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情報匯總，1576年時西班牙人在菲律賓殖民地的人并不多，士兵中的白人很少。其軍隊的骨干是白人，還有為數眾多的日本人、印度人和菲律賓本地人。水手也是這樣，不過與軍隊不同的是，水手中有很多華人。
兩年菲律賓都督達斯馬納里斯遠征香料群島的艦隊中就有四百名華人水手和雜役。
日常的鞭打倒算了，馬尼拉殖民地為了得到耶穌會的財政支持，就相互勾結起來。達斯馬納利斯都督威脅要給華人帶上鐐銬，剃掉他們的頭發。
在菲律賓，奉教華人的標志就是剃發，只要剃掉發髻就能享受與當地菲律賓人一樣的稅率。這種硬性的規定，讓許多的華人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開始信教，并且搬到了指定的教區生活，這種情況這兩年越來越嚴重。
會議室里，面對著南洋地形沙盤，情報軍官錢乙將上面所有的信息做了一番陳述，張宏和張嗣修也參加了這次軍事會議。
這兩位第一次參加情報分析會，對于這種形式的軍事會議非常好奇，尤其是對會議室這個巨大的沙盤感到十分的驚奇。
王實用教鞭指了指巨港（舊港、泗水地區）的位置問道：“舊港目前怎么樣了？”
錢乙清清嗓子回答說：“公子，五年前滿者伯夷被淡目蘇丹國所滅，舊港現在被分封給巨港蘇丹統治，不過現在荷蘭人正覬覦這塊地方，已經爆發了幾次戰斗，這也是我們收復巨港最好的時候。”
“兩場仗啊！特么的，準備了一桌子菜，卻來了兩桌客人，兵力捉襟見肘啊！”
“囊斯利，現在關島上有多少訓練好的新兵？”
“公子，我們現在有兩個營的新兵已經完成了全部的訓練科目，不過還沒有進行綜合演練；加上這次過來的纖夫，又增加了三個營的新兵剛剛進入正式的訓練階段。
另外我們的地方守衛部隊是以衛所兵為主，治安警察為輔。關島衛所有兩個千總部共計兩千人，這些人以前要不就是海盜，要不就是查莫羅人的戰士和歐州雇傭兵，有一定的戰場經驗。
但是這些人并不熟悉我們的作戰方式。配發給他們的也全是燧發槍，戰術比歐洲目前階段的戰法稍微領先一點。如果和歐洲列強交戰，優勢并不很大。不過用來守島倒是綽綽有余。”
這時候張宏突然插嘴問道：“王大人，請問你們所說的一個營是多大的規模？這個方便透露嗎？”
王實哈哈一笑：“呵呵，張老公，您既然是陛下派來的監軍，當然有權利了解這邊的情況。我們的一個營相當朝廷的半個千總部，每個營有五百余人。
這樣吧，張老公，下午的時候我們去檢閱一下部隊，這樣更直觀一點。”
張宏聽了，臉上的褶子都笑出來了，趕緊拱拱手道：“這樣好，這樣好！咱家也長長見識。”
王實點點頭，背著手繼續往下說道：”除了衛所和海軍以外，我們現在陸戰的機動部隊只有二千五百人，還沒有完成好全部訓練。把他們拿上戰場無疑是讓他們去送命，這樣不行！
我們的戰士非常的寶貴，我寧愿耽誤一點時間，也不愿意犧牲他們的性命。
再加上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地方官，可以接手這些地方，打下來不能好好管理，最終會為別人做了嫁衣。”
說到這里，王實看向張嗣修微笑著問道：“張主薄，這些日子，你也接手了關島的政務，說說看，有什么感想？”
張嗣修想了想，半響才吐出幾個字：“組織嚴密，制度完善。”
說到這里，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繼續說道：“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地方官還可以當得這么輕松。每天基本上是聽聽報告，在各部門申請報告上蓋蓋章，簽簽字。
判案有法院，治安有公安局和城管局，收稅有稅務局，生產有農業局和工業局，防疫醫療有衛生局，財政監管有審計局和財政局等等。
反正每件事都有相對應的部門管理，呵呵，我這個縣官基本上是無事可干。”
“哈哈哈哈！”王實笑著說道：“張縣令，這是你還沒有習慣我們的管理方式。其實你還不會當這里的縣官，在我們這里當官，也是要看你的政績的。”
