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歸心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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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都走了，吳一品將手搭在李安華肩上，抑制不住激動，大聲說：“李總，你是真打算回來發展？”
    “當然啦！”李安華不勝酒力，臉紅撲撲的，大聲說，“我明天就開車過去，把那邊的生意安排一下，正月尾一定回來！機會難得啊！”
    吳一品從一疊錢中數了一千塊，遞給李安華：“這是任書記他們交的伙食費，他們知道當面給你你肯定不收，就給了我。如果你不收，那我就拿去買煙抽咯，反正大領導也不會問這些小事。”
    “草，你小子，可真是雁過拔毛啊！明明收的是兩千塊，卻給我一千塊！”李安華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一點兒？”
    吳一品一本正經解釋道：“這另外一千塊，是任書記慰問黃德清的，委托我隔三差五給老人家買東西。”
    “既然是這樣，那我這一千塊，也交給你，要不然就用這兩千塊，把老人家的房子給修整一下吧？！”李安華眼睛一亮，提議道，“老人家住那房子，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吳一品心里一喜，這李安華腦袋瓜子還真是靈活。他開心地看著李安華，“你小子還真是思路開闊啊！就按你說的辦，任書記和李總出錢，我就出力，如果天氣好，你從沿海回來，就可以來驗收！對了，你是真的鐵心回來發展？”
    “男子漢大丈夫，哪個跟你吹牛？”李安華拍著胸脯道，“那邊的生意，就交給我表弟負責，只要不虧本，我就專心在家搞發展。”
    “那你回來到底干什么呢？你可要想清楚哦！”吳一品倒有些打退堂鼓了，“現在，楠木村的發展，都還是空中樓閣，規劃還得有個過程，我建議你還是冷靜一下，先去那邊用心發展，等這邊時機成熟了再回來，也不為遲。”
    “任書記也說了，要以干求助，天上不會掉餡餅，創業更是這樣！我先回來發展，我的起點就比別人高。機會來了，我想成為第一個抓住的那個人！”李安華真誠地說，“這一次，我可以說是歸心已定，既然看準了機會，干就完了！哪里會有那么多的時間準備？”
    “背水一戰，你的勇氣確實讓人很佩服！”吳一品很感動，他做夢都想讓李安華回家鄉發展，但心里也知道這對李安華意味著什么。所以，當李安華真的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吳一品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李安華雖然喝了酒，臉有些紅，但絕對是清醒的，他信誓旦旦道：“小吳同志，等我到那邊安排好店里的事情，回來我們再一邊喝一邊聊，把事情想清楚了，再擼起袖子加油干！”
    “那就一言為定！”吳一品答應道。二人又聊了幾句，吳一品便步行回到村委會。
    回到村委會，他才發現，宣傳部的羅副部長一行三人還在！他心里嘀咕，這芭蕉鎮的張儀可真是粗心大意的，明明看到村委會還停著公車，咋就不清候一下。
    另外，這三人也真是夠軸的，市高官和區高官來楠木村調研，大家都忙得雞飛狗跳的，識趣的自然就自行離去了，他們卻堅守在此處。
    他連忙說要給羅副部長一行準備晚飯，羅副部長陰沉著臉，冷冷道：“吳一品，網上炒作的事情，性質比較惡劣，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并深刻檢討。我回去之后會給部長詳細報告，告辭。”
    說著，邀上隨行者，坐到了車上。吳一品快步跟出來，一個勁兒地道歉，羅副部長一行根本就不理睬，驅車離去。
    看著他們的車遠離，吳一品一陣自責，過門為客，今天沒招呼好羅副部長一行，自己確實說不過去。他預感到，自己無意之中，又樹了一個敵人。
