的昂起頭,看也不看兩人一眼。

  說實話,李延的身份不高,李成梁并不放在眼里。但李延這個錦衣衛百戶,居然成了王實身邊的大將這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這讓李成梁駭得心驚膽顫。

  李成梁心中暗忖:朝廷這么早就在奴爾干都司埋下了釘子,自己行伍這么多年,哪他的身邊該有多少朝廷的耳目。

  回想起那些談話記錄,如此的精確無誤,很多內容,甚至是他這個當事人都無法記起來了。越想越怕,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額頭也開始冒起了冷汗。

  畢竟做賊心虛,他哪里還敢讓李延道歉,強笑著對游七說:“游先生,剛才您誤會了!在下只是想和這位李千戶切磋一下,當不得真!“

  說到這里,他對李延拱拱手,陪笑說:”呵呵,李千戶,年輕有為,武藝高強,將來前途無量。游先生,我沒事,大家只是玩玩。這事就這么揭過了。”

  說罷李成梁轉身欲走,身后卻傳來李延冷冷的聲音:“李成梁,這次你僥幸過關,算是便宜你了!你給老子記住。只要老子還活著,眼睛里就揉不得沙子。一輩子都會盯著你!你好自為之。”

  李成梁腳步一頓,繼續朝著自己的隊伍走去,心里愈發的煩躁不安。他的那些部將都迎了過來。一個個表情氣憤,嘴里面罵罵咧咧,都說要去找回場子。

  李成梁哪有這樣的心情,眼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此刻變得陌生。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對自己的能力都產生了懷疑。他變得疑神疑鬼,看誰都像錦衣衛的坐探,哪里還敢造次?

  強自平復了自己煩躁的心情,李成梁抬手止住嘈雜的聲音,環顧了一圈四周。隨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都特么的閉嘴!集合隊伍。我們走,繼續追擊!”

  ……

  萬歷八年十五日,大鍋盔山。

  王實站在山頂最高處,用望遠鏡觀察遠處山道上的建奴大軍。自打這支隊伍出現,他總算松了一口氣。等了快六天了,努爾哈赤一直沒有動靜,這樣他擔心自己的判斷發生了錯誤,如果真這樣,那可就糗大了!

  今天這只惡虎終于出動了。由于總兵力有限,他這邊總共帶了不到兩千兵力,另一部分交給了囊旺和趙甲,不過這支部隊裝備的全是現在最新款的武器,又經過多年的訓練,戰斗力絕對不是使用燧發槍的衛所軍隊可以比擬的。

  在這里不得不提那些配屬到每個排的九二步兵炮,這種炮移動方便,威力驚人,的確是伴隨步兵進攻時,最好火力支援武器。

  說起來也有些沮喪,王實選來選去,還是發現這種后世小日本侵華時的火炮,最適應這個時代的需要,簡直是量身定造。

  九二式步兵炮全重只有兩百多公斤,因此,在運輸上的要求很低,沒有車輛的情況下,未經訓練的畜力或人力都可以拖曳前進。

  再加上其可以分解運輸,對戰區的道路狀況要求幾乎是降到了最低點,可以說,九二步兵炮是一門真正可以無條件伴隨步兵營作戰的步兵炮。

  從這炮如此適用在華作戰可以想象,小日本當年為侵華動了多少歪心思,其心可誅!這個時空,如果不把小日本的這個毛病整好,王實特么的就算白來了!

  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嗯嗯,等豐臣秀吉入侵朝鮮,就用這個炮打他們。

  九二步兵炮七十口徑,高度才六十公分,隱藏在草叢中看都看不到。可以隱蔽部署在離敵人目標很近的距離上,充分發揮火力的準確性、突然性和猛烈性。

  炮彈火力也很猛,光彈種都有五六種,主要以爆破彈、霰彈和燃燒彈為主。在這個時代完全可以吊打一切火炮。

  九二步兵炮的射界非常開闊:橫向射界九十度,高低射角也將近九十度,這主要還是因為九二步兵炮體積小重量輕,再加上重心低,所以可以承受比較大的射角調整范圍,靈活應用射角。

  尤其可以達到八十度以上的仰角,九二步兵炮幾乎可以射擊一切類型的目標:平射可以當加農炮用,足以對付土木工事和一般磚石工事,另外雖然炮彈初速低了點,但是打打無防護車輛和裝甲車還是威力足夠的;曲射可以當榴彈炮用(它本來就是榴彈炮)。大仰角射擊時可以當迫擊炮用。