“哦，可我整天無事可干。怎樣才能作出政績來呢？”
“你呀！我們和本土有些不同。在我們這里每年都要制定一個發展計劃，比如說一個五年規劃，每個階段要達到一個什么樣的目標？而且這個目標是合理的。
我打個比方，關島未來要修多少道路？才能夠滿足我們的生產生活需求。每年計劃修多少？這就是規劃。每年糧食增加多少？工業產值完成多少？等等。
這些都需要規劃。你怎么說你沒有事情可干呢？當然你坐在縣衙里只面對一些公文，肯定是沒辦法規劃好的。我對地方官唯一的要求就是走出去，到老百姓那里去調查，獲取第一手資料。
滿足老百姓日益增長的要求是我們官員的責任。當官不就是要為民做主的嗎？
這個世界已經在發生重大的變革，如果像以前一樣墨守成規，不盡快發展起來。我們會落后的，那就會挨打。”
“謹受教！”張嗣修抱抱拳，臉上還有些不以為然。
對于他的態度，王實無所謂的聳聳肩，轉頭對一個年輕人說道：“孫邴，你是縣公安局長，從明天開始，你陪著張大人到處走走，讓他熟悉一下他的工作環境，熟悉我們的工作方式。這是命令！”
“是！公子。”
張嗣修苦笑了一下，來了這么長的時間，他也知道這位的霸道作風。一旦下了決心，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否則就會有苦頭吃，他可是親眼看到那些東廠番子，被如何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不信你瞧瞧，連這位大太監現在都變得老老實實，再也不敢出任何幺蛾子。
這時一個通訊參謀進了會議室，報告說馬尼拉的西班牙總督府派來了談判的使節，已經到了關島外海，被巡邏的炮艇攔截住了。
馬尼拉的使節名叫迭戈·羅德里格斯·德席爾瓦-貝拉斯克斯男爵，他聲稱希望雙方能就關島問題展開談判，避免雙方再次發生沖突，達成和平協議。
這消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囊斯利笑道：“這些歐洲白皮就是這么個德性，打得贏就拼命的欺負你，打不贏的時候就老老實實來講和。公子，要不這次談判讓我出面吧。”
“這樣吧，張老公，這次辛苦你一下，你也作為談判代表。咋樣？”
“呵呵，王大人，咱家敢不從命，正好咱家也見識見識這些干絲臘人的嘴臉，將來也好說給陛下聽聽。”
“好！就這么說定了。等下你們兩個人合計一下，要把這件事辦漂亮了。今天的會就先開在這里，至于下一步如何打算？大家也斟酌斟酌。我個人覺得還是要先練好內功，人才是我們的短板。
教育局要抓緊一下，尤其是加強一下成人教育。我們這里的人不是海盜、土著，要不就是纖夫，讀書人實在太少了。
選拔一批年輕人培訓下，先湊合著用吧。我們的希望在那些孩子身上，島上所有滿六歲的兒童全部要入學，女孩子也要進女校，任何人不得推諉。這是百年大計，容不得有一點差池。“
說完他手一揮，非常干脆的下令：”好啦，散會！”
……
這是一座典型的中國城池，看到不遠處的關島城，這是去過廣州的貝拉斯克斯男爵第一印象。
不過他實在想象不出來，短短的不到一年時間，這些生理人是怎樣把這個城市建起來的。這實在太逆天了！
他現在完全敢肯定這絕對是大明皇帝的軍隊，一直以來，西班牙國內還有人幻想亞洲的明朝人也和北美的印第安人一樣，是一種落后的文明。有些人還口出狂言，說出要派出兩三萬軍隊來征服大明。
這些人簡直是井底之蛙，他去過大明，知道那是個龐大的帝國，人口至少是西班牙的幾十倍，更不用說還有上百萬的軍隊，如今招惹到他們了，西班牙在亞洲的命運堪憂。
以前他也以為這個國家的科技非常的落后，今天看來這也是個錯誤的觀念。關島海戰西班牙人幾乎全軍覆沒，就很說明問題。也許這個大國一直隱藏著實力，這很符合他們韜光養晦的行事風格。
貝拉斯克斯男爵瞥了一眼在院子外面負責警戒的衛所士兵，悄聲問旁邊的陸軍中校：“卡洛斯中校，以您專業的目光評價一下生理人的軍隊。我希望聽到中肯的建議。”
卡洛斯中校聳聳肩，雙手一攤說道：“男爵先生，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您，我們的籌碼不多！