    郭小玲打來電話，吳一品告訴了她今天的經過，郭小玲掩飾不住高興，對他一番夸贊。
    吳一品收了任飛翔和李安華的錢，心里記掛著黃德清的房子，去到李長華的家中，二人商議一番，決定明天就行動起來。
    吳一品當即給黃躍進打電話，讓他介紹木匠，明天開始為黃德清整修房子，黃躍進支支吾吾道：“小吳同志，那么一個爛棚子，修它干什么，白白浪費錢。”
    “黃書記，錢的事你不要操心，我這里有兩千塊錢，其中任書記和李安華各捐了一千，工錢應該是夠了。木材之類的，直接辦個采伐證，就地取材。老人家住在危房里，什么時候房子垮了，被活埋了也沒人知道！”吳一品解釋道。
    黃躍進這才轉變了態度，爽快地答應馬上聯系。吳一品心知，這家伙是害怕整修房子要他出資金，老婆肯定不會同意，到時候鬧得不愉快，他的日子鐵定不好過，忍不住有些可憐他。
    須臾，黃躍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隔壁南河村的一個木匠師傅，明天早上就來村委會找吳一品，并把號碼發給了吳一品。
    接下來就是辦采伐證的事情了，吳一品步行回到了黃德清家，結果老人家是一問三不知，身份證、林權證統統沒有。這可是個問題，吳一品電話聯系李長華，尋求對策，李長華說村集體有一塊兒山林，就在黃德清屋后，不如就以村集體的名義辦采伐。
    村集體的林權證，一直由村委會主任李長生保管，吳一品和李長華當即去了李長生家。
    李長生依然是在家里賭錢，一共聚了七個人，詐金花，桌上每個人面前堆了一疊鈔票，有零票子，也有百元大鈔，看來賭得還不小。
    屋子里煙霧繚繞的，賭錢的人俱是雙眼通紅，看樣子已經鏖戰許久，說不定晚上是徹夜沒休息。他們是如此專注，以至于李長華他們進去，大家都沒發現。
    李長華和吳一品二人靜靜看著賭局，吳一品發現，李長華氣得雙手微微顫抖。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將桌子掀翻，暴喝道：“除了賭錢，你們還會什么？堂堂一個村主任，一天就知道賭錢！”
    眾人見是李長華，慌忙撿地上的錢。李長生板著臉，大聲責問道：“正月間，幾個街坊鄰居玩玩，又礙著你啥了？”
    “你個小兔崽子！”李長華舉起煙斗，就要打李長生。聚在一起賭錢的人，一窩蜂散了。
    李長生一把奪過來，啪一聲摔在地上，咬牙切齒道：“大哥，說實話，我已經忍你很久了！我現在好歹也是村主任，你一天對我大呼小叫的，合適嗎？”
    “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哪一處有個村主任的樣兒！？我當初就說過，你不是這塊料，你倒是說說，你當村主任這么長時間了，都給楠木村做了啥貢獻？”李長華強忍著怒氣，大聲理論道，“你那么會賭錢，怎么不在楠木村開個賭場？”
    “大哥，不是我要氣你，是你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沒給楠木村做什么貢獻，是沒錯，你不是干了幾十年支書嗎？你都有啥貢獻？你確實公正無私，你只是把村集體的公糧帶回家，給我們吃！”李長生怒嗆道。
    “你！”李長華顫抖一番，一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吳一品慌忙扶起老人家。還好，沒有傷到，到底李長華平日里在田間地頭勞作，身子骨還算硬朗，而且著地那一瞬間，吳一品眼疾手快搭了一把力。
    李長華嘆息一聲，對吳一品道：“小吳同志，你和長生聊，我在前面等你。”說著一瘸一拐地離去。
    望著李長華那落寞的背影，吳一品嚴肅地說：“李主任，你剛才過頭了啊！”
    “他又不是我爹，憑什么一天指著我的鼻子罵？”李長生依然不服氣，“小吳同志，你倒是說說，正月間的，我和街坊鄰居玩玩小牌，到底是礙著他啥了？一天就喜歡管閑事，弄得自己還是村干部一樣！”
    “李主任，長華大叔對你的良苦用心，你一定要懂得！村主任這個職位，即是榮譽，更是責任！今天市高官和區高官都來了楠木村，未來的發展，需要我們去做的事情太多了，可能遇到的困難也比我們想象中更多。而你現在的這種狀態，會讓整個楠木村的父老鄉親看不到希望，就像家里一個壯年勞動力，一天好吃懶做，你說這個家還有什么希望？”吳一品毫不客氣地說。
