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中除了突兀的獨木橋之外什么都沒有。
它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就這么靜靜地橫在虛無之中。
無天無地之所么?
橋面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江安,另一個也是“江安”。
難以想象,這片古路的試煉方式如此與眾不同,竟然活生生幻化出一個和江安一模一樣的人來。
“從此之后,我就是江安。而你要留下來,終其一生。”“江安”這樣說,語氣里的狂妄和不屑毫不掩飾。
“鬼魅死物,也敢逞兇?”江安打斷了他的話。
“等會你骨骼盡碎,就會后悔現在說的話。”“江安”手持兇器殺來。
“這句話我可以刻在你的墓碑上。”江安反擊。
男人之間最好還是少說狠話,應該將一切的一切融入你的拳頭。朋友之間可以歡暢飲酒,敵人相遇就該直接決斗。
兩人在碰撞,在激斗,片刻之間就進行了無數次拼殺,對手具備江安擁有的一切,強大的體魄,無以倫比的極速和恐怖的神通。
不管是如烈日般璀璨的大日如來拳,還是號稱極速的咫尺天涯,抑或是鎮殺一切的山河大印等等。
尤其是肉身這一項,江安第一次遇見肉身可與其比肩者,很難得也很可怕。
但他與江安還是略有不同的,江安還是察覺到了,這得益于他強大的神識。
在碰撞中,江安從他的軀體內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如同滅世的恐懼和宛若黑暗吞噬一切的渴望。他像是湮滅的實體化身,更像是凝結成萬物寂滅的黑暗先兆者。
道道鎖鏈牽引著“江安”,在昏暗的虛無之中發出細微的聲響。那是鎖鏈,從無窮的黑暗深處而來,盤踞在“江安”身上。
“江安”揮舞著方天畫戟,神威非凡,但是江安總感覺他像是被人牽線的木偶一般。這種感覺在心中縈繞,難以消退。
二者再次碰撞到一起,激蕩起無窮的神輝,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獨木橋的一角也得以照亮。
有軀體扭曲到怪異的生物盤踞在橋下,江安剛剛發現。
怪異的生物用觸角牢牢抓緊獨木橋底部,在觀看這場戰斗。
江安這些天來被迫受到了嚴格的訓練,無論敵手或者境地多么可怕,他都不會怕。他現在已經練成了一顆大心臟。
激戰仍然在繼續,可是對面沒有破綻可尋,這種感覺就像對著鏡子練習擊劍,又像孩童和影子玩拳擊,使不上勁來,不論出什么手段都會被化解。江安能想到的,對面的“江安”也能想到,就好像大家同用一個腦子。這種感覺讓江安有些急躁。
江安穩穩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再次發起進攻。一連串迅雷不及掩耳的寒光從各處紛至沓來,混合以橫掃般的斬擊、閃電般的戳刺和高高的劈砍。盡管錘煉出的方天畫戟只是粗胚,但還是擁有無窮神威。
兩人不知道戰了多少回合,但都不知疲倦。
江安也慢慢放寬心態,不再急躁,竭盡全力拼殺。
“你終究不是我,也終究不是你自己。”江安說道,無數次的碰撞他察覺到了這一點,對面“江安”終究沒有完美復刻自己的一切。
難得的一次,對面的“江安”沒有回應。
大戰還在繼續,但江安在慢慢占據上風。
頭顱橫飛,血花綻放在虛無之中綻放,化作斑斑點點,滴落在獨木橋上,“江安”身首異處,被斬殺。
江安也在咳血,身上騰起神秘粒子在飛舞,在治愈傷勢,那是大明咒在運轉,其身后更是顯出一道佛影,不過光芒微弱。
突然自無窮遙遠的黑暗深處,有莫名的引力把“江安”拉走,身上的鎖鏈如同有生命一般緊緊將其包裹。
無法估量的力量。
虛無中似乎有看不見的存在無休止地拖拽著“江安”。“江安”即便被斬首,但卻還在抵抗著,掙扎著逃離它的召喚,用力擺脫它的抓握,口中更是在呼喚著什么。
“江安”體內迸發出的每一次神輝的潮涌,都消失在更遠處的虛無之中,神輝的軌跡被扭曲,被俘獲,最終落入了它的魔爪。
“那是什么?”江安驚疑不定。
這到底還是不是試煉路了,怎么越發覺得瘆人呢?
