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蔥指輕捏玉匙攪于玉碗,指尖梅色蔻丹潤潤生光,皇后鳳眸低垂落于玉碗中,柔柔眼波共著乳白奶湯旋旋流轉。
“母后切莫妄自菲薄,您貴為皇后,母儀西風,這分尊榮是世間多少女子艷羨不來的,怎會是苦命之人?可是母后近幾日來鳳體欠安,心緒也沉郁了?”
玉器輕觸清脆一聲響,玉匙住于碗邊,皇后鳳眸未抬,玉面露一抹戚笑。
“倒不是母后心緒沉郁,只是后宮女子多半逃不過這般宿命。海清河晏,我們便是錦上花;金戈鐵馬,我們便是刀下魂。戰也好,和也罷,母后與她,與這些后宮女子,不過都是男人權力爭斗下的獻祭品,又如何不苦命?”
皇后聲色沉沉,說話時烏鬢間赤鳳步搖巍巍顫顫,似活的般欲翔九天,然終究囿于金翠之中,做個無魂無靈的死物。
“皆言世間福禍相依,縱是母后有諸多身不由己之處,然母后尊享世間最富最貴之時亦與父皇伉儷情深,且孩兒亦能時常伴您身側搏您歡笑,母后可是大圓大滿之人。”
秦樓安依偎皇后身上,皇后低頭看來正見一雙熠熠星目映如眸中,頓時愁容一掃笑靨生光:“安兒慣會逗弄母后開心,這次入宮不妨多留幾天好生陪伴母后?”
聞言,秦樓安稍稍起身,玉臂依舊挽著皇后寬大廣袖,“如今宮中怪事頻頻,要孩兒離去孩兒也是心中不安,但母后亦要答應我一件事才可。”
“你這孩子,莫不是翅羽長全,欲飛不成,竟要和母后談條件了。說罷,要母后應你何事?”
皇后佯作嗔怪,玉指輕點秦樓安嬌翹鼻尖,觸碰間如摸在一方羊脂寶玉上。秦樓安不躲不閃受皇后一下,因著癢意輕瞇了瞇鳳眸。
“孩兒知曉母后向來以善意揣測人心,但到底是人心隔肚皮,不剖不知真。所以母后即便沒有害人之心,然防人之心卻不可不有。目前雖無直接證據指證代朝顏心存歹惡,但母后亦要對她有所防范才是。”
秦樓安言罷,皇后眉眼一彎,朱唇微抿,玉手輕抬撫上秦樓安墨發:“母后知曉了。”
雖見皇后頷首應下,但言語間隱藏的一絲敷衍之意卻全數落入秦樓安耳中。旦見母后執了玉碗檀口用湯,秦樓安還欲再吐的話積壓在喉口,最后落回肚中化作一聲輕嘆。
記憶之中,母后向來不爭不搶。對于后宮鳳位,帝王恩寵,用母后之言來說,這些便是命里該有便有,命里當無則無,皆是不可強求之物。
輕嘆落入皇后耳中,不曾激起心中半點漣漪。飽嘗愛而不得滋味后,得到什么,失去什么,總歸不是那人那物,又有什么值得計較。
淺嘗幾口奶湯,甘而不甜,皇后將玉碗放回案上,抬眸間,一側椅背上的淺縹之色映入眼簾。
“安兒,那可是玦太子昨夜來時裹著的披風?”
聞言,秦樓安看向皇后柔荑指向處,“正是玦太子之物,想來是昨晚佑德公公前來接他之時忘卻了。”
“昨晚事出兇險,若不是有他在,母后必會更傷了你,這份恩情,可得記著。”
皇后言語之際,復又轉身看向秦樓安脖頸,一時復雜滋味又上心頭。
秦樓安見狀,淺笑晏晏:“這下母后倒是念著人家的恩了,適才母后初見孩兒脖頸紅印之時,您可是連帶著人家父親都從頭到尾數落個遍。然母后如此尚覺不解恨,穿衣蹬履儼然要與人家決一死戰!”
聽聞秦樓安打趣,皇后不怒反笑:“母后一生只生養得你這一朵嬌花,若是一時不妨被別人采擷了去,母后當真要與他拼命!”
“放心吧母后,孩兒這般帶刺的花,哪能如此輕易便被旁人采擷?”
聽秦樓安這般言語,皇后螓首輕搖,復又笑言:“不過說起月玦父皇月扶天,母后數落歸數落,但其有一點,卻是世間男子難以做到的。”
秦樓安正了臉色,奇上心頭,“不知母后所說是何事?”
皇后抬手輕理了鬢邊烏發,將赤鳳步搖正了正,碰觸間,精巧金鳳愈加躍然欲翔。
“月扶天身為東景至尊,天下萬千妙女本可盡納懷中充斥后宮,然其卻是一心獨予一人,冊封雪凰為后便再未納過任何妃嬪。雪凰,可謂是真正的三千寵愛在一身,是母后等,艷羨不來的。”
皇后聲音淡淡,眸中悲喜半參。
秦樓安聞言心中一愕,且不說王侯將相,縱是一般稍富貴些的男子亦是難免三妻四妾,月扶天身為九五至尊,萬千柔情既獨予一人。
難怪,母后言月家男兒多無情時,月玦駁問是無情,還是癡情。
“母后,孩兒定也要尋得一心人,共赴白頭約。”
秦樓安話音方落,殿門輕啟急急跑進一人,小喻子。
“娘娘,公主,有一婢女攜公主令牌求見公主,說是叫綠綰。”
聞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秦樓安看向皇后,“母后,綠綰乃是孩兒的貼身婢女,如今這般急著找孩兒,定是有急事相告,還請母后讓其進來罷。”
“既是你的貼身婢女自然沒有相攔之禮,小喻子,宣她進來。”皇后揚言吩咐下去,復又側眸看向秦樓安,“安兒,你所說的急事,莫不是朝堂之事罷?”
秦樓安見皇后微狹的鳳目中帶一絲怪罪之意,思及母后一直叮囑她莫參朝政,現下心中略是忐忑。
“母后可能有所不知,近日洛城都歷坊中妙齡女子屢屢失蹤,孩兒身為公主理應查明真相為民除害,所以私下與玦太子略有走訪。昨日母后宣孩兒進宮之時,我與玦太子正在雪衣布莊中查探,念及母后有召,我與他便匆匆入宮。想來今日綠綰前來,便是將后事告之孩兒的。”
秦樓安言語時腰正頭昂,端得是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心中希望母后見她如此心系黎民,便也不怪她。
卻不料皇后長眉一挑,“本宮可是記得皇上曾說起此事交了司馬賦及處理,你這般熱心,可不是為他?”
未曾想到會被母后一語挑破,秦樓安只覺面頰如燒。正當不知如何言語之時,大殿殿門又響,一身黛青衣裙入內。
綠綰,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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