    李長生繼續吐槽道：“我小的時候，大哥對我不錯，這我心里有數。但我現在都長大成人了，我再怎么說也是一村之長，他還像管小孩一樣管束著我，有必要嗎？要不是他這樣，我怎么可能威信掃地？你去看看，現在誰把我當村主任？”
    “你為什么就不能從自身找原因？”吳一品氣結，“我就搞不明白了，賭錢對你來說咋就那么大的吸引力呢？你不是還寫了保證書嗎？怎么就言而無信呢？”
    “小吳同志，大哥連保證書的事都給你說了？”李長生顯得更加激動了，“他就喜歡在別人面前說我，把我說得一文不值，我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處處針對我？”
    “怎么叫處處針對你？他無非就是想讓你好，想讓別人都說你好，這村主任選得合適！”吳一品搖著頭，轉移話題道，“這事你自己慢慢體會，我們說正事。黃德清的房子要垮了，李安華捐了一千塊，市高官任飛翔捐了一千塊，我們準備把他的房子修整一下，不然什么時候垮了，老人家壓死了都沒人管。”
    “那是好事啊！”李長生心不在焉地答應著，“錢不夠再喊他們添唄，做好事就做到底。”
    “修整房屋，不是得用木材嗎？村集體的林權證，是不是在李主任這里，我想我們開個村民代表會，征求下大家的意見，砍幾根樹用來修整房屋。”
    “黃德清私人做事，憑什么砍公家的樹？”李長生一本正經道，“這事我不同意，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這不是黃德清的林權證什么的都沒找到嗎？”吳一品解釋道，“他那么大面積的山林，若不是萬不得已，也不至于會占公家的便宜。”
    “如果是這樣，我把證給你，你自己去辦就是了，哪有必要開什么會？”李長生說著，進屋里取出來一個林權證，交給吳一品。
    吳一品解釋道：“李主任，做事一定要講原則和程序，既然是私人做事要用公家的木材，那就一定要開會講清楚，不能讓公家的東西不明不白到了私人手里！”
    “哎呀，小吳同志真不用這么麻煩的！”李長生拍著胸脯道，“采伐證也不用辦，直接砍就得了，何必這么麻煩？”
    吳一品發現，李長生不僅愛賭錢，還是個法盲，而且極度自負。他耐心地解釋道：“你是村主任，凡事都要帶頭，要守法。如果你都帶頭違法，那楠木村就完蛋了。”
    “好了好了，小吳同志不要說這些大道理了，我明天上午就喊村民代表開會，下午就去辦采伐。”李長生嘟囔道。
    吳一品心知他玩性大，說是說明天，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時候，提議道：“你一天太忙，不如今天晚上就把代表會給開了，然后你把證給我，再以村委會的名義給我開個介紹信，我去林站辦。”
    “哎呀，小吳同志，我明天去辦嘛，保證不耽誤你的事！”李長生就是不肯把林權證交出來，拍著胸脯說保證辦好，然后打電話通知村民代表，晚上七點鐘在他家開會。
    吳一品只得相信他一次，找書苑 ｗww．zhaoshuｙｕan.com 答應晚上七點鐘再來現場，給村民代表們說明情況，然后和李長華一起離去。
    晚上，郭小玲沒有事先通知，便來了村委會，還帶著女兒果果。
    吳一品卻在李長生家開會，只得讓她先在村委會等一下，他這邊爭取盡快結束會議。
    村民代表一共是十個，來了七個。吳一品簡單說了下需要動用村集體公山上木材的原因，大家都沒有什么意見，此事就此定下來。
    吳一品又給李長生叮囑一番，老人現在住在危房里，隨時都可能出現什么意外，時間就是生命，一定要抓緊時間整修，拜托他明早無論如何要把采伐證給辦下來。
    李長生拍著胸脯答應著，并催促吳一品早點兒回去。吳一品心知，這家伙可能是想著，吳一品早點兒走了，他又可以約牌局什么的。他也懶得去管，李長華都管不了的事情，他如何管得了？
    現在李長生答應明天辦理到位，明天清早的時候，再來催促一番，并開車送他到集鎮上辦采伐證，也不為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