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各種惡魔肢體拼湊而成的詭異生物在地上爬行蠕動,它赤紅色的眼睛時而平靜,時而恐懼,時而躁狂。
在它的身后,驀然浮現出一張漆黑的法陣。
西西莉亞的神經驟然繃緊,雙手立即結出一道手印。
法陣如門一般開啟,從中走出的是一位高大的男子。
他擁有深紅色的皮膚,巨大而堅韌的紅色翅膀,扭曲的尖角,白色的眼睛和又長又黑的頭發。
他穿著比皮膚更深沉的暗紅色禮服,體格健美挺拔,看起來十分迷人。
“美麗的女士,”他說。
不待話音落地,西西莉亞低吟一聲“崩解”,一道綠光便自掌心射出。
那位紅皮膚男士并不躲閃,任由綠光穿透自己的身體。
綠光所過之處,早已破敗無匹的教堂底部,又添一道極深的傷痕,揚起陣陣煙塵。
紅皮膚男士抬手輕輕撣去肩上的灰塵,向著地上的惡魔走近一步,繼續說道:
“正確的方法,錯誤的結果,但這不是你的問題。
“這是由它們混亂的本質決定的。
“惡魔本來就是混亂而低等的東西。
“美麗的女士,你為什么如此執著于這丑陋、扭曲、悲哀的東西呢?”
仿佛明知故問一般,紅皮膚露出戲謔而厭惡的表情,抬起長腿,跨過了地上的惡魔。
正當西西莉亞略帶顫抖地再次結出一個手印,地面上、角落里的陰影突然移動起來。
一道道陰影如同具有生命一般,潮涌著向她襲來。
不待她有所反應,陰影已化為無形的繩索,將她的雙手牢牢捆綁。
“我沒有惡意,女士。”
紅皮膚饒有紳士風度地伸出右手,示意西西莉亞沒有反抗的必要。
暮色漸濃,教堂中的陰影變得更加濃郁,它們如同得到了命令,在紅皮膚身下匯聚成一張座椅。
這張陰影座椅極為華麗,暗黑色的浮雕滾動升騰,如同一把虛幻王座。
“我知道你是什么,也知道它是什么。”
理順禮服后擺,紅皮膚優雅地坐在陰影王座上。
他身體前傾,讓自己的臉在距離西西莉亞幾厘米處停住。
“作為整個多元宇宙最討厭惡魔的種族,我甚至沒有對它造成一點傷害。
“你難道沒有感受到我的誠意嗎?
“‘縫魂術士’西西莉亞女士。”
“‘縫魂術士’?”
西西莉亞雙眼如同深潭,依舊讓人看不出情緒。
紅皮膚嗤笑道:
“我已經在主物質位面找尋了上千年,終于有‘血源術士’依靠頓悟,掌握了這個消失許久的進階職業。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進階職業!
“西西莉亞女士,還能記起費倫大陸嗎?”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似乎憶起了不愿回憶的往事。
紅皮膚嘴角上揚,看起來饒有風度,用拇指往后指了指: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吧?”
說著,紅皮膚從陰影座椅上站起,從禮服中拿出一張羊皮紙卷。
他把羊皮紙卷塞進西西莉亞被捆綁著的手中,貼近耳語道:
“和我訂立契約,或許我能找到從前的他。
“你知道,魔鬼是最擅長尋找靈魂的種族。”
紅皮膚瀟灑地站起身來,身后驀然浮現出一道漆黑法陣。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教堂內的陰影猛然潰散,又變回了原有的樣子。
西西莉亞略有顫抖,解除了束縛的雙手將羊皮紙卷舒展開來。
這是一張契約,用煉獄語和通用語寫就。
契約邊緣裝點著繁復的符文,符文之下描繪著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火。
在契約的末尾,以煉獄語簽下了一個極復雜的名字:
“八層領主,
“野心大公,
“莫菲斯托費利斯。”
......
有人接受了制造錄音機的委托,祝夜的精神為之一振。
雖然不知道卡德·皮德爾能否成功,但這終歸是讓他看見了破解囈語的一絲希望。
走出“命運之輪”賭場,祝夜看見街頭巷尾已經張貼上了通緝令。
雕版印刷的通緝令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伊斯·坎布爾那種陰柔至極的美麗,但也還算生動形象具體。
“今晚的聚會還是取消吧,這幾天我不會讓女兒出門。”
“放心吧,沒幾個人能認出你家那位是女兒。”
“我覺得應該再雇傭幾名保鏢。”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陣陣議論。
由于這里是女士區,大部分都是接受過良好教育,且較為富有的既得利益者。
因此,短時間內并沒有人表現出對和諧會、慈悲滅絕者的不滿。
“巢區、下層區、市場區估計已經炸了。
“等到其他幾個越獄犯的身份公布......”
祝夜匆匆走過人群,默默感嘆了一句。
......
書記區,殘燭酒館。
由于賭場的意外之財,祝夜難得地點了一杯價格稍貴的黑啤酒。
他剛覺得自己的財政狀況有所好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想起需要支付卡德·皮德爾的研發費用,還有那把昂貴的精金斧頭。
“你說錢怎么總是不夠花呢?”
祝夜唉聲嘆氣地看向海安,他們倆總能在殘燭酒館莫名其妙地相遇。
“那是你,我可不缺錢。
“多元宇宙找不到一個地方,能像印記城一樣高強度死人。”
黑發綠瞳的“死亡歌者”嗓音略顯沙啞,顯然今天唱了不少安魂曲。
他隨口問道:
“衛兵,你聽說精神病院的事了嗎?”
祝夜茫然地搖頭。
由于信念差異太大,萬事皆空會并不像慈悲滅絕者,他們往往不愿意主動向和諧會報案。
就算報案,只要不屬于自己的專案小組,祝夜也不會知道。
“精神病院送到殯儀館十幾具尸體。
“按照流程,我會對每一具尸體演唱安魂曲。
“然而唱完之后,我并沒有得到靈魂被安撫的啟示。
“于是我又再唱了一遍,還是沒有。”
“死亡鴿者”先生這是在對我發牢騷呀,我們已經這么熟了嗎……祝夜一面聽講,一面吐槽道。
“我就向熟悉的沮喪者打聽了一下。
“他們說,整層樓的患者一夜間就死了,兇手留下一個,呃,鮮血畫成的法陣。
“話說,你知道法陣是什么吧?”
沒有理會海安的慣常嘲諷,祝夜悚然一驚,只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西西莉亞滿血歸來。
他泛起了強烈的不詳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