  后世很多迫擊炮的最大射角也才八十五度,由于九二步兵炮是榴彈炮出身,彈道比迫擊炮穩定的多,所以精度也比同口徑級別的迫擊炮(80~82毫米)要好的多。

  同時借助高射角,在山地作戰時,九二步兵炮可以方便的配置在反斜面陣地上,這樣,既可以為處于棱線或正面陣地上的己方部隊提供及時的支援火力,又很好的隱蔽了自己。

  別看這炮小,最大射程也有二千八百米,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無敵。就連王實麾下的驅逐艦和運輸艦上,都裝備了這種火炮艦載版,改裝后當做小型艦炮使用,打歐洲人的風帆戰艦一打一個準,命中個二三十炮,就可以干掉敵人一艘千噸左右的風帆戰艦。欺負起人來不要太爽。

  本來憑著這樣的實力,直接攻擊佛阿圖城,根本不是什么問題。但是考慮到要斬草除根,王實還是選擇了打埋伏,努爾哈赤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從原時空他的崛起過程看,這家伙簡直就像開了外掛。太特么的順利了。

  如果讓這家伙跑了,鉆進了老林子,就憑王實現在的兵力,還不一定能抓住這家伙,憑著這家伙逆天的命運,將來還不知道要給王實添多少麻煩。況且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王實還是打算活捉他。

  制定計劃的時候,為了穩妥起見,參謀部派人實地考察,最后選擇了這里打埋伏。大鍋盔山正好橫在努爾哈赤行軍的必經之路上,兩山夾一溝,兩頭一堵,嘿嘿,一個也跑不了。

  遠遠的,就看到大隊的人馬過來了,王實從望遠鏡里看了看,發現走在前邊的是一些開路的馬軍,從那儀仗上看,對方的首腦一類的人物應該是在中間那段的。

  張一化此時正在和他的主子,朝廷敕封的建州衛都指揮使努爾哈赤說著話。張一化現在很佩服努爾哈赤,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的主子還有這么一手。

  前段時間,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兵不血刃的就收服了鴨綠江那邊的兩個部落,看樣子努爾哈赤真是天下氣運所系啊!自己的眼光不錯,找了一個好主子。

  不過,他此刻心情還是有些不安,按道理兩天前舒爾哈齊就應該趕回來了,可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連個送信的人都沒有。正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不同意努爾哈赤現在就出兵,奴爾干都司情況不明,萬一……

  想了想,張一化還是打算再勸一下,他沖努爾哈赤拱手說道:“都督,老朽還是覺得出兵有些倉促,奴爾干都司眼下情況不明。二將軍一直又沒有消息,我總感覺會出什么事情?都督,我看咱們還是退回去再等等。”

  努爾哈赤想了想,說:“軍師,你說的這些俺也考慮過。俺分析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城破了,里面的財物太多。舒爾哈齊肯定是加入了哄搶。俺太了解我的這位弟弟了。眼睛里就看不得銀子。

  第二種可能,就是李帥已經到了。騙開了城池,還是因為財貨的原因,速巴亥和李成梁發生了爭執。舒爾哈齊因為是中間人,情況可能很復雜。所以被卷了進去,一時間沒想到給我們送信。”

  “都督,那有沒有可能奴爾干都司擊敗了速巴亥,又和李成梁發生了對峙呢?如果我們此時卷進去,恐怕會惹大麻煩的。”

  “軍師,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個機會實在太好了,千載難逢啊!奴爾干都司堵住了我們東進和北上的道路。本都督不愿意錯過這次機會,況且俺們打的是支援名義出的兵,即使戰局有變,也有個轉圜的余地。

  再說俺們也是朝廷認可的建州衛,王實應該不敢隨便攻擊俺們。我太了解這幫明朝的官員了。動手打別人還要找個什么名分,講究什么名正言順。

  哼哼,哪像俺們打了就打了,打完了再說道理,哪有那么多顧忌。軍師不必再勸,俺已經拿定了主意,不賭這一把,俺們以后再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這個險,值得俺去搏一搏。”

  “哎,都督,老朽就是那么一說,你知道……”

  張一化話音未落,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原來他們不知不覺的進入了伏擊圈,戰機已現,王實豈容錯過,首先發動攻擊的就是炮兵,道路的兩端各二十五門九二步兵炮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密集的炮彈在山口劇烈的爆炸,頓時把努爾哈赤的部隊轟得人仰馬翻,尸橫遍野。爆炸彈、霰彈、燃燒彈輪番蹂躪這些女真人,峽谷里瞬間成了地獄。

  努爾哈赤被忽如其來的炮火打蒙了,不過他很快鎮靜下來。他意識到這些敵人肯定是奴爾干都司的軍隊,敵人竟然還有余力向他發起攻擊。用屁股想都知道速巴亥和李成梁都失敗了,舒爾哈齊恐怕也遭遇了不測。

  到底是一世梟雄,他很快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他拔出自己的腰刀,對著額亦都幾人吼道:“額亦都,安費揚古,帶上你的人馬,在前面開路,不惜一切代價打開通道。“

  接著又喊道:”女真的勇士們,我們中埋伏了,只有沖出去。我們才有活路!其他人跟上,跟那些明狗拼了!”