這些生理人的軍隊很強悍，訓練有素，您剛才進來的時候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眼神。有股殺氣，這肯定是久經沙場的戰士。”
這家伙是誤會了，他不知道外面的衛所兵以前都是海盜，是在刀口上喋血的亡命之徒，怎么可能會沒有殺氣？
卡洛斯接著說道：“請您注意一下他們所用的武器，這是歐洲很少見的燧發槍，最精銳的西班牙王室軍隊才會有些配備。而他們這里都是人手一只，沒有例外。
他們的燧發槍很有特點，我注意到了這種燧發槍做工精良，槍管上有個卡槽，還可以裝配刺刀進行肉搏，完全可以取代長矛兵，可以預見，他們使用的戰術肯定不同于歐洲的軍隊。
這還不是最令人沮喪的，我們進港口的時候看到的兩條大船，排水量至少超過了三千噸，船型前所未見，有點類似縱帆船。
不但桅桿高得可怕，船體也很長，速度一定很快。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找來這么長的樹干做龍骨。我敢肯定，西班牙王國還沒辦法制造出這么大的船只。
西班牙目前最大的戰列艦排水量還不到兩千噸，在這些帆船面前顯得既臃腫，又笨拙。
這說明他們的科技比我們先進多了。逃回去的三個艦長說的都是真的，面對這樣的艦隊，我們的海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明帝國太強了，海面上是他們說了算。”
貝拉斯克斯男爵耐著性子聽完卡洛斯的介紹，眉頭皺的更緊了。看樣子想要達成和平協議是個艱巨的任務。如今西班牙在亞洲的利益又受到了荷蘭人的挑戰，真是風雨飄搖啊！
十六世紀末的亞洲海面，局勢錯綜復雜。西班牙人雖然很強，但是最近幾年遭到了很多歐洲同行的挑戰。
其中最強大的就是荷蘭的東印度公司，他們的手已經伸到了爪哇島，手握著重要航道的制海權。
雖然荷蘭人的實力還沒有強大到能壓迫近海，威脅不到馬尼拉。除了東印度群島，荷蘭人已經能在其他地區優先保證自己的通過權。
最可惡的是，英國與荷蘭勾結在一起結成了盟友，挑戰西班牙的利益。英國東印度公司如今與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在一起工作。荷蘭人的總部設在萬丹時，英國人也把亞洲總部設在萬丹。
荷蘭人最今把總部搬到巴達維亞，英國人也搬到了巴達維亞。阿姆斯特丹甚至給聯合東印度公司下令，與英國人分享香料群島的出產。
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董事會在阿姆斯特丹與英國東印度公司簽署了聯合防御條約，允許英國東印度公司收購荷蘭控制區內一半的胡椒，每年從摩鹿加群島運來的香料，聯合東印度公司拿走三分之二，英國人拿走三分之一。
英國人將為兩國的東印度聯合艦隊提供十艘戰艦。大體上英國人還是比較遵守契約，幾年前，荷蘭人強攻澳門，艦隊中就有兩艘英國戰艦助戰。
西班牙在亞洲現在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荷蘭人之所以這么做，同時也考慮了歐洲的局勢，英吉利海峽是荷蘭人的海上生命線，英國人多次在戰斗中給荷蘭艦隊提供錨地。
當然英國人也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這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英國是他們對西班牙戰爭的潛在盟友。遠在歐洲的十七人紳士從大局出發的決定，讓巴達維亞當局相當不爽。
雅加達的征服者，巴達維亞城的締造人，讓.皮特埃茨.科恩對此的評價是“公司在擁抱毒蛇，英國人連一粒沙都不應該從摩鹿加、安汶和班達群島拿走。”