虛無之中傳來了笑聲,很得意,笑聲的振蕩化作能量波,傳遞到更深處。
一陣恐慌在江安心中回蕩。
突然有人在用力拉扯江安,緊接著莫名的牽引讓他無處可逃。
這讓他頭皮發麻,瞳孔緊縮。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江安也只能說這么句廢話來表達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江安被拉扯得前行,這不是他的本意,他想掙脫但是無濟于事。
“這道獨木橋一旦踏上,就再不能回頭了么?”
江安緩緩前行,期間遭遇的“江安”在不斷變多。
從一個到兩個再到三個、四個、五個甚至六個。
他大口咳血,敵人太過于恐怖,實在不敵,好在這里顯化的敵人是有時間限制,讓他得以熬過去。
江安在成長,激烈的對抗讓他實力更為強大。大概知道自己的極限,可以滅殺三人,面對五人勉強自保,六人來襲就抵擋不住。
多虧了這無雙寶體,對面難以復刻。
“這是最后一戰么?”
他們來了,一個接一個。
足足有七位。
面容與江安一模一樣,手持著方天畫戟。“江安”們很耀眼,似乎是由一縷縷星光組成,每一個人都燃燒著無盡的星火,可怕的潛能存在于他們的體內而熠熠生輝。
鋪面而來一股血腥味,但卻又帶著某種祥和的氣息,二者雜糅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很怪異。
“上一次相見,已過去良久。”昏暗中竟然有人發出聲音。
是對我說話么?那我該怎么回答?應該說“是啊,老伙計,好久不見,不過我很快會送你去和西天的佛祖好好暢聊。”江安的心中開始盤算各種各樣的回應。
“的確很久。”有人回應。
原來不是我,我還以為這跟我的前世身有關呢,江安心說。
“但卻有缺席者。”有人在咆哮,聲音之中夾雜著無盡的憤怒。
“有幾位是不用指望的,他們從不露面。”有人解釋道。
“但也有缺席者讓我擔憂。”站在最后面的“江安”開口,他的聲音渾厚,響徹這片虛無之地。
“你是說他?”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古老的靈魂消失不見,他跑去哪了?”
“我們都是古老的靈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只是有個別的在假裝年幼。”有人在調侃其中的存在,“他們的執念,消失了。”
“他們背叛了?!”
驚嘆聲在他們之中爆發,還夾雜著難以置信的竊竊私語,江安可以感受到這種特殊的情緒。很快在江安對面的人群又陷入了無盡的死寂。
他們的對話很快,一閃而過,每一次交流就像星際碰撞一般發出巨大的嘈雜聲,除了前兩句以外,其余的交談江安聽得并不分明。
“又有熟人現身了,上一次瞧見他是什么時候?”有人指向江安,準確的說是指向他背后的佛影。
“很久很久了,久到時間都忘卻了。”
人群又開始沉寂。
“那么動手吧,時間有限。”
利刃一閃而過,在昏暗的空間里留下優美的弧線。更多方天畫戟撕裂空間的聲音響起。
也許是家常般的閑談結束了。也許是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但不管怎么樣,他們都動手了。
站在最后的“江安”更是化作一道弧線,破開人潮,猶如一支白熾的箭矢穿過時空。其他“江安”的光芒與風采全被蓋下去了。
獨木橋很窄,一個人站在那里都有隨時掉下去的風險。
江安實在想不通對面的七個人是怎么做到整齊劃一的進攻,也許他們是影子沒有形體,容貌只是變化而出。可是肉體上碰撞所傳來的恐怖力道可不是開玩笑。
最終之戰到來,江安要獨自面臨大恐怖。
大步向前,揮拳殺去。
即便他只有孤身一人。