  話音未落,兩邊的山坡上響起了陣陣的喊殺聲。緊接著槍聲大作,這可是使用紙包彈的后膛步槍,不僅有膛線,而且是火帽擊發。射擊的頻率根本不是燧發槍可以比擬的。

  密集的槍聲中,擠成一堆的女真人一排排倒下,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步槍是后世美國十八世紀末,西部牛仔專門用來狩獵的黑火藥單發后裝步槍。

  這玩意兒使用九克黑火藥發射鉛彈,射程很遠,殺傷力強。八九百米外,一槍甚至可以撂倒一噸多重的北美野牛,都特么的趕上火炮了。更何況是這些建州女真人,再好的鎧甲也擋不住鉛彈的一擊。

  山坡上,王實親自端著一支步槍向下射擊,動作標準且熟練,射擊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黑火藥燃燒的煙霧籠罩在他周圍,把他臉上熏得黑黑的,轉眼就變成了一個黑臉的包公。

  太爽了!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王實非常的興奮,眼看著這些最危險的敵人一個個倒在自己的槍口下,他仿佛找回了后世南疆作戰時的感覺。

  戰斗短促而激烈,武器的代差實在太大。整場戰斗呈一邊倒,隨著沖鋒號的響起,戰斗迅速進入了最后的收官階段。王實也吶喊著端起步槍,上好刺刀加入到沖鋒的隊伍中,他嫻熟的戰術動作,一點也不比身邊的戰士差,甚至遠遠超過其他人。

  在密集的火力打擊下,女真人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功。兩頭一擠壓,就像趕鴨子一樣。

  努爾哈赤、張一化、額亦都、安費揚古、扈爾漢、費英東、帖木兒克這些頭頭腦腦,在一眾亂軍的簇擁下,被趕進了峽谷里的一個山坳,這就是個死地,根本沒有了沖出去的希望。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他們的頭領努爾哈赤,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再創一個奇跡出來。女真人又往外沖了幾次,無一例外被打了回來,丟下滿地的尸體。

  正在慌亂之間,只聽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努爾哈赤,本官乃奴爾干都司指揮使王實,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你是一個酋長,要愛惜部下的生命。

  你現在還想跑嗎?看看你的周圍吧,我們英勇的士兵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想等待援軍嗎?告訴你吧,速巴亥完了,腦袋被砍了下來。李成梁也幫不了你,他現在自身難保。

  努爾哈赤,你已經陷入了絕境,沒有人可以救你,哪怕是你自己。我的火炮拉過來了,你躲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本官只要一輪就可以把你們送上西天。

  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部下,趕快投降吧!努爾哈赤,這是最后的機會,本官只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我立刻會發動炮擊,勿怪言之不預也。”

  所有人都看向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已是淚流滿面,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厲害的武器,還有這樣厲害的軍隊。他的雄心壯志和勃勃野心,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南柯一夢。

  奴爾哈赤越想越傷心,忽然他舉起的刀子,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自盡。額亦都、安費揚古兩個人趕緊抱住他的胳膊,額亦都哭道:

  “都督,咱們降了吧!好死不如賴活。活下去才會有希望,死了就啥都沒有了!”

  咣當一聲,努爾哈赤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他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其他人也紛紛扔下兵器,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后。

  山坳里只剩下老漢奸張一化孤獨的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看著蔚藍的天空。他現在涕淚交流,嘴中喃喃的說道:“我不可能錯呀!《推背圖》上不是說,明亡清起嗎?千秋功業,就這么完了,都是騙人的,騙人的,哈哈哈哈哈……”

  ……

  眼前這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長得鳳眼大耳,儀態莊重的家伙,竟然就是努爾哈赤。王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濃眉大眼的家伙就是野豬皮呀!

  這小子長得特么的忒正面了點,這實在是對不上劇本啊。怎么滿身正氣的樣子倒像是朱時茂。如果在舞臺上,和他站一起,自己更像是那個不靠譜的陳佩斯,尼瑪只配演個反派。

  瞧瞧人家多像個英雄啊!哪怕現在淪為了囚徒,他依然說話聲音宏亮,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迸射出智慧和頑強的氣質。

  努爾哈赤滿臉正氣的質問:“王將軍,不知建州衛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為什么要伏擊我們?難道朝廷沒了王法嗎?”