巴達維亞當局經常與阿姆斯特丹的董事會產生矛盾，曾經有巴達維亞負責人憤怒地給董事會寫信，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為了公司在亞洲的利益，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求某些時候行動的自主權。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半個地球，從巴達維亞向你們的請示，等回復返回，局勢往往已經大為不同……”
盡管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是在對付西班牙這個問題上，這兩個國家都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與西班牙爭奪在亞洲的主導權。
現在馬尼拉招惹到了大明帝國，損失了半只馬尼拉艦隊，在這種狀況下，簡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處理好這次沖突，將來維持在菲律賓的統治都是個問題。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驛館的大門打開了，從外面駛進來兩輛豪華馬車。
第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一個白面無須的老者，身上穿著明顯是絲綢的錦袍，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第二輛馬車上下來了一位明顯是軍人的談判代表。這人身材高大，比號稱馬尼拉男神的卡洛斯中校還高出整整一個頭，起碼達到了兩米的身高。更不用說只有一米六五的貝拉斯克斯男爵，站在他面前簡直就像個小孩。
尼瑪，這家伙怎么長得這么高壯？貝拉斯克斯男爵感到更加的沮喪，對方氣勢上就把自己壓了下去，簡直有種要被蹂躪的感覺。
只見那彪形大漢開口就是流利的西班牙語。他說道：“西班牙人，你們來干嘛？趕緊回去備戰吧！亞洲不歡迎你們，滾回你們的歐羅巴去。”
貝拉斯克斯男爵鼻子都要氣歪了，骨子里的傲氣他毫不退縮懟了回去：“哦！閣下，你真是太野蠻了。我們是來和平談判的，您這樣的挑釁，是想向偉大西班牙王國挑戰嗎？”
“呸！偉大。你們也配？一個撮兒小國，人口不過千萬，你知道得罪了大明帝國是什么樣的后果嗎？大明軍隊上百萬。隨隨便便就可以滅了你們。
誰給你們的膽量敢侵占我大明的藩國呂宋，這筆賬我們還沒有好好跟你算算。你竟敢還大言不慚的威脅我們，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嗎？
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內侍張老公。我們的皇帝知道了呂宋的情況，陛下非常的生氣，張公公就是代表皇帝來處置這件事情的。
聽說你們竟敢對陛下的子民課以重稅，狗屁的耶穌會還敢強迫明人信教，這讓皇帝陛下很不高興。所以我們就來了。
回去吧，趕緊備戰！你們在我們的眼睛里，就和印第安人在你們的眼睛里沒什么區別。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絞架，你們要么死在這里。要么就滾回歐洲。”
“你！你簡直太狂妄了。”
貝拉斯克斯男爵都抓狂了，他從來沒感覺到有這么恥辱，這是一個西班牙貴族絕對不能接受的，尤其是把他們比作印第安人。
“狂妄？那是你們不知道我們的實力。我們的皇帝喜歡與人為善，不太愿意干涉別人的內政。沒想到你們這些白皮猴子得寸進尺，竟敢奴役我們的子民，這次你們捅破天了！
關島海戰只是給你們的一次警告，如果在不知進退，否則，我們會在伊比利亞半島相見的。希望你們小小的西班牙能承受住大明遠征軍的炮火。”
“你敢侮辱我！先生，我要和你決斗。”貝拉斯克斯男爵跳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劍柄。
“嗤”囊斯利一聲冷笑，用手指指自己嘲諷道：“你確信要決斗？嘿嘿，就憑著你這種小身板，來十個都不夠格。”
卡洛斯中校趕緊攔在兩人中間，他發現兩邊越說越僵，事情越鬧越大，這位將軍好像是要故意攪局，不想讓談判進行下去。