  嘖嘖嘖,這家伙,看看這振振有詞的樣子,簡直就是代表正義的化身嘛!這尼瑪實在不能忍,王實想也沒想,一個大嘴巴子就招呼了過去,努爾哈赤猝不及防之下,被這一巴掌抽了個四腳朝天。這才對了嘛!反派特么的就該四腳朝天,被打的滿地找牙。

  心里總算平衡了一些的王實,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捂著嘴巴的努爾哈赤,調侃道:“呵呵,你就是那個紅痞長腳心,必定坐龍廷的野豬皮,還在做夢呢,真特么的把自己當主角了!

  嘿嘿,哥既然來了,你就歇著吧。你也別擔心,哥是個厚道人。哥幫你準備了一個新的劇本,很期待你的傾情演出哦!”

  王實這一巴掌實在太重,努爾哈赤的臉腫了起來。現在倒不像朱時茂,有點像豬八戒了。努爾哈赤倒是很硬氣,他吐出兩顆牙齒。恨恨說道:“狗賊。有種你就殺了俺,俺做鬼也不放過……”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王實一腳就把他踢出兩丈多外,走過去一腳踏在他的臉上。

  啐了一口說道:“特么的,到現在還想演主角,嘴巴硬有個屁用啊!你自己干了啥,你不清楚嗎?還特么的敢跟我裝,再裝,再裝俺抽死你。

  來人,把努爾哈赤給我帶下去。這些有頭有臉的全部送到庫頁島,先挖一年的煤,打磨一下身心,以后本官還有大用呢。”

  幾個人押著張一化走了過來,只見這家伙長得副飽讀詩書的樣子,只是沒了平時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神氣。神神叨叨的倒像個精神病患者。

  直到王實的面前,他嘴里還在囈語般念叨:“不對呀!《推背圖》不是這樣演化的呀!哪里出問題了?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王實拍了他的腦門一下,嘲諷道:“喂喂喂,想什么了,還《推背圖》。你就是那狗漢奸張一化?嘖嘖嘖,特么的,打扮一下還特么的真像諸葛亮。怎么這反派一個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干人事。”

  王實的一巴掌,把張一化從夢囈中打醒過來,他這才看清楚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突然他臉色大變,脖子脹著通紅,指著王實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喊。

  “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天狼星下凡了!怪不得,怪不得,都督啊!我明白了,這是天意。是天狼星下凡!我們沒希望吶……嗚嗚嗚……”

  張一化喊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幾個軍士見這家伙滿口胡言亂語。還敢說自己的將軍不是人,幾個大耳刮子就招呼了過去。打的張一化滿地打滾,口里面依然在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王實看這家伙差不多瘋了,就抬手制止的那幾名軍士,吩咐道:“這狗漢奸瘋了,把他一起押下去,全部跟我送到庫頁島去。”

  身后的劉黑子說道:“公子。何必這么麻煩?這幫狗東西,一刀砍了了事,這多省事啊!沒必要留著這幫家伙浪費糧食。”

  王實回頭眼睛一瞪,笑罵道:“你懂個屁。我這是向偉大領袖學習,偉人連溥儀那廢物都可以改造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改造努爾哈赤也沒什么問題。留著這些個韃子和漢奸,讓他們看看我們是怎樣改造這個世界的。我們不光是要在戰場上戰勝他們,精神上也要征服他們。嘿嘿,這是我的使命。”

  “公子,這溥儀是誰呀?聽起來也像個韃子,咋沒有聽說過。公子你說的道理,俺不明白。”

  “憨貨,你不用明白,跟著我混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王實一邊打趣劉黑子,一邊跨上了自己的戰馬。他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覺得心情舒暢。王實頓時豪情萬丈,他坐直了身子,把馬鞭向西一指喝道:

  ”將士們,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除惡務盡!傳我命令,陸戰一營就地看押俘虜,掩埋尸體,打掃戰場。二營三營集合隊伍,目標佛阿圖……”

  “是!”

  軍號嘹亮,大軍很快集結完畢,幾聲長號過后,王實大手一揮“出發”,一夾馬腹,率先沖了出去。大軍唱著戰歌,向著佛阿圖城開拔,如滾滾洪流勢不可擋。

  大鍋盔山上,天高云淡,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

  天地不言,唯有撫順關外六月熾熱的烈風掠過,將失去大地束縛的茅草沖上九天云霄,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俘虜們忙到了傍晚,掩埋女真人尸體巨大的黃土堆前面,立著一塊孤零零的碩大的木碑,上面用強盜的鮮血寫著幾行大字:

  萬歷八年六月十三,奴爾干都司指揮使,明威將軍王實,率大軍滅建州女真于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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