如果再僵持下去，談判還沒有開始就要宣布結束了。看樣子明國的軍人是很好戰的，但愿這個皇帝的代表好說話一點。
他趕緊拉住貝拉斯克斯男爵，把自己的判斷輕聲講給男爵聽，希望他能冷靜一點。
貝拉斯克斯男爵很快醒悟過來，此刻他也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對方的談判代表一直都沒說話，這位將軍一直在挑釁他，這事情看上去就有些古怪。
卡洛斯出面打圓場，他行了個禮后自我介紹：“閣下，您好！我是卡洛斯中校，是男爵的副手。將軍閣下，我們是帶著誠意來談判的，也許我們中間有些誤會。
或許我們的一些做法不太合適，引起了你們的不滿，這都是可以通過談判來解決的。
不是嗎？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通過戰爭才可以達成共識，談判也是一種不錯的方式，您說呢？”
這時候，張宏恰到好處的出場了，他故意咳嗽一聲，囊斯利立刻裝作畢恭畢敬的樣子，趕緊退到了張公公的身后一步。
張宏用他那尖利的嗓子不滿地說道：“行了，咱家是代表皇帝陛下來的，人家既然登門道歉，咱們還是要有點風度的。
囊將軍，也得給人家一個說話的機會不是，否則我們跟這幫蠻夷有什么不同？咱們是文明人，耐心點。先聽聽他們怎么說吧。”
“是，監軍大人！”
囊斯利恭恭敬敬的答應。兼作通譯的卡洛斯中校把張宏的話翻譯給男爵聽，當男爵聽到這位也把自己說成是野蠻人時，鼻子都氣歪了，幾乎又要跳了起來。不過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貝拉斯克斯男爵心里分析：明國的軍人看樣子很想把戰爭進行下去，這可以理解，軍人嗎？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獲取榮譽。
而明國的皇帝陛下是因為自己的子民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覺得自己丟了面子，這才派出了他最精銳的軍隊。
據說在和平時期，明國人都是文貴武賤，也許正因為如此，才導致了這些將軍如此的好戰。上帝保佑！幸虧最終做決定的還是這個太監，西班牙還有機會。
貝拉斯克斯男爵做夢也沒想到，談判的過程是如此的艱難。多年以后，貝拉斯克斯男爵在他的日記中，記錄了這場艱苦的談判，最后總結就是——如履薄冰。
貝拉斯克斯男爵在關島和馬尼拉之間來回奔波，竭盡全力避免談判破裂，因為西班牙承受不起談判破裂的后果。
經過這段時間，在關島的細心觀察，貝拉斯克斯男爵越了解對方的實力，越發的感到必須盡快達成和平協議。
正因為他的警告，馬尼拉總督府拿出了不少財寶來賄賂那位貪財的太監，在這個太監的斡旋下，總算是達成了比較好的協議，保住了馬尼拉的所有權。
當然，西班牙人到死也不會知道，這純粹是王實安排的一場戲。他現在并不想和西班牙全面開戰，這不符合他團隊的利益。
讓西班牙人先把呂宋開發出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等他們把基礎建設好了，再過來摘果子，如此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另一個獲利者是太監張宏，他非常樂意繼續扮演這樣的角色。要知道現在他每天收禮都收到手抽筋，斬貝拉斯克斯男爵這個冤大頭，簡直不要太爽。
經過深思熟慮和多次開會討論，王實的團隊制定了未來二十年的戰略規劃。
第一是控制住馬六甲海峽，在這里建設一個海軍基地。第二，是要打斷努爾哈赤的崛起，通過庫頁島控制整個女真部落。第三，秘密聚集力量，為將來的萬歷三大征打好基礎。
如果不是上述原因，西班牙人肯定在劫難逃。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和馬尼拉達成協議。
甚至將來某個時間段王實還會扶持一下西班牙人，因為西班牙的衰落是注定的，將來真正的敵人還沒有崛起。
經過長達三個月的艱苦談判，關島和馬尼拉正式達成了一致。
萬歷四年十月十九日，在定遠號和鎮遠號的護送下，張宏、張嗣修代表大明帝國前往馬尼拉簽訂兩國和平協議。
簽訂協議的這一天，關島衛所也派出一哨精銳擔任護衛，當年與西班牙人交戰過的大海盜林鳳的兒子林書同作為百戶官，親眼見證了這激動人心的一幕。
整個馬尼拉海港碼頭人山人海，幾乎所有的華裔全部都來到了碼頭，歡迎大明使者。正是朝廷的斡旋以及大兵壓境，才使得西班牙人在炮口下，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協議規定，旅居呂宋的華人享有等同于西班牙人的待遇，有宗教的自由，華人有自衛的權利，華人的財產不容侵犯等等條款，充分保障了當地華人的最大權益。
碼頭上，張宏代表朝廷向所有的華人宣讀了談判的結果，隨行的工作人員也開始為華人辦理護照，護照背后寫著一句話：“你的背后是強大的祖國！”
這一舉動，讓所有的華人熱淚盈眶，眾人高呼皇帝萬歲！拜倒在張宏的面前，張宏一輩子也沒有見到過這種場面。他此刻感覺自己都要飄了起來。
囊斯利站在甲板上，看著碼頭上山呼海嘯的熱鬧場景。囊斯利嘀咕了一句：“公子啊，這可是幫大明皇帝收買了人心。
哎，誰家辛苦誰家甜？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替萬歷皇帝做嫁衣。算了，隨他去吧！
總之，人類的思想我們是沒辦法徹底明白的，也許是有更深層次的意義吧。”
……
南洋風云際會，遠在北京的大明朝廷也是暗流涌動，政治斗爭的殘酷性不亞于沙場爭鋒。
常言道“政治當明其號令，法令嚴執，不言而威”，由于張居正善用刑典，且完全不徇私情，一個爛了一百多年的驛遞制度，竟被他用一年時間治理得秩序井然。
驛遞制度的改革，不僅矯正了官員們據此而營私的痼弊，而且一年還能為朝廷省下一百多萬兩銀子，這可是個了不得的成就。
再加上前段時間，舊港宣慰司送來了第一批十萬斤銅錠，使得萬歷通寶順利的發行出來，朝廷的財政得到了根本的改善。
由于連續做成了幾件大事，再加之深得李太后和馮保的信任，張居正現在成了大明開國以來最有權勢的首輔。
在他的治理下，不但吏治清明，國家財政也徹底擺脫了困境。但他知道，近百年來積累下來的弊政，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全部芟除。
民瘼輕重，吏弊深淺，錢糧多寡，強宗有無，諸多國事，張居正都銘記于心，一旦發現問題，便及時糾察處理，決不肯拖延半日。
春去秋來光陰荏苒，轉眼間到了萬歷五年的秋天。這天夜交亥時，一匹快馬自宣武門方向馳來，到了紗帽胡同口。找書苑 ｗｗw.zhaoshuyuan.coｍ
馬上騎客一捋韁繩，快馬兩只前蹄頓時騰空，那人趁勢跳下馬鞍，向一個正好路過此地的路人打昕，張大學士府在何處？
因這人濃重的南方口音，路人一連聽了三遍才弄清楚意思，便向胡同口內一指，答道：“進去百十來步就是。”
聽說這么近了，那人不再騎馬，而是牽著馬大步流星走進紗帽胡同，片刻之后，張居正的府邸大門便被這人擂得山響。
此刻，張居正正在書房里觀看張嗣修寫來的家書，張嗣修在信中詳細地描述了關島的各項政策和法規，以及當地各族人民和睦相處、安居樂業的情形。
信中的內容實在令人震撼，沒想到這王實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手段。放下家書，張居正仔細品味關島管理方式的優劣，是否有自己值得借鑒的地方。
忽見游七慌慌張張跑進來，便轉頭問他：“敘浦，你有何事？”
游七臉色蒼白，嘴唇蠕動著不能說話，只把隨他進來的一位漢子朝前推了推。
“你是誰？”張居正問。
那漢子就是方才在胡同口問路的騎士，此時他朝張居正雙膝一跪，稟道：“首輔大人，小的受您尊母老大人所托，從江陵趕來送信。”
“送什么信?”
“令尊大人張老太爺已經仙逝。”
“什么，你說什么?”
“張老太爺已于本月十三日在家中仙逝。”
張居正如遭五雷轟頂，嘴中不停地喃喃說道：“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